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瀾筆錄 第九十六章 折衝府立威

    剛才山上的動靜並不小,縣城裏自然也有感覺。葉臻和燕汝文一路上看見許多人家都亮了火光,他們這一行人經過時,不少人扒着門縫往外看。燕汝文一一安撫過,說沒事叫他們都回去睡。

    還沒走到那收治病人的宅院,燕汝文的親衛就帶着一隊人馬趕了過來。那親衛見燕汝文受了傷,當下便急了,又見後面跟着一群奇裝異服的陌生人,頓時長刀出鞘。燕汝文擺擺手說不礙事,按着他的手讓他把刀收回去。

    那會說官話的人這時溫和道:「你們不要害怕,我們是來救治病人的。」

    燕汝文點一點頭,親衛低下頭去,讓開路,帶人跟在了隊伍後面。

    葉臻聽見神殿隊伍里的年輕人在輕聲交談。有個人說,這就是他們的軍事重鎮啊,接着便有人道,防守也就這樣,倒是挺有精神的。幾人笑了下,那翻譯輕輕咳嗽一聲,他們於是不再出聲。

    葉臻不由皺起眉頭,這些人要幹什麼?

    這時一行人已經進了宅院。親衛想讓燕汝文先去處理傷口,他卻仍是搖頭,站得筆挺,不卑不亢道:「病人都在此處。」葉臻看着他蒼白的臉色和堅毅的眉眼,不由暗道佩服。

    尊者說:「一介凡夫,倒有點血性。不知是何人在此,讓他如此篤定自己性命無憂。讓他把人帶出來見見。」

    翻譯頓了一下,翻道:「尊者想見一見你們的大夫。」

    葉臻暗叫糟糕:這些人不會是衝着四哥來的吧?一面有點火大,神殿就了不起?這所謂尊者,也太高高在上了。

    燕汝文看了眼葉臻,表情便微微一滯,還是淡笑着做了個請的手勢。一行人便往院子裏面走去。

    「……吃這個藥,早晚各一副,半個月後藥量減半,三個月後換這個方子調養,一年半載慢慢就能痊癒了。」君識的聲音傳了出來。

    葉臻這時有點急,快步上前搶先進了屋,脆脆叫了聲「四哥」,然後拼命向他擠眼睛,又點了點拇指上的青銅戒指。

    君識給了她一個疑惑的眼神,便低頭繼續撥弄手中的藥,不徐不疾地說道:「我帶出來的藥不夠,等會兒還得回谷里一趟。」

    葉臻見他這副樣子,忽地心中安定,「哦」了一聲,道:「要不我也一起去?」

    君識道:「你是來淮西府上任,到處跑算怎麼回事?」他抬頭就看見一群人呼啦啦進來,眸光微微頓了一下,說道:「去你長官那邊。」

    葉臻小步快走,站到了燕汝文身後,儘量縮着頭減少自己的存在感,但心卻在撲通撲通跳着,豎起耳朵聽他們對話。

    「你就是大夫?」那人用官話說道,「他們得的什麼病,你用的什麼藥?」

    君識笑了下,道:「不算大夫。不過順手為之。」

    那人還要說什麼,尊者按住他的肩膀,對君識說了一句話。這句葉臻也沒聽懂,但她熟悉君識,她看出來他懂了。而君識疑惑地問道:「什麼?」

    翻譯道:「你不可能知道怎麼治。你是什麼人?」這句話明顯有點急了。

    「留仙谷君識。你們不是知道麼。」君識淡淡道。葉臻看出來,他垂下的眼中壓着鋒銳。那種神色她十分熟悉,那是對着仇敵的隱忍的神色,她不由攥緊了手指。

    「你知道我問的不是這個……」翻譯還沒說完,就被尊者制止。尊者這時開口,說的竟然是不甚熟練的官話:「你拇指上戴的是什麼?」

    葉臻聞言下意識縮了縮自己的手指。

    「你說這個?」君識絲毫沒有遮掩的意思,道,「淘來的玩意罷了。」他抬起手,「你要看看麼?」他此時微微歪着腦袋,斜倚在桌子上,看起來慵懶又帶着邪氣。

    尊者竟有些失態地一把抓住他的手,低下頭仔細地觀察着戒指上的紋路,又猛地甩開了他的手,不自然地清了清嗓子,又端回儀態。

    君識就這麼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悠悠地收回了手。

