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裏,埋伏在道場內,五十嵐介拿真刀襲擊了父親。
寒光在幽暗中一閃,划過手臂鮮血飛濺。那一刻,父親臉上的驚怒和不可思議,牢牢刻印在了五十嵐介的腦海之中。
他是真的帶着殺意朝着父親揮舞着長刀,絲毫不管那頗具威嚴的聲音一次次地向自己發問「為什麼」!
「為什麼!這是我要問的!」大喊着,五十嵐介的揮刀已經沒有了絲毫技巧,只是在發泄憤怒地亂舞而已。「從小時候開始,對我來說你就一直是最強的!你是我的憧憬,我人生的目標。我是照你的話活到今天的!然而,為什麼!為什麼要輸給那種傢伙!」
「叮!」
一直閃躲的父親終於忍無可忍地拔出了刀架上的刀,面對已經刀法凌亂的五十嵐介他絲毫沒有敗北的可能性。
只不過幾個回合,五十嵐介手中的刀便被打飛出去,他本人也摔倒在地。
俯瞰着五十嵐介,父親的臉上沒有任何的怒意,只有無奈、無言。
「介,我從來都不強大,真正的強大在於心靈。只有那樣,人才能真正的不敗。」
那一晚過後,五十嵐介再也沒回過自己的家。他不斷追尋着強大的人,追尋着那份不敗的強大,像流浪狗那樣到處遊蕩更換着一個又一個主人,只想再得到一個明確的目標。
他走得很遠,很遠,然而……
……
為什麼,事到如今要做這樣的夢?
「可惡。」
聽到呢喃聲,芭麗特急忙跑到了五十嵐介的身邊。看到他睜開的眼睛,欣喜之情溢於言表。
「你這傢伙終於捨得醒啦!」
「芭麗特……」念着面前出現的少女的身份,五十嵐介回憶起了昏迷之前的事情。
「那傢伙!」激動地大喝一聲,五十嵐介下意識地想要起身。然而,上半身不過抬起了一點點便又不得不摔了回去。
「你安分一點好不好!」芭麗特也在一旁立刻呵斥道,「你的身體現在可不是能隨心所欲的狀態。」
這話說得沒有錯。
五十嵐介已經感覺到了,他的身體並非是疼痛到無法行動那麼簡單,而是肌腱、骨骼受到了損傷,身體根本無法按照意識來正確的活動。
這種重傷,讓昨天他被傑克的「九芒閃擊」擊中的那個瞬間又一次掠過了五十嵐介的腦海。他知道這個世上比他強的人有很多,然而卻從沒想過那種強大和自己之間的差距居然有如此之大。
只是兩個回合,幾乎是瞬殺,這就是真正的強者,已經把強大當做理所當然,不用再追求強大的人。明明已經走了那麼遠,卻還是離自己如此的遙不可及。
「呵呵,呵呵呵……」突然間,五十嵐介笑了起來,一種讓芭麗特不由得感到害怕的失魂落魄般的笑聲。
原來如此。
五十嵐介明白了自己為什麼會做那樣的夢,為什麼會回想起那一晚的事情。
「哈哈哈哈……明明已經走了那麼遠,甚至遠離現實來到這種地方,我還是和那個時候沒什麼區別,還是那麼弱小!吶,芭麗特你也一定覺得現在的我很好笑吧?」
