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風送爽,天高雲淡,八月驕陽下,一隊鎧甲鮮明、旌旗招展的兵馬擁着一輛頗具古風的雙轅高蓋馬車行進於官道之上。但見車蓋下一女一男正並肩端坐。女子,碧瓊輕綃,雲鬢嬌顏;男子,月色葛袍,漆紗小冠。遠遠望去好似壁畫上結伴雲遊的神仙眷侶。可事實上,此二人並非得道羽化的仙人,也並非眷侶,而是東萊府君蔡安貞與東萊軍師郭奉孝。至於他們在車中所談的內容更是與求仙問道之類話題風馬牛不相及。
「呂布終究還是撤軍了呢。」蔡吉讀罷前方送來的戰報,一面長舒了口氣;一面則在心中暗自感嘆,看來「轅門射戟」終究還是要發生的。
不過坐在蔡吉身旁的郭嘉當然不,未來呂布會在小沛通過轅門射戟的方式來威嚇紀靈為劉備解圍。因此這會兒的他只是就事論事地分析道,「呂布本就已是強弩之末,劉備的求援恰好給了其一個台階下。想來接下來的數月,呂布怕是沒有精力再次大舉入侵東萊。但主公還是需謹防臧霸部襲擾南部諸縣。」
「奉孝言之有理。對呂布來說能以這種方式撤軍,確實算是保住了面子。至於臧霸部對南部諸縣的襲擾確實是個問題,本府稍後就修書一封提醒儁義將軍與義遜注意黔陬城的動向。」蔡吉點頭附和道。
話說,自不其之戰後,呂布也曾派臧霸、孫觀領兵,但東萊方面修築下工事的情況下,無一例外地都以慘敗收場。不可否認,在大炮未發明之前,攻城戰比較利於守方。呂布以兩萬不到的人馬陣戰佔優,攻城卻不足。而這不僅僅是呂布的尷尬,同樣也是蔡吉等諸多小諸侯所共有的無奈。兵員的匱乏令諸多起步較晚的小諸侯無力對外形成剛性擴張。偶爾運氣好像劉備、呂布那般驟然獲取了一州之地,亦難以憑兩三萬人馬保住龐大的地盤,更毋庸說是繼續對外擴張了。
墨子有雲,「客攻以遂,十萬物之眾,攻無過四隊者,上術廣五百步,中術三百步,下術五十步。諸不盡百五步者,主人利而客病。廣五百步之隊,千人,丁女子二知人,老小千人,凡四千人,而足以應之,此守術之數也。使老小不事者,守於城上不當術者。」誠然攻城技術的革新,令漢末的攻防不似墨子說的十萬人攻城,四千人守城那般誇張。但打個大中等城池若沒個五、六萬人馬,根本不可能給守軍帶來壓力。所以攻城戰是擺在諸多小諸侯面前的共同瓶頸。畢竟你不打下重鎮,又能指望周邊的郡縣望風而投。
當然除了人海攻勢之外,攻城的另一條思路就是改進攻城器械,更為確切點說就是引入炸藥等熱兵器。只是黑火藥的威力比不得後世的黃火藥,且段芝那邊還在研究如何批量生產黑火藥。至於火炮那更是連個影都沒有。因此眼下的蔡吉暫時只能按照這個時代的作戰方式,按部就班地徵召人馬。
事實上,蔡吉此番之所以會在呂布撤軍之前就先行回黃縣,其目的正是為了同黃珍等人商討徵兵之事。須知,這兩年來黃珍通過以工代賑之法,招募了大批流民屯田。想來應該能從中徵召上一、兩萬青壯入伍。不過這樣一來勢必會影響到東萊的農業生產。兩相權衡之下,蔡吉竟開始有些期待起于吉許諾的那十萬太平道教民來。
「主公似乎有心事。」郭嘉向着突然低頭不的蔡吉探問道。
「本府在想僅憑少量的精銳難以在亂世立足。呂布等並、涼軍閥就是最好的前車之鑑。故此番本府打算儘可能多地招募兵丁,以備不時之需。」回過神來的蔡吉坦言道。
「嗯,此話有理。只是雖說韓信點兵多多益善,然東萊終究人口有限,至多還能徵召個一兩萬兵馬。若再多徵兵,怕是會影響屯田大計。」郭嘉語重心長地向蔡吉提醒道。
「本府也知東萊人口有限。所以這會兒才會頭痛。」蔡吉說到這裏,不禁悵然地感嘆道,「本府若是能像曹操那般得百萬黃巾相助該有多好」