    葉臻雖然有點擔心,但不合時宜地覺得,四哥酷斃了。她在沒人看到的地方齜牙咧嘴重拳出擊,恨不得四哥氣死他們才好。忽地她感到幾束目光落在自己身上,連忙站直了。

    「那是我小師妹。」她聽君識說道,「年紀還小,才十四。」

    什麼年紀還小?為什麼要說她幾歲?葉臻不懂,但配合地露出一個清澈愚蠢的笑容。

    「青雲先生收的好徒弟。都是年輕有為啊。」尊者這句話聽上去很真心實意。他拍了拍君識的肩,語氣鬆弛一些,「這麼說來,是你師父教的你如何救人?不知是什麼方法竟如此有效,我讓這些年輕人也學習一下。」他指了指身後那幫青年。

    葉臻不明白,他們怎麼就聊上了?四哥那個戒指,還有那個要殺人的眼神,真的沒有問題麼?聽那人話里的意思,怎麼好像認識她師父?他就這麼想知道四哥是怎麼救的人?她想起昨天在棲梧閣看到的四哥詭異的瞳色,抿緊了唇。

    君識沒有接他的話,徑直走向燕汝文,開始拆他手臂上包着的布,一面道:「我聽說,你們是來救人的?那請開始吧。我用了什麼方法,你們一看便知。」葉臻聽得出來,君識看似戲謔的語氣中壓着怒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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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親衛見君識上前,也顧不得了,走過來幫忙打下手,一看露出來的傷口,眼睛就紅了:「都尉您怎麼也……」

    燕汝文道:「無事。」他看了君識一眼,皺眉道:「公子若是為難……」他也記得,君識救治他的親兵時是清場的。

    「無礙。」君識道。他接着對葉臻道:「小七,過來搭把手。」

    「哦。」葉臻走了過去,傳音道,「要我擋着點麼?」

    君識笑了下,道:「借點靈力。」

    葉臻這會兒還在想別的事,確實有點木木的,等到靈力輸過去,猛地反應過來:「療愈術?你用了一晚上?」

    「沒什麼新奇的,就是有點累人。」君識說道。

    他說的沒錯,可不就是累人。療愈術雖然救人效果顯着,但其實就是用自己的靈力去補償,救人是要損耗修為甚至元氣的,通俗來說就是拿命救,只不過君識修為深厚影響沒那麼嚴重罷了。葉臻想說什麼,但忍住了,挑眉看向燕汝文:「都尉你聽到了啊,這次多虧了四哥,可得給他吃點好的補補。」她說着,多輸了點靈力過去。她在林子裏吸了不少靈氣,這會兒倒是靈力充沛。

    「可以了,一邊坐着去。」君識阻止她,「你還要養傷。」

    葉臻知道他實際上說的是她體內的雙血,點了點頭,到一邊老實坐下了。

    燕汝文聽出些意思來,皺眉道:「不必如此。」他說着,抬手給君識輸送靈力。君識看他一眼,沒有推辭。

    這邊在給燕汝文治傷,親衛們都圍在一邊幫忙。那邊尊者帶着人,由一個親衛領着往後面看病人去了。

    有人給葉臻端了熱水和點心來。葉臻謝過,喝了口水,問他們君識有沒有吃過東西。親衛回答說一直備着吃食,君識夜裏吃過一點麵湯。他頓了頓,便問葉臻和君識有什麼想吃的,他們叫廚房去做來。葉臻說了幾樣簡單的,親衛記下後,小聲問她道:「都尉,那幾個究竟是什麼人?怎麼神神秘秘的。」

    「滄淵神殿,你知道不?」葉臻道。

    親衛很實誠地搖搖頭。

    葉臻笑了下,說:「他們不願意透露身份,你們要替他們保密。」

    親衛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那邊燕汝文聞言也笑了一下,吩咐道:「你去,叫廚房做點我們淮西的特色菜,好招待客人。」

