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穆對他的態度變了。
陸錦很明顯的感受到這一點,之前他給蕭穆處理傷口,哪怕很痛,蕭穆也自己忍着一聲不吭,可……可他們接吻之後,他再幫蕭穆處理的時候,蕭穆趴在他的肩膀上,從鼻子之中發出輕聲的哼哼,像是受了委屈正向主人撒嬌的小奶狗一樣,把自己最脆弱的一面毫無保留的展示出來,沒有發狠的咬他的肩膀讓他了解疼痛,而是另外一種方式——令人心軟心疼又憐惜的方式。
微微推開蕭穆,陸錦將消炎粉均勻的撒在蕭穆的傷口,蕭穆又是一聲輕哼,帶着些許鼻音,陸錦心中心疼,手上卻不猶豫,拉着蕭穆的手,讓裂開的傷口微微閉合,然後拿出消毒紗布墊上,用嶄新的繃帶一圈一圈的纏好,在蕭穆的手背上打出一個漂亮的蝴蝶結,陸錦才長長的呼出一口氣。
摸了摸蕭穆手心,陸錦抬頭看到蕭穆淚盈於睫的雙眼,嘆息了一聲,湊近了蕭穆將人虛虛的摟在懷裏,低頭輕柔的吻上了蕭穆的唇。
如此的親近,是意料之外卻又在情理之中的事情,蕭穆是什麼人,既然說了不會讓他逃掉,那麼無論他現在是什麼態度,恐怕都再也無法擺脫了。
兩人像是小孩子找到了新的遊戲樂此不疲一般,一個對視,一個眼神,一個觸碰,都能交纏在一起,品嘗着這無法用言語形容的美味,直到陸錦身上那被忽略了良久的傷處,開始顯示自己的存在感,隨着兩人每一個動作,牽動相關的肌肉傳出一陣並一陣的痛意,兩人才結束了「遊戲」,蕭穆毫無羞怯,抿着自己充血發麻紅艷艷的唇,露出頰邊一個小小的梨渦來,甚至頗為滿意,又像是不滿似的舔了舔唇角,主動站起來示意陸錦為他處理傷處。
這次的事件看着他們這邊吃虧,兩個人要對付對面那麼多人,實際卻並非如此,蕭穆兩人算不上真正吃大虧,蕭穆戰鬥力太高,又有長刀加成,對面在心理上早就輸了,怕一不小心真的死了,能夠活着誰會想要死呢?所以除了蕭穆左手那道傷口比較嚴重之外,其他都只是些皮外傷,跌打藥水一揉,不出十天就能夠基本好全。
陸錦猶豫了一下,點點頭把跌打藥水交給蕭穆,叮囑道,「別動左手。」說完便轉了身,將身上的衣服脫了下來,背對着蕭穆坐在床沿。
按理說,之前還親的難捨難分,實際這個時候是很難坦然去脫衣服的,但陸錦卻沒有想那麼多,他在之前的吻之中,並沒有感受到情-欲的氣息,而且他潛意識的認為,蕭穆的思想再怎麼、奇怪,他也只是個十五歲的孩子,哪裏懂得那麼多。
陸錦的皮膚是正常的白,比起蕭穆來說,多了些力量的感覺,否則也不能在圍攻之下撐過不短的時間了。
蕭穆替陸錦處理了傷口,就着陸錦的姿勢,整個人貼在陸錦的身後,將下巴擱在陸錦的頸窩,如果陸錦能夠看到他的眼神,就會發現蕭穆此刻眼睛是大而無神,空洞的看着前方,如同人偶一般。
早已經,沒有了,掙扎的心思,與意義。
秋日漸深,陸錦脫了衣服還是忍不住冷,讓蕭穆抱了一會兒。陸錦抓住了蕭穆環在他腰間的手,不容拒絕的將蕭穆扯到自己面前,蕭穆此刻沒有刻意的乖巧,也沒有陷入自己思想之中的那種瘋狂,如今的蕭穆雙眼明亮,也不過只是一個普通人罷了。