「主公不是已得十萬黃巾相助?」郭嘉饒有興致地反問道。有關蔡吉與太平道之間的具體合作事宜,郭嘉是在不其之戰之後從蔡吉口中得知的。雖說郭嘉本人對太平道的人並無好感,但蔡吉的種種佈置還是引起了他的極大興趣。
「于吉的那十萬教民至今尚無蹤影。」蔡吉說到這兒,苦笑着兩手一攤道,「更何況本府還打算在遼東屬國建錦西城呢。」
郭嘉眼見蔡吉一面感嘆人手少,一面卻又打着幽州的主意,不禁挑眉道,「主公這盤棋下得可不小。」
「不是本府棋下得大,而是,時不待我。」蔡吉感慨道。
「時不待我?」郭嘉側頭問道。
不過蔡吉卻並沒有正面回答,而是將話題一轉問道,「奉孝如何看待曹操迎漢帝入許?」
郭嘉見蔡吉突然提到曹操迎天子的事,倒也並不意外,而是順勢分析起來,「曹操此番奉天子以令不臣,的確是下了招先手。然『奉天子』固然能佔據大義籠絡人心,但說到『以令不臣』,怕是會效果欠佳。甚至一長還會引來公卿、諸侯的不滿。」郭嘉說到這裏,停了一下,繼而轉過頭,鄭重地向蔡吉問道,「主公所言,時不待我,莫不是指袁曹之爭?」
「未雨綢繆總是沒。」蔡吉悠然答道。對於郭嘉會做出如此分析,她是一點都不覺得驚訝。畢竟對方是曾在歷史上向曹操提出「十勝十敗」的郭奉孝。也正是因為從一開始就看出了奉天子以令不臣的利與弊,曹操集團方能面對袁紹大兵壓境而不亂陣腳。所以身處亂世,任何時候多考慮一點總是沒的。不過既已提到曹操與袁紹,蔡吉就不免會想到官渡,想到郭嘉遺計定遼東。於是蔡吉不由好奇地問道,「奉孝以為何人能勝?」
「那得看主公站在哪邊。」郭嘉淡然答道。
沒想到郭嘉會如此回答的蔡吉,先是一愣,「本府眼下只是一邊郡太守,兵不滿五萬,如何能左右兩方霸主勝負?」
「主公來東萊之前,東萊兵不滿萬,城十四座。主公來東萊兩年,而今東萊兵甲兩萬,城二十一座。」郭嘉指着官道兩側的田野微笑道,「袁曹不會即刻翻臉,在此期間,主公尚有招兵買馬。所還是那句話,主公會站在那邊?」
「本府當然是忠於大漢」蔡吉不假思索地答道。
可誰曾想郭嘉卻搖了搖頭,「這不算答案。」
「這就是答案。」蔡吉肅然道,「曹操若是有不臣之舉,就算其有天子在手,還是漢賊。袁紹雖與本府有恩,但其若是,那忠義之間,本府只能選忠。」
「若袁紹與曹操都自稱忠漢,且都指責對方不是呢?」郭嘉不罷休道。身為謀士的他很清楚所謂的「大義」不過是諸侯們的遮羞布而已。
「他倆若是真忠漢就不該打起來。」蔡吉黛眉一挑傲然道。
「那主公剛才還說那番妄自菲薄的話?」郭嘉狡黠地笑問道。
蔡吉被郭嘉這麼一反問,不由雙頰飛紅,訕訕道,「給奉孝套出真心話了呢。」
「得了主公這番真心話,嘉這就放心了。」郭嘉哈哈一笑之後,當即探出身示意前面的車夫停車。
蔡吉見狀不解地問道,「這是做?」
「前頭就是黃縣。主公還是獨自乘車入城的好。」郭嘉邊說邊走下了車,然後翻身騎上了他新得的坐騎。郭嘉的坐騎與蔡吉車駕上的那兩匹馬一樣都是從呂布軍繳獲的,通體雪白十分漂亮。可郭嘉卻為其取了個很沒創意的名字「白雪」。
此刻望着面前白衣白馬的郭嘉,蔡吉忽然有了一種不真實感。再一想到歷史上郭嘉正是在曹操迎下漢帝之後投奔曹營的,此時的蔡吉便忍不住脫口問道,「奉孝可會離開東萊?」
「嘉既然已奉主公為主,自當對主公不離不棄。」郭嘉說罷在馬背上鄭重其事地向蔡吉作了一個揖。
得了郭嘉的此番諾言,蔡吉心頭一直以來懸着的一塊大石總算是放了下來。是的,她終於成功地留下了郭奉孝,而日後還會有更多的名士名將投入的麾下。想到這裏,蔡吉當即恢復了平日裏的自信與矜持,在調整了一下坐姿之後,便在郭嘉的伴隨之下,向着黃縣縣城疾馳而去。