「不!一點都不好笑!「芭麗特斬釘截鐵地說道,「的確,你沒能打敗那個人。但就算是這樣,你也已經足夠強大了!因為,你不是保護了我嗎!我才是弱小的那個,我什麼都沒能保護。」
說話間,芭麗特的表情變得憂傷了起來。
「你不是保護了我嗎?」五十嵐介記得在失去意識的前一刻,似乎看到了芭麗特朝自己跑來,於是如此說道。
雖然語氣還是那麼淡漠,但芭麗特明白安慰自己的意思。
「不。我什麼也沒能做到。」她苦笑着說道,「我們是被敵人放過了。」
「縱然如此,你所展示的東西也遠要比我強大。」
「行了!安慰別人什麼的,你根本就不適合!」
「我沒在安慰你。正如昨天我並沒有打算救你一樣。」
「嗯?」芭麗特發出了疑惑的聲音。
昨晚,要不是五十嵐介及時援手的話,她已經死了。然而,五十嵐介的話聽起來也並不像是在單純地安慰她,所以不明白他到底是什麼意思。
「以前,我不是和你說過嗎。」五十嵐介看到芭麗特不解的神情緩緩解釋道,「所謂強大更多的是心靈的強度。這是我沒有的東西,而你在我們最初相遇的那個夜晚就已經具備了。」
「我嗎?」
「勇氣。你非常弱小,然而身為弱者卻敢直面強者。就好像那天夜裏你向我提出要求的時候,就好像昨晚你和帕留西斯對峙的時候,就像你想着要保護我的時候,其它還有很多很多。看着你,我就不禁把自己投影上去,所以會因為你的軟弱而憤怒,因為曾幾何時我不想流露出軟弱。所以會因你的無助而憐惜,因為曾幾何時我希望有誰可以幫助我。所有都是為了我的自我滿足,沒有任何一件事是真正為了你。」
或許是因為那個夢喚起了他心中柔軟的部分,五十嵐介一旦開口就無法停下了。其實也不一定要是芭麗特,他只想有一個人可以讓他說而已。而既然要選一個人來聽,那麼芭麗特或許是最合適的人。
「在初葉城的時候,我說過,我和你很像,我們都是寄生於強者的弱者。那只是,我的嫉妒。因為,你和我同為弱者,然而你卻截然不同。你沒有寄生,你在改變,突破了弱者這個身份的局限,憑藉着那份勇氣讓自己不只是個npc,而是一個優秀的人類。而我,從八歲開始的生活方式到現在都沒有改變。一直看着強者的我很明白,真正的前者面前空無一物,他們時刻所面對的是迷茫,他們的道路由他們自己來決定,肉體和心靈都堅強如鋼鐵。而我則恐懼那份迷茫。我所追求的,結果或許並不是強大,只是一個足夠強大讓我可以一直從後面仰望追逐的目標。我一直交替行進在他人的道路上,所以時至今日,我還是一如從前那樣弱小,所以昨天才會輸給真正的強者。「
要如何對五十嵐介的這番話作出回應呢?現在想起來,芭麗特才發現自己並不是對面前的這個少年很了解。她能說的也就只有她自己的想法了。
「那個,我是這樣覺得的,如果不夠強的人,是無法說出這種話的。所以,果然你還是強者。」
聞言,五十嵐介看向了芭麗特。這個人在聽過自己的話後,居然還能如此肯定自己嗎?