陸錦拍拍蕭穆沒有受傷的手,「你肩上……脫了我給你揉一下。」說罷便抓了自己的衣服,三下兩下穿在了自己身上,頓了一頓,「一會兒……我還有話問你。」
後面這句聲音有些晦澀,像是在喉中輾轉無數次才出口一般,蕭穆眨眨眼,點了點頭乖乖褪去自己的衣服,露出受傷的肩膀來,在陸錦給他揉完後拉起衣服,正襟危坐笑着看向陸錦,「哥哥想問我什麼?」
伸出手摸了摸蕭穆臉頰,陸錦沉默了一下,還是將自己的疑問問出口,「為什麼?為什麼是我……」抿了抿唇,陸錦直視着蕭穆,「我與別人沒什麼不同,為什麼你會……會……」
「喜歡你?」蕭穆淺笑了一下,接過了陸錦的話頭。
對於陸錦來說是不可思議的,哪怕蕭穆從行動上已經完整的證明喜歡他這一論點,陸錦心中也清楚,蕭穆的種種行動,也只能歸結在「喜歡」二字上,但陸錦卻沒辦法自己說出這句話,他的心中還是有排斥感,他接受這個事實,但拒絕自己說出來。
「看來哥哥真的是準備好了,」蕭穆抿唇笑了一下,眼神將陸錦從頭到尾掃了一遍,笑道,「真高興,哥哥這是接受我了吧?那我就不能迴避哥哥的問題了,無論哥哥想知道什麼,我都會據實告訴哥哥的。」
最後幾句話,說的又是詭異又是親密,但陸錦卻不再覺得奇怪,不再皺眉——這就是蕭穆,哪怕思想偏激感情偏執,也是蕭穆。
也是、他決定接受的,喜歡的人。
哪怕為此,他會再度踏上悲哀的道路。陸錦垂下的眼瞼蓋住一片深沉,只是這次他不會再這麼傻。現在問這些,也不過是為了兩人之間的感情更加穩固,比起牢牢的控制蕭穆,他想要的,更傾向於兩人可以相互信任,或者蕭穆能夠讓他單方面的信任,兩個人可以同心協力。
「哥哥是特別的。」蕭穆將自己耳邊的碎發別至而後,眼尾輕輕上挑,「跟別的人不一樣,哥哥是第一個發現真正的我的人,在哥哥的面前我是最開心的,因為我知道,無論我帶着如何的假面,哥哥都清楚我是什麼樣的……我只有在哥哥面前,才是真正的我。哥哥在發現我的那一刻,我真的好高興,我覺得哥哥簡直是為了我才出生的,是上天給我最好的禮物。哥哥,你明白嗎?」
蕭穆拉住了陸錦的手,貼在自己臉上,一臉享受的磨蹭,臉上幸福的表情讓陸錦覺得不可思議,卻又理應如此。
陸錦心中有了計較,他也許明白為什麼蕭穆的這些變化是為什麼了——如果蕭穆一直都是這樣的心態,那麼上輩子的他,莫說是看穿了,根本是被蕭穆騙的團團轉,若不是那個意外,說不定到死都還以為蕭穆是好人。所以蕭穆不會對他有任何特別,跟其他人一樣,得到的也不過是蕭穆虛假的感情罷了——連真實的他都發現不了,還談什麼讓人付出真正的感情呢?這是蕭穆的想法吧。
所以對父親的感情不深,對生活了十幾年的母親和姐姐也從心中淡漠的很。
這,陸錦看了蕭穆一眼,心中害怕的感覺不是很多,反而覺得有點可悲,看着蕭穆拉着他的手一臉期待的樣子,湊近親了蕭穆一口,心中卻不算輕鬆,蕭穆——這恐怕是一種人格障礙,偏離正常且根深蒂固的行為模式。
陸錦對於精神疾病這方面並不是特別了解,只記得在大學時選修過心理學,心理學對於一個商人來說並不是沒有用的課程,那個時候初略的了解了一下,像蕭穆這樣,把自己偽裝的近乎於完美,一切基於他表象之上的東西,他全將之定位與虛假——他是個乖孩子,父母的疼愛是虛假;他是個好學生,老師的關愛是虛假;他是個好朋友,同學間的友誼是虛假——他的表象是那樣完美,以至於他把所有歸於虛假,然後回應以虛假的感情,所以他更加完美,完美的同時,心中的高牆也越來越厚,感受到的真實也越來越少。