    君識有點無奈地看了眼葉臻,到底也沒說什麼。他收了功,讓親衛幫燕汝文包紮傷口,一面收拾東西道:「按尋常護理傷口即可。腐蝕不嚴重,養上一兩個月,不會影響行動。」

    燕汝文抱拳,道:「大恩不言謝。公子大義,燕某銘記在心。」身後親衛也跟着鞠躬。

    「別拜我,可受不住。」君識道,「請我吃頓飯就成。」

    燕汝文承下這份情,看向葉臻,說道:「我得去看看傷員。治所里準備了客房,你替我招待下。」他和葉臻並肩作戰過,倒是沒那麼彆扭客氣了。


    葉臻點點頭,想了想還是道:「需要我去翻譯麼?」

    燕汝文搖頭:「我也不想知道他們說什麼。」

    「好。」葉臻便不再多言,和君識一起在一個親衛的指引下回了治所。

    天蒙蒙亮,校場上已經有士兵在訓練了。大概是連日的重壓終於落下,親衛的腳步也十分輕快,一路走,一路向葉臻介紹着他們淮西府的訓練日程。親衛又說了些折衝府的規章,還有燕汝文的辦事習慣。葉臻一一記下。一路走下來,她對淮西折衝府更有好感了。

    客房就在給葉臻準備的院落旁邊。親衛帶他們進去倒上茶後就來到門口站崗。

    葉臻其實堆了好多話想問,但又覺得問四哥的私事十分冒犯。想了又想,還是憋住了,只問他道:「我跟他們說了做炙肉,你還有什麼想吃的?」

    君識搖了搖頭,說:「問問他們能不能送過來,擺酒席的話別喊我。」

    葉臻點頭,「行。」她又問:「你剛才說還缺什麼藥?你就別跑一趟了,我叫人送。」

    君識說了幾味藥,都是市面上能買到的,葉臻聽着就知道他剛才是故意提起留仙谷的。她沒多說什麼,道:「那你好好休息。有事叫我。」她出了門,對親衛說道:「麻煩你們,飯溫在灶上就行,別打擾他。」

    「哎。」親衛應下,問道,「都尉,您對書房和臥房有什麼要求麼?您帶幾個親兵?需要在縣城裏給您準備住宅麼?」

    葉臻頭一回上任,也沒什麼經驗,想了想,說道:「都按規矩來。我帶四個親兵,跟你們一樣住營房就成。你們燕都尉平日都住這裏?」親衛點了點頭,她便說,「那我也住這裏,不用另外準備宅子。」

    「是。」親衛猶豫了下,又問,「您需要侍女麼?」他不好意思地說,「咱們這裏以前沒有過女兵。」

    「沒事,不用。」葉臻道。齊國是有女兵女將的,只是數量不多,這裏沒有也很正常。她不想一來就搞特殊,本身她空降已經夠引人注目了。她走到書房一看,裏頭書架書案、待客的桌椅一應俱全,左側是一間屏風隔斷的小臥房,裝飾簡單利落。她點頭說:「就這樣挺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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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哎。」親衛撓了撓頭,憨笑道,「都尉您可真好說話。」淮西府除了這次怪病之外一貫太平得很,多得是來鍍金的少爺小姐,好吃好喝地供着不說,還要分軍功添履歷。他們燕都尉實在是接待得麻木了,才囑咐下來事先都要一一問清楚要求,問得越仔細越好。他倒也不因此小看了葉臻,只在心中暗喜,安排好用度就恭敬地告退了。

    葉臻這時才進了屋直奔床鋪,脫了鞋子和外衣躺下。眯了一會兒,她便跳起來,研了墨寫信,一封發宣城百草堂調藥材,一封發女帝報告神殿來人的事,招來靈鳥囑咐儘快把書信送到。而後她簡單擦洗了一下,給自己傷口換了藥,換了這邊準備的常服,重新躺上床。

    其實她很累,但是腦子裏走馬燈似的閃回。她長長地嘆了口氣。每件事看似是解決了,但又牽扯出了更多謎團,一邊日子卻還要按部就班地過下去,看來往後行事更得多加思量了。

    葉臻盯着天花板放空思緒,後面大概是迷迷糊糊睡着了一會兒,再醒來時是中午了。她聞着了飯菜香,噌的一下就坐起來了。還別說,這段日子都沒怎么正經吃過飯。她飛快地換好了衣服開門出去。

    親衛見她起來,便道飯廳擺了飯,問她要不要去吃。又補充說燕汝文在前廳招待客人,她要是想去的話也行。

    「算了,那個就不去了。」葉臻道,「我去飯廳。」她不由有點同情燕汝文了,竟然還要陪他們吃飯。

    這飯廳說是廳,其實大得很,就在校場旁邊,將官們和士兵們都在一處吃飯。葉臻領了飯隨便找了個地方坐下,沒吃兩口就覺得有很多人在往這邊看。她耳力好,那些自以為小聲的議論清清楚楚地落在她耳朵里。

