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昏時分,紅霞滿天。
馬車艱難地駛過了最泥濘的路段,馬兒的腳步逐漸輕鬆起來。
「停!」
狐偃渾厚的聲音乍然傳入馬車內。
「吁~」
「吁吁!」
……
整個車隊停了下來。
在前方領隊的侍長即刻調轉馬頭,驅馬來到馬車前,問道:「出什麼事了?」
狐偃警惕地環視着周圍的一草一木,道: 「不對勁!這裏,我們方才已經走過兩次了。」
聞言,侍長眉心一跳,也注意到了路面上那略顯凌亂的車轍印和馬蹄印。
他回頭向遠處望去,前方未走過的道路上,分明的車轍印異常顯眼。
侍長翻身下馬,蹲下身,仔細查看着路上每一道車轍印。許久,他抬起頭,一張臉上滿是不可思議,道:「的確都是我們的車轍印!」
狐偃悠悠道: 「看來,這是有人在此設下了迷魂陣啊!就是不知,是專程針對我們的,還是只是隨意為之。」
聞言,侍長原本略微有些蹙緊的眉頭更緊了幾分。
當年他跟隨國君征戰犬戎時,也曾聽聞有人遇到過這迷魂陣,棘手的很。
聽到外邊的動靜,兮錦霄與萬淵先後出了馬車。
兮錦霄站在馬車旁,絲毫不顧及眾人望過來的目光,唇角含笑,朝着馬車上的萬淵伸出了手。
萬淵看着他伸過來的手,猶豫片刻,還是將手輕輕放了上去。
雖說眾目睽睽之下有些難為情,但難得他主動一次,總不好錯過。
兮錦霄反手握緊了手掌中那隻白皙漂亮的手,直到人借力跳下馬車,都捨不得鬆開。
萬淵以為他是忘了鬆開,微微掙了一下想將手抽回來,卻被兮錦霄扣得更緊了。
「別動,這兒不好走,我牽着你。」
聞言,萬淵便不動了,偏頭看向身側的人,唇角抑制不住地揚了起來。
真體貼,好心動是怎麼回事!
兮錦霄環視四周,眉頭深深蹙起,有妖氣,這股妖力……
他將靈力聚於掌中,抬手間摧毀了幾棵參天大樹,前方的原本要轉彎的道路變成了筆直向前。
這就解決了?眾人頓時驚呼。
不過一瞬,便又生了變故。
「起霧了!」
「怎麼如此突然!」
「這是怎麼回事?」
「……」
「快,所有人向這邊聚攏!」侍長站在兮錦霄身後,從容地指揮着。
兮錦霄幽冷的黑眸倏然眯起,緊緊地盯着前方的道路。
萬淵察覺到他瞬間繃緊的狀態,牽在衣袖下的手指輕輕勾了勾他的掌心,悄聲問道:「怎麼了?」
「來了。」
兮錦霄話音剛落,就見前方不遠處的濃霧中出現一個黑影。
只眨眼間,一個身材高大,皮膚黝黑的老人便出現在眾人面前。
他頭髮花白,蓄着剛剛長過下巴的白鬍鬚,眼窩深陷,卻閃着敏銳的光輝。
「什麼人?」侍長持刀向前一步,戒備地問道。
「老夫白敬。」老人捋了捋鬍鬚,笑呵呵地回應。
「這迷魂陣是你弄的?」
「是。」白敬坦然承認。
「為了困住我們?」侍長眯着眼,繼續問。
「是,也不是。」
「你好好說話,到底是不是?」
「老夫只為避塵珠,不為傷人。」白敬一雙眼睛炯炯有神地盯着兮錦霄。
他從這群人身上感受不到妖氣,也察覺不到任何靈力波動,
而從此人方才破陣露得那一手來看,他猜想避塵珠應當是在這個人身上。
「什麼避塵珠?那是什麼東西?」侍長有些懵,但絲毫沒有放鬆警惕,將手中的刀握得更緊了。
白敬的視線緊緊鎖定在兮錦霄身上,悠悠地道:「避塵珠,對爾等凡夫俗子來說,自然是無甚用處。但它卻可為妖掩蓋身上的妖氣,神鬼難覺!」
爾等凡夫俗子?說誰呢!
侍長:???
見白敬的目光始終盯着兮錦霄,萬淵蹙眉,不悅道:「你是妖?」
白敬的視線一點一點移到萬淵身上,挑眉道:「重新介紹一下,老夫白敬,人稱,白虎妖君。」
竟是妖君!兮錦霄瞳孔驟縮。
白虎妖君?是白虎妖?直說就完了,弄什麼稱號!
萬淵撇撇嘴,沒半點多餘的反應,仍舊冷聲問道:「你要避塵珠又為何來找我們?」
「據姜昆所言,避塵珠應當在你們身上。」白敬毫不猶豫就將姜昆給賣了。
姜昆?
他知道姜昆,岐山姜氏一族族長,大周如今的國師。
萬淵表情頓時複雜起來,就這麼坦然說出來了?絲毫不考慮委婉一下?
看着萬淵的表情,白敬嗤笑一聲,不以為意道:「這有什麼不能說的?本就是他說與老夫的。」
萬淵心下瞭然,從白虎妖君這不屑的語氣來看,他多半是被姜昆慫恿來的。
依着白敬的話推測,妖身上應當是有妖氣的,妖也好,修士也罷,以此來分辨對方的身份。
而前兩日遇到的那個柳樹精,卻將兮錦霄認作是修士,說明她並沒有在兮錦霄身上察覺到妖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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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白敬說得是真的,那避塵珠很可能就在兮錦霄的身上。
可姜昆又是如何知道的?他與兮錦霄有仇?
想到此,萬淵攤開手,無奈道:「我想您大概是被姜昆騙了,我們可沒有您說的那珠子。」
「有沒有,那就要問問你身邊這位了!」
兮錦霄眼神幽深,並未說話。
「喂!前輩,你真得被騙了,姜昆那老不死的與我祖父有仇,想借刀殺人而已。」尹新成擠上前站在了兮錦霄的另一邊。
聞言,白敬狐疑的視線不停地在三人身上徘徊。
他早就知道,姜昆此番將避塵珠的下落告知於他,目的不純,但關乎避塵珠,即便是有萬分之一的可能,他也要親自試一試。
正在此時,魚青青尖銳地聲音在他們身後響起:「萬淵,別再否認了!我親眼看到老人家說得那顆珠子就在你身上,遮掩你的妖氣!」
魚青青躲在春芽身後,心裏是止不住的得意。
哼,萬淵是修士又如何!
這個老東西看起來有那麼點兒本事,正好借他的手給萬淵點教訓,若是能弄死弄殘就更好了!
她的話讓兮錦霄臉色沉了下去,周身散發出刺骨的寒意。
見狀,萬淵安撫地捏了捏兮錦霄的手,回頭望向魚青青,唇角挑起冷笑,不急不緩地說道:「哦?你的意思是,我是妖?那麼敢問,我是什麼妖呢?」
「你、你是……是狐狸精,對,就是狐狸精!」魚青青眼神閃爍,磕磕絆絆地隨意謅着,說到最後又理直氣壯起來。
白敬挑眉,上下打量了萬淵一番,點點頭,竟贊同地說道:「倒是像。」
像什麼?
萬淵臉上的表情一僵,嘴唇動了動,竟半晌沒說出話。
兮錦霄垂眸看向萬淵,眼波流轉,好像從未問過,他的原形是什麼。會是什麼呢?他真的是狐狸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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