話說,自打得到小蔡府君要回黃縣的消息之後,黃縣城內的百姓便自發攜幼扶老夾道歡迎凱旋而歸的勝利之師。誠然蔡吉等人抵達黃縣縣城之時已經是晌午時分,但這絲毫不影響百姓們的熱情。此時的黃縣南城門正應了那句「彩旗招展、人頭攢動」。
「見過主公。」黃珍、張清二人領着一干黃縣軍民恭恭敬敬地向蔡吉行禮道。
「諸君,快請起。」蔡吉疾步下車扶起了二人道,「黃功曹,忠純將軍爾等辛苦了。」
忠純是張清的字,由於此番青州之戰張清現在已被升任為校尉,蔡吉在公開場合便依着對太史慈等人叫法,開始同張清以字相稱。但有一點是可以肯定的,作為的救命恩人,以及最初的追隨者,張清在蔡吉心目中的地位無人能替代。
而張清對蔡吉的感情亦是君臣中夾雜着主僕。此時的張清在打量了蔡吉一番之後,不由便皺起了眉頭道,「主公瘦了。」
「瘦是瘦了點。只要沒黑了就成。」蔡吉自嘲地笑了笑之後,又跟着鄭重地向張清作揖道,「本府征戰半年,虧得有張大哥、黃功曹坐鎮,方能無後顧之憂。二位請受本府一拜。」
「這可使不得。不瞞主公,這半年來黃縣風平浪靜,清怎敢言功。」張清見狀趕緊推辭道。
「是啊,主公前方捷報不斷,哪有宵小敢在黃縣鬧事。」黃珍亦跟着欠身附和道。而他的這句話可算是真真切切的大實話。要當初前方傳來蔡吉與袁譚交惡的消息,確實在黃縣這邊引起了不小的騷動。一些剛到龍口港的北地商賈甚至連生意都不做就掉頭走了。而自吳越而來船隊雖一時半會兒離不開黃縣,卻也整日躲在邸店不敢出門交易。但隨着蔡吉將袁譚擋在濰水西岸,黃縣的局勢漸漸地穩定了下來。並且南北商賈們在眼見袁蔡之爭大有向長期僵持方向發展的情況下,反倒是運來了大量的糧草以期藉此大發一筆戰爭財。
至於之後呂布入侵東萊,雖也聲勢浩大,但商賈們的反應卻並不像當初蔡吉得罪袁譚時那般激烈。歸根結底商賈們怕的並不是打仗,他們怕的是得罪袁紹那等大諸侯,大主顧。總之經過這半年來的考驗,黃珍等東萊官僚已不再猶豫於當初的選擇。因為蔡吉已用的行動證明無愧於東萊府君之名。當然還有一個人是例外的……
「唉?管郡承呢?」蔡吉掃了一眼前來迎接的文武,略帶納悶地問道。
黃珍與張清一聽蔡吉提起了管統,在交換了一下眼神之後,最後還黃珍出面解釋說,「回主公,管郡承身體不適,不能出城相迎,還請主公見諒。」
蔡吉聽黃珍這麼一說,心知管統可能是為了與袁譚交惡之事故意躲着。這也難怪,管統在歷史上也算得上是袁譚的死忠了。罷了,看來還得抽空去次管府安撫安撫那位管郡承,誰然眼下還不能與袁紹扯破臉呢。想到這裏蔡吉便順勢頷首道,「那本府改日上其府上探望。」
且就在蔡吉與黃珍交談之際,人群中忽然傳來了一陣喧譁之聲。蔡吉抬頭一瞧,就見素來不喜好熱鬧的段芝這會兒正帶着兩個文士擠過層層人群朝這邊揮手。蔡吉見狀自然是着人將此三人給領了。
「仲苗,汝也來湊熱鬧了?」蔡吉打趣地問道。
哪知段芝卻根本不同蔡吉寒暄,直接便引着一旁一發須花白的年長文士介紹道,「蔡府君,此乃吾師公河公。其正在編撰《數術記遺》,見了府君的韓信點兵之後,就趕來東萊了。」
公河公?這名字這麼熟悉。《數術記遺》?難道是他?腦中靈光一閃的蔡吉當即恭敬地向那文士作揖道,「可是編寫乾象曆的徐公河?」
公司正在趕進度。為了保持寫文思路清晰,偶現在素白天寫文,晚上畫圖紙,更新可能會相對晚一點。還請見諒。各位有票滴捧個票場,沒票滴捧個人場(∩_∩)哈
是 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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