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日,王衡一行人進入了陳留郡境內,由於是返程,不用趕時間,所以他們是走了兩天才來到陳留。
一名護衛指着前面一座城池道:「公子,前面便是己吾縣了。」
王衡點了點頭,鄧展有些不解的問道:「公子,你為何一定要從己吾縣走?我沒聽說過己吾縣有什麼有名的人啊!」
對於自己這位公子的性格,鄧展已經非常清楚了,只要是他經過的地方有什麼名士,他都想去拜訪一下,不過己吾這地方,鄧展還真沒聽說過有什麼有名的人。
王衡神秘的笑道:「等你們去了就知道了。」
王衡特意從己吾城走,為的當然便是那位後來被曹操稱為「當世惡來」的典韋了。
典韋可謂是忠勇無雙,他常使一雙八十斤的大鐵戟,有萬夫不當之勇,在投效曹操之後,一直忠心耿耿,在宛城戰張繡的時候,如果不是他死戰不退,也許曹操就交代在那裏了,可惜他卻死在了宛城。
典韋一直是王衡非常喜歡的一名武將,穿越到這裏來之後,他就一直想要把典韋收入麾下,也改變典韋的命運,不讓他死得那麼早。
如今離曹操起兵的日子沒幾年了,王衡便趁着這一次去琅琊弔孝的機會,特意到己吾城來尋訪典韋,若是能夠現在收服典韋最好,若是現在不能,那麼尋機與他搞好關係也行。
王衡心道,孟德兄啊孟德兄,你只怕做夢也想不到,我回程不走沛國,走陳留,是為了挖你的牆角吧?
進了己吾城,王衡對鄧展道:「開遠,你去尋人問一下典韋住在何處?」
鄧展念着典韋的名字便去了,片刻之後,他便回來了,王衡道:「這般快便問到了麼?」
鄧展臉現異色道:「公子找得沒錯,這典韋確是有名,隨便問了個人都知道他住在哪,不過那人告訴我之後便急匆匆走了,倒似懼怕這典韋一般。」
王衡點頭道:「那我們便上門去吧。」
典韋家離王衡一行人進城的東門並不遠,他們很快就到了,這一帶的房子看上去都不是很好,典韋家的房子更是有一些破敗了。鄧展上前敲了敲門,過了好一陣,才有人來開門,這是一位老嫗,她看上去身體並不好,她問道:「幾位想要找誰?」
王衡客氣的問道:「請問典君是在這裏住嗎?」
老嫗混濁的眼睛裏露出了疑惑之色:「典君?是找我兒子麼?請問公子是?」
王衡道:「我是慕名前來拜訪典君的。」
老嫗見王衡氣宇軒昂,服飾華貴,連忙將一行人讓進了家中,王衡等人剛剛跪坐下來,老嫗便大放悲聲道:「我那兒子殺了人,現在我也不知道他跑到哪裏去了!」
王衡一驚,連忙追問詳情。
原來典韋有個朋友叫劉相,與鄰郡梁國睢陽縣人李永有仇,典韋便想替劉相報仇。只是那李永曾經做過富春長,家中豪富,門客眾多,他也知道自己仇人不少,因此家中一直都是守衛森嚴。
上個月的時候,典韋趕着牛車,載着一些菜酒,偽裝成等人的樣子,守候在李永門前,等待他出門的機會。
幾天之後,果真被典韋等到了李永出門的機會,典韋拿出隨身攜帶的匕首,上前將李永殺死,又闖進李家,將李妻殺死,當時在場的有數百人,居然沒人敢上前捉拿他。
典韋隨後出門而走,走了四五里路,對方才有數十人追來,典韋單槍匹馬返身而斗,竟然毫髮無損的從數十人的圍攻之中衝出,令這數十人不敢再追。
如今,典韋被官府所通緝,他也躲藏到了外地,不能回家,典母每日擔心兒子,在家中啼哭不止。
鄧展、姚綱等人聽了典韋的事跡,一個個血脈賁張,齊齊叫好,鄧展道:「真神威也!」
他這才明白王衡為何要來尋這典韋了,如此好漢子,誰不想結識?
