任民每天晚上回到戶里吃完飯就睡覺,好象着了睡魔似的,甚至有時吃着吃着飯就睡着了。
原來,大隊一共只有300名勞力,平均每人要種2.3垧地,超出了極限。一般一個勞力憑老式彎鈎犁耕種,一年也就能蒔弄一垧半地。
那彎鈎犁一天最多能犁5畝地,不是牲口走的慢,是一天拉着犁走上5000米,牲口的體力吃不消,即使牲口能承受了,扶犁的人也承受不了。別說在壠溝里扶犁耕作,就是空手走上10里地也得兩個小時。
700垧地是7000畝,一個犁杖要犁一次得1400天,100副犁杖還需14天。於家窩堡每個生產隊平均有6副犁杖,最多能套出48副,而春耕的最佳時節是立夏到小滿半個月時間,如果不藉助拖拉機,得有一半的地做不到搶墒播種。
過去,這裏沒有這麼多地,成立人民公社時,註冊面積只有400垧,後來家家都開小片荒,擴大自留地,10年裏增加了300垧。他們增加的地都種麥子,不跟生產隊搶農時,個人和集體的利益還能兼顧起來。
即每個生產隊每年都撂荒一些地,實行輪種。這樣雖然可以解決糞肥不足、勞力不足、農時不足等諸多問題,但是各級幹部的臉面卻掛不住了,誰能看着土地撂荒而無動於衷呢?於是,縣裏提出了推廣機械化的戰略。
種大苞米最費工的是刨茬子,一個勞力一天能刨一畝地,500垧地需要300個勞力刨半個多月,還得用車拉出去,和送糞搶工。解決這一問題的最好辦法是進行秋翻,秋天把茬子都翻到地里,春天擺上苞米籽,一扣就把地種上了,犁杖不夠,可以機耕,不扔地也不誤農時了,就是機耕費支出大了,每垧地要支出20元,但是和讓地撂荒比起來,社員還是買賬的。
這就說到拖拉機了,1971年,縣裏給每個大隊配了一台東方紅55鏈軌拖拉機。那車頭不花錢,可是配套農機具是要錢的,縣裏貸款,由大隊購置。那時侯農用柴油每公斤才1毛8,翻一垧地只需5公升柴油,之所以定到20元一垧,是為了儘快償還貸款。
那鏈軌拉着6鏵犁的行進速度是每小時1公里,一天24個小時,兩個司機連軸轉,能行進24公里,2萬4千米,一次6根壠,是14萬4千米,合14.4垧,一個月才能翻432垧,而一個月過後就上凍了,不能再翻了。
鐵牛55的加入,使翻地數量增加了。但是,只有任民一個司機,一天只能翻8垧地,一個月才能翻240垧,基本可以達到700垧全覆蓋了。但是,一天駕駛12個小時,可不是他開着玩時的感受了,他開始怕上那車了,一見到它就想吐。這就是他總困,總想睡覺的原因。
黃祥卻樂此不疲地陪着任民,在駕駛樓里一坐就是一天,頂着星星出,披着月亮歸,每天還都給任民帶午飯,讓老婆調着樣地做好吃的,不是餃子就是包子,還有大米飯炒雞蛋、狗肉湯啥的。
他跟任民說:「那輛鏈軌一年能給大隊創收一萬元,你這台鐵牛一年再創收一萬元,咱們大隊就不用收提留款了。」
人民公社屬於集體經濟性質,實行的是三級管理,隊為基礎。生產隊是最基本核算單位,它一年的總收入要分五個環節支出:
一是稅收,即皇糧國稅,按註冊面積和所種作物品種交稅,一般占生產隊總收入的3%左右;
二是公社統籌,用於公社一級的事業支出,一般佔總收入的2%;
三是大隊提留,用於大隊人員和民辦教師的工資,一般佔3%;
四是小隊積累,按總收入的5%提取,用於添置生產工具等;
五是生產費用,包括機耕、農藥、化肥、種子等支出。
這五項費用一般佔小隊總收入的60%,餘下的收入如果沒大事支出,才除以工分,給社員分配。而分配的錢往往被一家的領量款抹掉了,農民稱為大抹頭。如果日值低的話,社員還會欠生產隊的領糧款,要記入每家的往來賬,通過賣豬款去償還。所以,社員家一年四季見不到錢,油鹽醬醋都靠用雞蛋去換。
任民很講義氣,黃祥問他想不想當戶長?
他說:「我們戶長是全戶同學選出來的,不是誰想當就當的,別說大家沒選我,就是選我了,我也不能當,因為我是全戶最小的,不能以小犯上。」
黃祥說:「你為大隊做出的貢獻最大,想要一個什麼職務?現在治保主任人選還空着呢。」
任民說:「張彪當治保主任最合適,他能震住所有壞人!」
黃祥對他的實在勁真是又愛又氣。
拖拉機是追着社員割地的進度翻地的,社員們每拉完一塊地,鏈軌或鐵牛55就開進去。柳維嘉選中了一塊地,要做明年苞米和小麥間種的實驗田。
這塊地在三道壕最西邊一塊叫做八里壕的地塊。之所以叫八里壕,是因為每道壕東西長4公里,道東邊2公里,道西邊2公里,從東邊排到那裏是8里地。這塊地離葦塘近,柳維嘉發現,葦塘下邊是黑色的腐植土,她要就地取材,把黑土拉進地里當肥料,便找到了任民。
柳維嘉要讓任民做兩件事,一是把那20垧地打上壠,二是在葦塘推起1000立方黑土。任民聽說是幫四隊幹活兒,毫無怨言地答應了。
他跟於家兵商量,讓他在夜班時,給鏈軌裝上推土鏟推土,他去完成鏈軌車的翻地任務,兩個人私下換工,不讓大隊知道。
於家兵在籃球隊裏最服任民,他也想學開膠輪,便答應了任民。任民知道鐵牛55速度要比鏈軌快,只是提速費油而已。他認為油是他爸帶來的,他可以任意使用。便在晚上開足馬力趕活,既趕出鏈軌的7垧地任務,又趕出他打壠的時間來。於是,他連軸轉了起來。
那鏈軌一個晚上能推起200立方黑土,5個晚上便完成了1000立方的任務。任民一個晚上能翻10垧地,翻完7垧後,還能打3垧地的壠。只是每天晚上,他只能睡兩個小時的囫圇覺,白天開着開着車就睡着了。黃祥以為是年輕人覺大,竟設懷疑他在干私活。
柳維嘉自己掏錢給任民和於家兵買煙抽,幹了一個星期,把這個瞞天過海的任務完成了,為四隊省了400元的機耕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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