而對於蕭穆來說,失去虛假的東西,並不值得他為之惋惜或者心痛,甚至連愧疚都沒有。
一切似乎都解釋的通了,所以十來年的兄弟感情,才會那樣淡然的把他給……而蕭穆最後流露出的真實,恐怕也是多麼多年的折磨之後,已經要承受不住的前兆。
蕭穆不明白為什麼陸錦突然就親過去了,但這並不妨礙他為這個動作而高興,張開了雙唇主動的回應着陸錦,唇齒相依相濡以沫的感覺如此令人着迷,陸錦心中卻只有淡淡的心疼,讓他整個心都酸酸澀澀的,一個人,要處在怎麼樣的環境之中,才會形成人格障礙呢?
雖然蕭穆的表現,並不如很多嚴重的人格障礙,對社會安全造成困擾讓其他人陷入痛苦,似乎連他自己,似乎也不覺得痛苦。看來蕭穆的成長過程,也許不是他想像之中的那樣順利,據陸錦所知,蕭穆似乎在六七歲的時候,就像是觀音身邊降下的神仙童子一般,凡事鄰居沒有不喜歡、誇獎他的。
那樣小的年紀,說沒發生什麼,陸錦都不相信。
不舍的舔了舔蕭穆上唇,陸錦將額頭抵上蕭穆額頭,輕輕閉上眼睛,「蕭穆,如果、如果我沒有找到真正的你,只是像個好哥哥一樣對你,你會在我、在一種特殊的環境之中,選擇結束我的生命嗎?」
蕭穆唇上還有愉悅的餘味,陸錦的吻很溫柔,細細照顧着他的感受,他在這一吻之中感受到的是溫存,蕭穆用沒受傷的手握着陸錦的手,沒有迴避這個問題,像是喝水一樣平常,誠實而淡然的回答,「特殊環境如果是,除掉你會讓我看到更精彩的戲碼的話……我會的。」
說完,兩人都是一陣沉默。
「不過哥哥說的如果不存在。」蕭穆豎起手指,指腹在陸錦的手背上劃着圈圈,吐字清晰帶着上揚的毫無掩飾的欣喜,「哥哥不要借着這些毫無建設性的問題逃避我,即便我失去生命,我也會保護哥哥的。」
「胡說!」陸錦心中一跳,反應比他的思想快得多,「不許你死!」
「我知道啦,」蕭穆抬頭睨了陸錦一眼,嘶嘶吸氣道,「不要生氣哥哥,我只是表白而已,快放開我,你捏疼我了。」
陸錦這才注意到,原來不知何時,他竟緊緊抓住了蕭穆的手,四個並排的骨節被他大力握着,擠壓的都有些變形了,難怪蕭穆疼。心中唾棄了一下自己,陸錦想幸好沒捏着蕭穆左手,不然就是傷上加傷了。鬆開了蕭穆的手,陸錦低聲說了句抱歉,他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聽到蕭穆說要死,竟然那麼大的反應……就像是害怕到了極點似的。
兩人又坐了一會兒,蕭穆才勾了勾陸錦的手,「哥哥,對不起……我是不是有點像個壞人?」
「什麼是壞人?」陸錦搖搖頭,眼神有點悠長,「這個世界上沒有什麼事情是絕對的,就像是天有日月、月有圓缺。如果有一個人,對全世界所有的人都壞到無可救藥,只對一個人或者幾個人好,那麼那幾個人,應該感到十分榮幸。如果你把自己定位在壞人這個角色,那麼我很榮幸,也很高興,因為我也是一個壞人。明白嗎?」