    「這回又是哪家的小姐?竟然還裝樣子來這兒吃飯。」

    「這次沒準是個有真本事的呢,我聽說,昨晚就是她和都尉一同殺退的敵人。」

    「是麼?那還有點意思。」

    越來越多打量的目光落在她身上,有善意的也有不善的,老老實實穿着制服埋頭乾飯的葉臻很無辜,嘴裏的飯都不香了。又過了會兒,就開始有膽大的坐到她旁邊,稱呼她都尉,又問她的來歷。

    燕汝文治軍嚴謹,麾下將士都有分寸,沒幹什麼流里流氣的事,但大家看她是個脾氣好的不擺架子,說話自然也就沒那麼拘謹了。親衛也不能明着趕人,只好給葉臻介紹了幾個團長、校尉和隊長。

    葉臻努力地記着人,心道君識可真夠明智的,早知道她也躲在房間裏吃了。但她知道自己和君識不一樣,這些人以後都是她的同僚。但是她覺得不能讓自己看起來很好說話很好拿捏,於是就沒有表現得特別和善,一邊點頭一邊繼續淡定地吃着飯,實際上她這頓飯是越吃越如坐針氈。

    她放下了筷子,抬頭一看,好傢夥,大家都不吃飯了,全看着她呢。她好險沒繃住表情,尋思自己反正也睡不着了,心裏還有股邪火沒處發,於是木着臉說道:「我記得你們下午有一項訓練是實戰對練吧?今日燕都尉忙,我來考校你們。」

    眾人交換了眼神,都有點興奮起來。他們都想看看,這次來的關係戶還是不是花架子。

    燕汝文把神殿一行人在縣城裏安頓好,回到治所的時候就聽說了這事,一瞬間哭笑不得。這能是考校?真的不是單方面毆打麼?不過也不是壞事,該讓將士們受點挫折。他經過昨晚那一遭,便知道了眼下的訓練遠遠不夠。可是又能如何訓練呢,他一時發愁極了。他一面想着,一面往校場走去。

    葉臻已經差不多把將士們挑了個遍。其實她覺得這些將士素質很不錯,儘管大多數人靈力修為一般,但武功招式都很紮實,若光拼拳腳,還是有好幾個人能跟她打的;有兩個校尉騎射和槍術很出色。她打完之後十分認真地誇了每一個人,又一一分析指出了他們的長處和短處。

    但將士們一個個都很挫敗。仗着年紀和體格的優勢堪堪能與她較量,這難道算什麼光彩的事麼?燕汝文來了之後,他們更羞愧了。

    「頭抬起來,又不是什麼丟人的事。」燕汝文笑着說,「我都打不過她。」

    葉臻不料他會這麼說,尷尬地摸了摸鼻子,跳下擂台抱拳行禮道:「都尉您來了。」她小聲道,「這麼說不好吧都尉。」

    「我實話實說罷了。你不用學那套虛的。」燕汝文玩笑道,「要不我跟你比一場讓大家看看?」

    「那可不行,我勝之不武。」葉臻看着他還吊着的胳膊說。

    燕汝文道:「我這一兩個月不能動手,怕是他們都得荒廢了。要不你來帶練?」他揚眉看向將士們。

    大家面面相覷,有個膽大的高聲說道:「都尉,咱們要跟新都尉學功夫!」立馬便有人附和,倒把葉臻弄得有點不好意思了。

    「你們新都尉可是留仙谷的弟子,機會難得啊。」燕汝文笑着說,又看向葉臻,「可以麼?就這麼定了?」他補充道,「可以少看些繁瑣的公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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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葉臻一聽最後這句倒是心動了。雖然她能看公文,但大概是當蘇凌曦的時候看得太多了,這輩子看見公文就有點犯噁心。而且她也知道像這種基層衙門,往來公文大多都是些流程上的沒什麼實際內容的東西,反倒還要多添許多人情世故。相比之下,帶練將士算是件很輕鬆的活了。反正真正要緊的事她也不會錯過的。她於是點頭應承下來。