當街殺人不難,力敵數十人也不難,鄧展自問也做得到,可是於數百人環伺之下從容取人性命,令數十人不敢再追,這是何等的神威凜凜啊!
按照當時的法律,典韋當街殺人,可謂藐視法律,罪不容誅,可是典韋卻又是為友報仇而殺人,在當時卻是受到時人推崇的俠義行為,因此鄧展、姚綱等人才會為典韋叫好。
其實若是王衡得了天下,他也不會容忍這種俠以武犯禁的行為,只不過如今正值亂世,要平定天下正需要典韋這種猛士的力量,因此也就顧不得了。
王衡又問典母如今怎麼生活,因為他看典韋家中並無他人,典韋躲藏在外,典母實在是生活堪憂。
典母抹了眼淚,回答了王衡的疑問,原來典韋朋友眾多,尤其是劉相,在己吾也算是大族,他們一直在照拂老嫗的生活,若不是他們照顧,按照漢律,典母只怕也要被關入獄中,以逼典韋現身了。饒是如此,典母也被限制了自由,必須要住在自己家中,不然劉相只怕就要將她接到自己家中奉養了。
王衡點了點頭,他一聽便知,這也是因為受害人李永乃是睢陽人,己吾本地官府自不肯為了一個外地人來得罪本地輕俠,若是李永是己吾人的話,只怕典母的日子就沒有這麼好過了。
王衡看了看房中,房裏雖然顯得有些破敗,可是被打掃得很整潔,他又去看了看廚下,廚下有肉有菜有米,看來典母的生活倒是無虞。
王衡讓鄧展拿出了十金,交給了典母,典母一下子急了,她執意不肯收這錢,王衡溫言道:「老夫人,請收下吧!我與典君雖不曾相識,卻慕名已久,我的心中已經將典君當做朋友了,朋友之間有通財之義,這點錢又算得了什麼呢?」
典母看王衡說得懇切,只得收下了這些金子,她抹着眼淚道:「還不知道公子姓名。」
王衡想了想,讓鄧展拿出紙筆,他提筆用飄逸飛揚的行書開始寫起字來,他一面寫一面對典母道:「老夫人,等典君回來,看到了這幅字,應該就知道我的姓名了。」
王衡寫的正是那首《俠客行》,「趙客縵胡纓,吳鈎霜雪明……」
當王衡寫到一半的時候,突然從門外進來了幾個人,皆是一副輕俠打扮,為首的一個彪形大漢手中還提着一些羊肉。
他將手中的羊肉放下,用不善的表情看着王衡道:「你們是什麼人?來此意欲何為?」
原來劉相今日正準備到典韋家來,路上聽說典家來了一夥陌生人,生怕他們會對典母不利,於是急匆匆邀約了一些同伴便過來了。
王衡看了他一眼,不過並沒有停下手中的筆,他運筆如飛,轉眼間已經寫下了最後一句「白首太玄經」,然後寫下了自己的名字作為落款。
典母連忙對大漢道:「劉相,不可無禮,這位公子是好人,他還送了我這些金子呢。」
說着,典母指了指自己面前的金子。
劉相看到了那堆金子,他的臉色變得柔和了一些,他向王衡行禮道:「不知公子如何稱呼?」
王衡道:「我叫王衡,足下便是典君之友劉君?」
劉相道:「不敢當,小人便是劉相。」
王衡問道:「不知典君何在?」
劉相的臉上立刻現出了戒色,王衡見狀才發覺自己問得唐突了,自己一個陌生人,典韋如今是通緝犯,自己問他的下落實有不妥。
王衡笑道:「請劉君不要多心,我只不過是久慕典君之名,此次回鄉途經己吾,想要見典君一面罷了,若不方便也就罷了,今後想必還有機會。」
劉相道:「非是劉相不信公子,只是相亦不知典韋大兄所在。」