蕭穆眼神在陸錦看不到的地方閃爍了一下,抬起頭時眼睛就像月下寒潭一般,反射着月光顯得明亮而又深邃,投進了陸錦的懷中,肯定了「嗯」了一聲。
你是一個壞人——所以不在意我的時候,可以毫無猶豫與負罪感的對我下手;而我是一個壞人,如果你背叛我傷害我對我造成威脅,我也絲毫不會手軟。
這是坦誠,也是信任。
陸錦將手指插-進蕭穆柔軟的髮絲中間,對於蕭穆的人格障礙來說,這樣的說法會讓他更加有安全感吧。早在了解一切因果的時候,上輩子被蕭穆殺死的陰影與心結早就消失無蹤,有時候他自己也想笑,原諒自己的殺身仇人,甚至愛上他,這是多麼諷刺而荒誕的事情啊——但正如他站在母親的墓前之時,人活着一生,有多少時間呢?
不以死去的東西束縛自己,那只會讓人在尋找幸福的路上增加荊棘。
所以那個時候就有了決斷,即便如此滑稽,還是要順從自己的心。陸錦想,一切也許是冥冥之中自有定數,他不重生的話,就不會認識到真的蕭穆,而蕭穆不會因為他的特殊喜歡他,少了哪一點,他們之間都不會是這種發展。
只是,蕭穆的人格障礙……
「蕭穆,你……」
「哥哥,你……」
兩人幾乎同時開口,蕭穆輕聲笑了出來,「又這樣了。這次也不能讓哥哥先說。」說罷眨了眨眼睛,一臉的揶揄,眼裏卻是認真。陸錦點點頭,示意蕭穆說他聽着,反正今天有的是時間,要把這些事情全都理清楚才行,免得外部危機解決途中,內部一下崩了,正好他也還沒想好怎麼問最好,直接說肯定是不妥的,別沒問出有用的信息,反而讓蕭穆陷入痛苦就不好了。
「哥哥,對今天的事情,了解了多少,又想怎麼解決呢。」蕭穆看着陸錦道,「如今哥哥也算接受我了,告訴我你的打算好嗎,我可以幫你。」
「嗯。即便你不說,我也是準備告訴你的。」陸錦點了點頭,他頓了一會兒,在腦中把已有的信息整頓起來,從巷子之中的小混混,鑰匙,到今天從黃毛口中探聽的消息一起,他已經有了一個大體的了解了,只是要說明的話,還是需要整理一下。
好像蕭穆很喜歡用「好嗎」這樣的句式,而且他這樣說的時候,似乎是有一種魔力一樣,總是讓人沒辦法拒絕。思索之餘竟然想到這個,陸錦搖了搖頭笑自己,清了一下嗓子開始訴說。
左三少,左家。咋一聽到這個名號,一般人肯定都反應不過來,斷頭斷尾一句話,非得讓人去猜。一旦思緒到了那個地方,那麼幾乎就能夠肯定了——就是那個左家,縱橫華國的-黑-手-黨龍頭老大。
左家,並不是家族,而是這個黑手黨的名字。沒有人知道左家的老巢在哪裏,但是說起左家,卻鮮少有人不知道,他們的業務非常廣大,承包包括暗殺、非法買賣、走私、高利貸等等一系列的活動,是划過當政的心頭大患,每每派遣許多力量調查,基本一無所獲,如今這顆目中釘肉中刺依舊未能伏法。
左家的名聲之所以如此大,主要有幾件大事情,一是左家曾經在華京成功暗殺過華國領導人,簡直猖狂,而且令人憋屈的是,當-政只抓到了一個狙擊手,死的。這已經足夠打響名聲了,華京是什麼地方,是帝都,是全國上下防衛最嚴密的場所,發生那起事件之後,華京也進行了戒嚴大排查,只抓了一批混混吃牢飯,對左家來說根本不痛不癢。
