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鵬出了屋,屋裏傳出了嚶嚶的哭泣聲,雲鵬心裏很是酸觸,想起了許多往日的細節。如她非要讓自己和她去買種子……她為他買串門禮物……她讓他陪她去給姥姥姥爺上墳……她跟他去哲里木盟……她跟他說雲鷹和她妹妹的事等等,他明白了,她一直在暗戀着自己,凡是自己想幹的事,她都在默默地支持。但是,他無法接受她的愛,不是因為她長得不好看,而是自己的心已經給了別人。
柳維嘉沒有因為雲鵬的拒絕而鬧情緒,第二天她便提出讓雲鵬拉着她去看各生產隊的糞堆情況,並去找肥源,她說,趁着冬至數九前,應該掀起積肥高潮。
嘎斯車只有一個副駕駛座位,他倆在車上,她象昨天什麼也沒發生一樣,指揮着雲鵬穿樹趟子,走蘆葦邊,去河道邊、窪地邊。
讓她失望的是,那林間的腐植土去年都被挖走了,那蘆葦是長在鹹土上的,那些河流也都是鹽咸河床,沒有黑土源。
生產隊的糞堆大多都是用漚麻坑漚出的土肥,牛糞、羊糞、馬糞只當了土肥的薄薄的隔層。
柳維嘉說:「這和咱們剛下鄉時四隊的糞堆一樣,社員把豬糞、雞糞、人糞都用在園田地上了,這土肥只夠擺埯子的。還好,夠擋化肥的了,要想增產只能靠化肥了,為此,垧投 300 斤不能動搖。」
「不動搖!產出肯定大於投入,咱們貸到款了,能投得起!」雲鵬附和道。
「還有 260 萬斤苞米種、60 萬斤麥種沒買呢,那 250 萬買完種子剩不了多少了,7 萬垧地,需要 1 萬噸化肥,又得 300 多萬,咱們買完種子只能剩 5、60 萬了。我想了一個招,從社員領量款提出一部分,做往來賬,在麥收時堵上。這亊違反政策,你就別參與了,我去說服生產隊會計去辦。」柳維嘉說。
雲鵬說:「你跟我說說怎麼亍往來法,有責任我來負!」
「你還記得咱們下鄉那年四隊的日值是 3 毛 2 吧!實際上 73 年是災年,收入只有 2 毛 3 分錢,不夠領量的。把日值定到 3 毛錢才夠,第二年分紅時再還上。」
「這麼做有什麼好處呢?」
「能保住定量不減啊!日值 2 毛 3 隻夠領 360 斤量,要領 520 斤,最少得 3 毛錢,那 2 分錢是做積累的,沒有積累也不准按最高標準分糧。好在 74 年我們日值達到了 5 毛 1,實分 4 毛 2,把欠的 9 分錢補上了。」
「還有這個說哪?那你能提出多少錢啊?」
「把日值定到 4 毛錢,一家男女一年一般掙 5000 分,是 200 元,領 5 口人的量是 2500 斤,按 6 分算是 150 元,還剩 50 元,咱們有 2 萬 5000 戶,一戶提 50 元是 125 萬元。生產隊再從積累中各拿出 1000 元,是 60 萬元,加上咱們剩下的 60 萬,就是 245 萬,再從供銷社賒一些,就夠了!」
「你把日值提到了 4 毛,日值翻番就是 8 毛,能達到嗎?」
「魚和熊掌不能兼得,增產是你簽的,增收是我保證的,所以,我說你別參與了。」
「進化肥是春節過後的事,你讓我想想其他辦法,實在不行就從供銷社賒。」
「你還記得收小灰嗎?那是收磷肥,我看讓各個生產隊開展一個收小灰運動,種苞米時浸種後裹上做包衣。」
雲鵬說:「我想起了一個有錢的主兒,咱們去鹼鍋大隊,他們的 1000 垧地全種豆子,富得冒油,讓他們出點血,把你那 6 萬 5000 斤吉豆豐收 2 號原種賣給他們 5 萬斤,能籌到 25 萬,咱們不就有 270 萬了嗎?你又是砍價專家,買 1 萬噸化肥,砍下 3、40 萬不就夠了嗎?」
「和農科所能砍價,他們的種子沒有進入計劃供應,隨行就市,願買願賣。化肥是國家計劃供應的商品,沒有砍價的說道。」柳維嘉搖着頭說。
「那也有一級批發、二級批發和零售價啊,還有運費也能做文章啊!竅年滿地跑,就看找不找,這 6 萬 5000 斤大豆原種不是找出來的嗎?」雲鵬樂觀地說。
柳維嘉同意了雲鵬的說法,兩個人到了鹼鍋大隊。
這個大隊之所以富得冒油,是因為大豆值錢,糧庫收購價是 4 毛一斤,他們 200 萬斤能收入 80 萬元。按 40%算,純收入 36 萬,一個生產隊 3 萬 6000 元,按 5%提取積累,就是 1800 元。他們用的地是鹼鍋水庫的瀉洪區,已經 10 年沒發洪水了,而他們每年都拿出一部分錢做防洪儲備金存着,雲鵬在雷鳴那買大豆時,已經了解請楚了。他知道,他們的曰值去年就達到 6 毛錢了,如果不存防洪金,日值能勾到 8 毛錢。
雲鵬讓大隊書記把生產隊長和會計都叫了上來,讓柳維嘉給他們講制種的好處。
有的隊長問:「那制種畝產能打多少斤?」
柳維嘉說:「200 斤吧!」
又有隊長說:「5 元錢一斤種子,產量和我們現在一樣,我們圖稀啥呀?」
「那可不一樣,你們的大豆 4 毛一斤,制出的種子 1 元一斤,能賣 200 萬元,按 40%算,是 80 萬元,減去 25 萬是 55 萬,超出近 20 萬,你們還想圖稀啥?」柳維嘉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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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麼多種子,1 元一斤,賣給誰呀?」隊長們七嘴八舌地說。
「我收啊!收完賣 2 元一斤,你們可別找後賬啊!」柳維嘉說。
大隊書記說話了:「你能賣 5 元我們也不眼氣,這 1 元一斤你敢簽合同嗎?」
「太敢了!只要你們出錢,咱們今天就簽!」雲鵬也說話了。
大隊書記的疑慮被黨高官的承諾解除了,他說:「都別嚷嚷了,公社磚廠在咱們這呢,跑了和尚跑不了廟,我決定用防洪款買種子了,咱們簽合同。」
那防洪款是每個生產隊每年 3000 元,都存在了大隊。雲鵬既為籌到了 25 萬而高興,又為他們沒用這筆資金去掙錢而感到惋惜。
柳維嘉仍沒忘記收小灰的事,提出了種豆子用磷肥的好處,隊長們聽了後都表態,從現在起,每天每戶積攢 2 斤小灰,到種豆子還有 180 天時間,能收上 1 萬斤。
雲鵬說:「好!5 天後,戰區在你們這開現場會。」
在回去的路上,柳維嘉興奮地說:「一個小隊一萬斤小灰,600 個小隊就是 600 萬斤,能頂 60 萬斤磷肥,那可是 300 噸磷肥啊!象這樣的竅門,咱們多想點,也是在籌資啊!」
「咱們有的是時間,在現場會上提出收豬糞、雞糞、掏廁所,再增加上幾個 600 萬斤,彌補黑土資源的不足。」雲鵬補充道。
柳維嘉說:「你的竅門比我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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