「至於心靈的強大,勇氣,我覺得你早就有了。」
芭麗特繼續說着,使得五十嵐介睜開了眼睛。看出後者所流露出的不可思議,她笑了笑。
「因為,如果你沒有勇氣的話,那一天就不能把勇氣給予我了啊?那個夜裏,如果你沒有接受我的請求的話,我想我依舊會是那個在村里只會一味做夢的小女孩。如果沒有你照顧我的那些日子,我一定不會直面自己對外界的恐懼。如果沒有你的話,我想我是不能站到大家身前的。所以,你一定很早以前就已經得到了勇氣,你只需要從某人的身後走過和他看着一樣的風景就可以了。你絕對不會倒下,因為你是強者,能站在我身前的強者。不管理由如何,你難道不覺得為他人挺身而出是很需要勇氣的事嗎?」
五十嵐介沒有說什麼回應的話,只是緩緩閉上了眼睛。
「我累了,再睡一會兒。」
「嗯!你的確需要休息。我去拿水和食物,睡醒後就吃一點吧。就算是貴族,身體的自愈也是需要體力的。」
話閉,芭麗特站起身暫時離開了。
少女的話讓他心緒煩亂,然而五十嵐介也並不只是為了結束有一點頭痛的話題,他是真的想要再度入睡。他想再一次夢見那段過去。他想問一問那個時候的自己,到底是抱着怎樣的想法離開家的。
「嘀嘀。」
然而,也就在此時,提示音在腦海中響了起來。五十嵐介立即睜開眼睛,隨即便看到了視野左上方,那狀態欄下閃爍的郵件圖標。
「大將。」
……
沙漠谷地中的龍捲風還在咆哮肆虐着,內里已經看不到了水藍色防護罩的姿態。
與此同時,遠離風暴的,原本平靜的沙地也躁動了起來。
先是越演越烈的顫抖,隨即在「砰」的一聲中,一頭沙行鮫破沙躍出。緊接着便是第二隻、第三隻……一直到第七隻。
荀慧、克拉克、赫菲斯托斯、宗近總司、艾米麗、萊昂帶着不會騎馬的江玲。
大家都利用沙行鮫的潛沙能力安全地從沙龍捲之中逃出生天,大口大口呼吸着新鮮空氣以驅散因長期閉氣而帶來的窒息感。
然而,有兩個人卻是遲遲不見蹤影,一個是想出這個主意的李夢溪,另一個則是獨自支撐了防護罩八個小時的雛田奈音。
「奈音他們呢!」回過神來的荀慧第一時間尋找起兩個人的身影,眾人聞聲也牽動沙行鮫調頭望向了沙龍捲的方向。
水藍色夾雜在黃沙中是很顯眼的,幾人的敏捷值也足夠高,如果看不到的話就只能說明是防護罩已經解開了。然而,為什麼最後一頭沙行鮫還沒有現身?
「該不會出了什麼意外吧?」宗近總司少見地開口了。聞言,赫菲斯托斯露出了凝重的神情。
「禍害留千年,那個女人怎麼可能會怎麼容易就掛了啊!」艾米麗立刻大聲喝道。
「他們,會沒事嗎?」江玲憂心忡忡地望向身後倚靠着的萊昂。
「這種死法是蠢貨才會幹的事。」
「李夢溪很厲害,他是最厲害的,怎麼可能會出事!」克拉克緊張地大聲喊道。
「但是奈音不一樣,她已經相當疲勞了!」荀慧一臉惱怒,她是對自己的無能為力而憤怒。
「砰!」
就在此時,大家久等多時的炸裂在面前出現,最後的一支沙行鮫從沙地下躍了出來。
騎在它背上的正是李夢溪,而他懷中抱着的正是雛田奈音。
「對不起。」沙塵落下後,一臉疲倦的雛田奈音滿懷歉意地開口說道,「我們晚了。」
短暫的一愣後,有人笑了笑,有人只是微微錯開目光,但大家的心裏同時都鬆了一口氣。
「畢竟,你們是負責斷後的這也是當然的吧。」赫菲斯托斯翹了翹嘴角說道。
「真是嚇死人了。」荀慧也鬆了一口氣地說道,「既然已經逃出來了,我們下一步該怎麼辦?」
「當然是回去找那個叫帕留西斯的傢伙,好好修理他一頓!」惡狠狠地說着,艾米麗以右拳擊左掌發出了「啪」的一聲。
「蠢貨。」萊昂冷着臉說道。
「喂!」
「人家沒說錯。」赫菲斯托斯的話讓本想叫板的艾米麗頓時嗆了一下。
「對不起,艾米麗大小姐,不過,我們還是先修整一下吧。」說着,李夢溪看了看懷中的雛田奈音。
「花瓶嗎。真是沒辦法呢。」
「修整歸修整。」赫菲斯托斯插話道,「但我們得找個儘可能離沙龍捲遠一點的地方,還有五十嵐介那邊,不管是電話還是郵件,你最好問一句到底怎麼樣了?」
「嗯。」同樣想法的李夢溪點了點頭後,立刻便調出了郵件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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