第二件事情就是左家雖然做很多非-法買賣,但是他們並不進行毒-品交易。據說是當初老大的戀人被毒-品毀了,左家便再也不經手這一片。但這並不意味着左家就洗白改好了,軍-火、人-口的走私,他們半點沒有鬆手。
陸錦能夠確定,左家與他沒有任何恩怨,與他們陸家也稱不上有仇,能讓左三少找上他,原因只有一個——那把鑰匙。
能夠被叫做「三少」,此人在左家的地位應該不低,推測是繼承人級別,那麼他緊緊盯着鑰匙,只能說明一點——這把鑰匙,對於左家來說,有着重要的意義,而且這個意義,除了左三少等極少數人,其他人都是不知道的,也許關係道左家的秘密。
然而左三少沒有大張旗鼓的動手,目前來看採取的手段都是小打小鬧,甚至有些上不得台面,排除左三少個人因素,恐怕還是因為這把鑰匙,這把鑰匙身上承載的東西,超過了左三少能夠放肆的程度,也就是說,左三少其實是不願意大肆動手的,他之前做這些動作,除了有點僥倖心理期望陸錦能拿出東西來之外,還是在試探,試探其他與他對等的人的態度。而且從「鑰匙」開始暴露到現在這麼長的時間,除了左三少之外,其他人基本都是按兵不動,可以確定他們有不能動的理由,最可能的是,有一個超越他們地位的人壓制着,他們不能擅動。
那麼左睿的身份,實際就很可疑了。
從各種方面來看,左三少是左睿的可能性極小,一來是左睿早在試探蕭穆,那他不可能在試探未結束的時候採取行動;二來這不是左睿的做事風格,左睿是更加深思熟慮的,雖說可以是性格魯莽的人小打小鬧的試探無傷大雅,甚至還會引起對手輕視,因為這樣的做法,在聰明人眼中,無疑是愚蠢。
真正聰明的,該是像左睿這樣,不動聲色的靠近,悄無聲息的動手才對。
他們的處境算不上絕對的危險,但與安全實在相去甚遠,而且他今天讓黃毛帶話了,如果左三少真是草包,接下來定會有動作;就算他不是草包,接下來也會有動作——黃毛的出現,已經說明左三少已經難以忍耐了。
陸錦將自己的分析,以及推論一併告訴了蕭穆,蕭穆不得不感嘆陸錦的聰明,事情已經被他猜到了三四分,剩下的基本是左家內部的秘密,「那哥哥接下來打算怎麼辦呢?」
人家的小打小鬧尚且讓他們如此吃力,他又不能時時刻刻都和蕭穆在一起,而且蕭穆再強,敵得過人牆戰術輪着來麼,而且不能讓蕭穆真的殺人犯罪,在他們能主宰定製法律之前,要遵守表面的法律。沉吟了一下,陸錦揉了揉太陽穴,如今的他太過弱小,連自己都保護不了,更遑論保護別人,壓下心中的憋屈,陸錦道,「明天幫我約左睿。」
結盟接力,是目前的他們最好的選擇,但這不會是永遠最好的選擇。
總有一天,他要……陸錦閉了閉眼睛,將一切情緒都放在心底,只留下鎮定和冷靜,蕭穆點點頭,道,「我明白。」
頓了一下,蕭穆將頭靠在陸錦肩膀,沉聲道,「沒關係哥哥,我會保護你的。」
陸錦輕聲應了一聲,將縈繞在心頭的煩悶驅散,摸了摸蕭穆的頭髮,轉移話題問道,「對了蕭穆,這邊的房子,我還以為你們退掉了……沒想到還在。」
蕭穆順着陸錦的話答道,「她們是退掉了,但是我又把它租過來了,這裏有我,所以我不能丟下它。」說着笑了一下,「像今天一樣,說不定在什麼時候,還可以派上用場呢。」
「你對它還有感情啊,」陸錦聲音裏帶了點笑意,「讓我有點好奇了,稍微……還有點嫉妒了。」