王衡見對方已經有了戒心,知道此次必定不能如願,那也只能等待下次的機會了。他笑道:「既然如此,那我等便先告辭了!」
劉相既有了戒心,自不會強留王衡,稍一客套便罷,王衡一行人便離開了。鄧展、姚綱倒是對劉相的態度有些悻悻然,不過如今王衡威嚴日重,既然王衡都沒發話,他們也不敢做聲。
劉相見幾人走了,便替典母把那些金子收了起來,嘴裏還咕噥道:「這是些什麼人?出手倒大方。」
接着,劉相便與幾個同伴收拾起羊肉來,典母近日胃口不大好,他們便想着做頓好吃的,讓典母多吃一些。
羊肉整治得差不多了,劉相的一名同伴去收拾案幾,看到了王衡寫的那幅字,正好他讀過幾年書,於是好奇的拿起來,念出聲來:「趙客縵胡纓,吳鈎霜雪明……」
念了幾句,他臉色一變,看向了落款,急忙跑向了劉相道:「劉相大兄,剛才那人是衡公子!」
劉相臉色也是大變:「你說哪個衡公子?」
那人道:「便是荊州的衡公子啊!你看,這便是他親筆所書的《俠客行》,典韋大兄經常念的。」
劉相拿過那幅字,匆匆看了一遍,他猛的對自己頭上拍了一下:「我真是頭豬啊!怪不得剛才聽他說的名字有點耳熟,王衡王衡,我怎麼就沒想到便是衡公子呢?這一下可是失禮已極了。」
那人問道:「如今該如何是好?」
劉相當機立斷,吩咐兩人去打聽王衡一行人從哪個城門出去了,又讓兩人侍候典母用膳,然後自己帶着兩人出去了。
卻說王衡一行人,隨意在己吾城內找了一家酒館吃了飯,然後便從西門出了城,一路向西而去了。
鄧展在路上憤憤的道:「公子,你倒真是好涵養,那劉相那一副防賊的樣子,你都不發怒。」
王衡微笑道:「開遠,若你是典韋的朋友,突然來了幾個生人來問典韋的下落,你如何想?」
鄧展若有所思,典韋如今是通緝犯,雖然己吾官府追查不緊,可是李永家卻說不定要派人來追查典韋的下落,換了自己,要是有不認識的人貿然來問典韋的下落,只怕態度還不如劉相呢。
王衡道:「劉相是典韋的朋友,他又不知道我們的身份,所謂不知者不罪,我又何必發怒?」
王衡自不是那麼淺薄的人,會因為別人些微的言語不敬就勃然大怒,在他看來,那種事情,都是不自信的人才做的。
鄧展等人都肅容點頭,王衡的行事,也是他們的楷模,既然王衡都如此有涵養了,他們以後自然也不會做出仗勢欺人的事情來。
鄧展又問道:「那我們去哪呢?」
王衡看着前方,悠然道:「去潁川。」
潁川也有不少王衡想見的人呢。
由於回程不趕時間,一行人騎行並不快,等出了己吾西門十餘里之後,官道上已經沒有什麼行人了,這午後的陽光實在太猛烈了。
鄧展道:「公子,我們在路邊的樹林歇息一下,喝點水吧?」
王衡看了看隨行諸人,看到他們的額頭上都已經有了汗珠,點頭道:「好!」
諸人下了馬,進了路邊的樹林,坐在石頭上喝起水來。
便在這時,眾人看到從己吾城方向有一道煙塵向這邊滾滾而來,聲勢猛惡,便如一隊騎士往這邊奔馳而來,鄧展、姚綱等人下意識的站了起來,握住了腰間的刀柄。
等這道煙塵離這裏只有數百步的時候,眾人才看出這並不是一隊騎士,只有一人,而且是步行,可是他徒步奔行的速度竟然快逾奔馬,這讓眾人不禁嘖嘖稱奇,不過他們也放鬆了下來,他們這裏都是武藝精熟之人,一個人對他們應該不會造成什麼威脅。