    這一下午,葉臻就留在了校場。她其實不是很清楚該怎麼教別人,因為師父對她的教導就很抽象,主打一個領會精神,她自己練功都是一點點慢慢摸索,按照她師父的話說,每個人的資質和悟性不一樣,要自己慢慢找到那個感覺,歸納成自己的體系。但她肯定不能這麼跟將士們說。燕汝文是武英殿出身,訓練將士用的是很標準的一套體系,葉臻沒有改動框架。她覺得訓練的內容沒什麼問題,這些將士已經在他們的訓練範圍內達到極致了,再說練兵也不是為了把每個人都練成絕世高手。但燕汝文既然提了,顯然就是想讓她再提一提單兵素質。

    武功想要精進,本就不能靠校場上的演練;武功是生死邊緣血淚教訓的總結。所以她的訓練很簡單,就是跟她單挑,再由她一一指出問題所在,再悟,再練,再打,循環往復。

    她本來覺得自己年紀小,上來就指指點點,會讓很多人心裏不快。但真的對戰起來,進了那個狀態,她壓根沒想起來這回事,下手毫不留情。剛才第一遍打的時候她用的是全力,大部分人在她手下走不了一招;現在第二次打,她用的是巧勁,給對面餵招來尋找破綻,再給他們講可能的解決方法。這倒是比全力以赴累得多。好在將士們都很配合,也很認真虛心地在學。不知過了多久,有人遞來水壺,葉臻才感覺自己嗓子都要冒煙了。

    她盤腿坐到擂台邊,看着台上兩個校尉對打,沒忍住又跟着大家一起大聲叫好,竟然被一口水嗆住,連連咳嗽。旁邊人善意地笑,葉臻擺擺手,臉色微紅。

    兩個校尉打完下來,朝着葉臻一拱手,紅着臉興奮道:「都尉,咱們是不是很有進步?」

    葉臻點點頭:「很好。」她頓了頓,又揚聲說,「大家先休息一會兒吧,靜下來也能找找感覺。」

    眾人紛紛應下,不一會兒就有將士組隊來找她,臉上還帶着羞怯:「都尉,好像有點感覺了,您能不能再指導一下。」過了一會兒,又小聲說,「您那招真的很厲害,能不能教給我們啊。」

    葉臻甩了甩有點酸痛的手臂,招手讓大家過來,說道:「這個招式呢其實也翻不出花來,就是個形。最主要的還是積累。你們看啊。」她做了一個動作,然後又重複了一遍,看起來沒什麼區別,但第二遍的時候所有人都感到身邊狂風乍起,不由讚嘆。

    「動作行雲流水瀟灑利落,那是先有其神後有其形。燕都尉之前訓練你們的基本功,你們別覺得自己都練會了,那才是最要緊的。」葉臻認真地說道,「往後我會教你們吸納靈氣的竅門,但那只是竅門而已。所有乾淨漂亮的招式,唯一需要的就是日復一日的積累。不是人人都能掌握靈力運行的感覺,但沒有靈力,憑藉肌肉的爆發力,也可以讓招式有力量。」

    她說着,又做了一遍之前的動作,這次沒有狂風,但這一拳打在石墩上,石墩應聲開裂。眾人情不自禁地倒抽一口冷氣。

    「好了,休息就好好休息。」葉臻小露一手,很是自得,擺手讓他們都坐下,說道,「不用着急,我又不是就來一天。你們最好天天有這麼積極。」大家聞言都笑了。

    到了晚上吃飯的時候,葉臻已經跟將士們打成一片了。但事實上她筷子都有點拿不穩。裝逼需謹慎,她暗暗想道,果然靈力是用來偷懶的,除了前幾年練基本功的時候,她已經很久沒練這麼狠了,偷懶習慣之後,現在正經打個架都費勁。不過,滿腔鬱結之氣全拿來揍人,還挺爽的。她頗有些同情地看着這些圍坐在她身邊熱情似火的將士們,想道,就憑她遇到煩心事的頻率,這群小子以後怕不是要被她揍死。

    這時夕陽西下,霞光漫天。營房中篝火燒得正旺,眾人吃着肉聊着天,肆意地笑着。疫病的陰雲散去,整個淮西府都散發着新生的喜氣。

    葉臻想道,最好什麼事都不要再發生了。這本就是她這輩子該過的日子,一路坦途地去做她的女將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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