蕭穆頓了一下,突然抬起頭來,站起身走到門邊,帶了微微的笑回頭看向蕭穆,「哥哥在試探什麼?真的……做好知道的準備了嗎?我是一個,無論你的態度,只要你做出了選擇,就不容許後悔的人,哥哥,想知道嗎。」
這不是牴觸,這不是害怕。看着蕭穆臉上的笑容,陸錦心中驚訝,他以為……差點又錯了。蕭穆不是普通人,不會為了自己的「不足」或者「不好」而感到自卑或者自我厭惡,反而是——興奮和快樂。
那樣坦然的說着自己是個壞人。
說着抱歉,卻半點歉意都沒有。
問着如果沒有準備好,就不要知道的好,意思卻是——快過來,快過來,我已經迫不及待想要向你展示我自己了。這就是真正的我。如果接受,皆大歡喜;如果拒絕接受,那麼等待着的,便是噩夢了吧?
病態的心理與固執的行動方式。
是不是愛上一個人之後,就連缺點都會變得可愛起來了呢,此刻陸錦眼裏,蕭穆就格外可愛。陸錦站起來,走到蕭穆身邊,雙臂一撐將蕭穆困在自己與門板之間,低頭輕觸蕭穆嘴唇,低聲道,「走吧,我想知道。」
是啊,早就做好了覺悟,又豈會因為一點點過去的詭秘而改變呢。
蕭穆臉上的笑就燦爛了起來,拉着陸錦的手上了三樓,那個曾經做了他幾年臥室的小小的閣樓,不像是一樓和二樓有人來打掃,看得出閣樓已經廢置了很久,地上積了一層灰塵,不過電燈倒是工作的極好,打開了開關之後,白熾燈光便將這個房間照的很清楚,閣樓中間最寬闊的位置擺了一張單人小床,蕭穆走過去,一把掀開了積了灰的被子,露出裏面還算乾淨的床單,而後彎着腰,對門邊的陸錦招手。
陸錦疑惑,彎着腰走到床邊,這個房間是……
卻不妨剛到蕭穆身邊,就被蕭穆迅猛的反剪了雙手,跟上次在酒店一樣,強行壓着他的身體在那張小床上,陸錦雖然極不舒服,但是考慮着蕭穆的傷,他也沒有反抗,而是放鬆了身體躺在床上,看蕭穆究竟想做什麼。
蕭穆整個人趴在陸錦身上,沒感覺到陸錦反抗,陸錦就鬆了手,伸手撫上了陸錦的臉,動着手指使陸錦轉頭,自己的唇貼着陸錦耳朵講話,「哥哥,看到這個空隙了嗎?」
陸錦的角度,剛好對着床頭下方的木板,可能由於房子上了年歲,又或者是蓋房子時木板本來就留了一條空隙,從這個角度看下去,剛好可以看到閣樓下方的房間,陸錦點不了頭,嗯了一聲作為回答,蕭穆就呵呵笑出聲來,壓低了聲音,「我小的時候住在這個房間哦,五歲……我姐姐不喜歡我,我也不知道為什麼,於是我住在這個房間來了。那個時候,沒有裝白熾燈,你知道嗎,房間很暗,我媽媽下去睡覺的時候會幫我把燈按掉,我在這裏看着睡覺,這個空隙會透出光來。」
頓了一下,蕭穆接着說,「下面是我媽媽的房間,我從住進這個房間就經常看見,有陌生或者不陌生的叔叔,在我媽媽的房間裏,兩個人什麼都不穿,叔叔們會用手摸我媽媽的身體,把下面的東西塞到我媽媽……嘴巴里,前面,後面……她不是被迫的哦,很高興的……很高興的,要求着。」
蕭穆邊說,一邊用手摸過陸錦的身體,沒有色-情的意思,只是單純的敘述,陸錦卻覺得渾身發冷,對劉嫻姍的憤怒幾乎突破頂點——他不知道這個世界上怎麼會有這樣的母親,讓一個小孩子看到這樣的場景,該是多麼大的心理陰影!