等這人奔跑到了近處,眾人這才看清他的模樣,只見他身材魁梧至極,身高將近九尺,膀大腰圓,大腿比一般人腰還要粗,拳頭有醋缽大小,一張闊面上虬髯如戟,惡形惡狀。
他的大腳一蹬便可縱躍丈余,所過之處,都是一個一個的小坑,顯示出他的腳力驚人,怪不得他的速度能夠疾逾奔馬呢。
他的身後,被他蹬起的塵土形成了一道煙柱,高高揚起,這也是眾人遠遠看去以為是一隊騎士的原因了。
他奔行到樹林旁邊,看到了王衡一行人,停了下來,高聲問道:「可是衡公子一行?」
眾人見他說停便停,氣定神閒,大氣都不喘一下,心下駭然。鄧展定了一下神,回答道:「這便是衡公子了。」
大漢走上前來,不顧地下的塵土,推金山,倒玉柱一般跪拜於地,向王衡行了一個大禮道:「典韋謝過衡公子贈金、賜字之德!」
眾人都是一驚,原來這人便是典韋了。
王衡大喜過望,剛才典韋奔行而來的時候,他便隱約猜到了,現在大漢親口證實了他便是典韋,這種失而復得的喜悅是無可言喻的。
王衡搶前一步,想要扶起典韋,可是典韋便如一尊生鐵澆鑄的塑像一般沉重無比,王衡根本扶不起來,典韋硬是把一個大禮行畢才站起身來。
王衡握住典韋的手,滿臉欣喜道:「聞典君之名久矣,今日得見,幸何如之?」
王衡這一招是向曹操現學的,現在便用上了。
典韋顯得很激動,他對王衡道:「韋之賤名,何敢污公子之清聽?公子大名,韋倒是早就如雷貫耳了!」
王衡握着典韋的手,仔細打量着他,心中歡暢已極,他爽朗的大笑道:「典君真猛士也!」
典韋道:「還請衡公子隨韋回去一敘。」
王衡點頭道:「如此甚好。」
一行人上馬往回走,鄧展見典韋無馬,準備將自己的馬讓給典韋,可是典韋苦笑道:「此馬載不動典某。」
眾人看了看典韋,一起笑了起來,他的身材如此魁梧,怕不有四五百斤(漢斤,一斤只有現代的半斤左右),一般的馬確實載不動他。
王衡也明白了典韋為何一直是員步將的原因了,他自己就差不多有四五百斤了,再加上他的兵甲武器,至少有七八百斤了,除非是赤兔那樣的絕世寶馬,否則哪裏找得到能夠載得動他長時間作戰的馬匹呢?
典韋道:「諸君請放心馳騁,典某的腳程儘自跟得上。」
眾人這才想起了典韋剛才疾逾奔馬的速度了,齊齊點頭,以典韋這樣的天生異稟,確實也是用不上馬匹了。
眾人一起向己吾城而去,剛開始他們還跑得比較慢,想要照顧一下典韋,可是後來他們看到典韋一直穩穩的跟在眾人身後,臉不紅氣不喘,一副行有餘力的樣子,於是便加快了馬速,想要試一下典韋的速度到底有多快,可是典韋卻總是能夠穩穩跟上,這不禁讓眾人嘆服不已。
沒用多久,己吾城便出現在了眾人眼前,典韋將眾人帶向了己吾城南,他對王衡道:「衡公子,我們去劉相在城南的一處莊子裏,那裏比較寬敞、方便。」
王衡點了點頭,他明白典韋的意思,典家一來比較破敗狹窄,這麼多人容不下,二來典韋畢竟還是個通緝犯,堂而皇之的回家,不是很合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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