「哥哥,哥哥……」蕭穆慢慢蹭着陸錦的頭,像是一隻貓。
陸錦轉頭,翻動了自己的肩膀,將蕭穆抱在懷裏,翻了一個身,躺在了這張不足一米四的小床上,小床不堪重負,發出「吱呀」的聲響,陸錦將蕭穆頭按在自己頸窩,輕聲道,「都過去了。害怕嗎?」
低聲笑了出來,蕭穆搖頭,「我忘記了。」
陸錦說不出話來,恐怕那個時候,蕭穆就封閉了自己,只是為了自己,他沒有表現出來,而是創造出了一個完美的表現。
「哥哥知道了,害怕嗎?」蕭穆右手撐在陸錦胸膛抬起起身來,言笑晏晏,「還是覺得……」
「心疼你。」陸錦撩了撩蕭穆過長的頭髮,眼神認真。
他上輩子也不過是個什麼都不知道的小丑罷了,光知道自己母親死了很可憐,這個世界上可憐的人何其多,跟蕭穆一比,他的童年過的輕鬆快樂許多。
「不要你心疼。」蕭穆拂開陸錦的手,有點冷淡的坐起身,「沒有那時的我,就沒有現在的我,那我就不存在了,不要你心疼。」
陸錦氣笑了要,撐起身把蕭穆摟在懷裏,「小氣包,心疼現在的你。我都說那些已經過去了不是嗎。現在在我面前的是你。」說完看蕭穆沒反應,只得溫柔卻不容拒絕的搬過蕭穆的臉,在他唇上親了親。
蕭穆這才不擺臉色,陸錦便笑了,「起來吧,兩個人躺着,床都要垮了。」
本來就是捷徑中午才出門,時間過去這么半天,要瞞着蕭立嶺的話,也該到回家的時間了,處在多事之秋,陸錦可不敢指望,到時候蕭立嶺不會給他出什麼么蛾子,幫着蕭穆把床上那一攤子收拾了,陸錦站在門邊對蕭穆伸出手,「走吧,穆穆?」
不知為何,叫出這個稱呼之時,陸錦竟隱隱覺得有些熟悉的感覺,讓他心中既歡喜,又忐忑。
蕭穆愣了一下,將手搭上陸錦的手,笑着睨了陸錦一眼,「穆穆?」
「儀容端莊,言語和美,巋然盛貌,是為穆穆。」陸錦笑,「這樣叫不好嗎,我的美人?」
穆穆。沐沐。蕭穆垂眸掩了情緒,「怎麼不叫青青呢?」
「青青?」陸錦不明所以。
「我是說親親啊,」蕭穆抬眸而笑,「親愛的親,這樣叫的話,我還能親親你哦。」
陸錦笑了一聲,沒有再搭話,蕭穆也回了個笑,坐在了副駕駛,閉了眼跟往常一樣,靠在窗戶上閉上眼睛。
作者有話要說: 腎……
這更新頻率我不行了_(:3∠)_
瑾芊扔了1個地雷投擲時間:2016-10-13 23:05:41
謝謝地雷(づ ̄ 3 ̄)づ
那麼,我們下章再見!
今天臨時有事耽擱了,畢業論文,沒辦法啊,明天更個稍微長點的,鞠躬太太們(周日留)正經隔日更qa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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