濟水河曠闊緩和,水深大多都在三四丈左右,河心暗窩當中更有數十丈深淺,河底所有的泥沙水草盡數到不了水面,十分適宜商船航行。筆硯閣 m.biyange.com
再加上此水西起蒼州,東連神州,可謂是天賜佳水,往日時候,這河面上總是千帆齊揚,萬船穿梭,熱鬧非凡,也讓沿岸的大小勢力都賺了個盆滿瓮滿,可算得上是皆大歡喜。
但是如今正時值臘月,初五都尚未過去,大多數的商家還在各家歡度新年,這濟水河面便變得冷清起來。
寒風凜冽,卷的河岸邊枯黃的茅草不住顫抖,搖下一層又一層的雪沫,由風裹着吹向了河面,落在了一層浮冰上,看去白茫茫的一片。
此刻,在河水中央正有着一艘漁船正在逆流而上,漁船約有兩丈多長,寬在一丈余,其上有着一間木屋,在船尾處正站着一個船夫,正手持搖櫓划水,漁船悠悠向前行去。
河面上寒風呼嘯,吹得船身不住搖晃,但是這船夫卻好似不是此間之人,對於這凜冽風寒毫不在意,只是悠悠劃着手中的搖櫓。
往其身上看更為驚人,其周身上下只穿着一件單薄粗衣,而且明顯這件衣服小了許多,還有大片的皮肉暴露在外面,但船夫卻是沒有一絲受寒的意思,相反他的臉上和身上還泛着紅光,充滿了生命氣息。
在船夫的身後,還有着一個婦人,正在擺弄一副簡易的爐灶。
婦人的實力明顯便沒有船夫那般強悍,身上穿着厚厚的棉襖,體形看去十分臃腫,很明顯婦人並不如何擅長做飯,擺弄了半天,爐灶當中還是只有黑煙冒出,熏得她面目全黑,很是狼狽。
「哼!早知道就該帶個小子來的,本以為是去享清福做人上人,可誰成想竟然要老娘來做這侍候人的事,真真是可惡!」婦人被嗆得一陣咳嗽,心中也不由大恨起來。
此刻若是有宋國邊境的人在此,定然會大吃一驚,小葉酒肆的掌柜的什麼時候伺候起人來了。眼前這婦人正是小葉酒肆中那位風姿卓越的老闆娘葉二娘,提起緣何在此,葉二娘當真是一肚子的苦水。
自那日金虬一行人不告而別,給了她鐵血令,葉二娘心便再難靜下來。身為江湖上報的上萬字的存在,葉二娘對於天地另一端,應州大地上發生的事情也略有耳聞,對於手中這形似鐵血令的物事,心中也是百感交集。
作為一個商人,尤其是宋國的商人,還沒有不痛恨土匪的,畢竟他們或多或少都有親友給土匪禍害過,而葉二娘的心血也是被土匪毀掉的,所以從本心而論,她是偏向金虬等人的,手握鐵血令,便感覺心中暖暖的。
但是同時,她也深知土匪盟的可怕,以及其對鐵血的忌憚,手中的鐵血令立刻便又成了燙手的山芋,令她極為恐懼。
最後思量了半天之後,葉二娘決定先去一趟汴梁再說,其原因有三。
第一,她的小葉酒肆被徹底焚毀了,便是要重建,也不是這寒冬臘月能完成的,她得找地方過年。
第二,她在宋都汴梁還有些親戚,許久不曾走動,也想趁着這年節回來瞧瞧。
第三,便是她想去尋找李應,不說是否真倒向鐵血,先搭上這條線,日後真有不濟時,也有退路。
思量完畢,在金虬走後的第二天,葉二娘便留了些財物,托店中的夥計先照看店中的那些傷客,自己則帶着幾個心腹,和全部家當,星夜趕赴汴梁。
說來也是好巧不巧,原本葉二娘是和金虬一行人一樣,走的是陸路,但是半路上她掐指一算,趕在年關前入城只怕是不可能了,而年關後入城又是個大忌諱,當即便又改了水路。
或許也是天意,原本風平浪靜的濟水河那幾日竟然狂風吼嘯怒濤拍岸,葉二娘一行人在船上顛得天翻地覆,等到了汴梁時,卻發現已是初一。
那一日城門已不能進了,幾人便尋思着想要將船藏到私船碼頭,卻不想正好遇到了正在濟水河邊溜達的金虬幾人。
葉二娘看到其中有孫駿,便連忙停船,本想是上岸和金虬幾人說說話,抱怨一番,但不想金虬幾人見到她也是一陣大喜,當即便將她船上的人趕了下去,交由李應領着不知去了何處,至於她本人則被留下,金虬也沒多說,只是說有好事等着她,便要她一道隨行去應州。
葉二娘至今也不明白,她那一日到底是怎麼了,怎麼就直接答應了下來,喜滋滋地跟上船,等着又一樁天大的好事落在頭上,卻不想成了船娘。
過往心酸,葉二娘想着想着,眼角也有些泛紅,她感覺自己快要哭出聲來了,連忙用手絹醒了醒鼻,遮掩過去。
呼!或許是老天也看她有些可憐,這時又有一陣寒風吹過,爐灶中的黑煙當即更是一盛,但也轟地一聲竄起了一團火苗。
葉二娘心中頓時大喜,連忙將身邊的茅草往爐灶中添去,令那一團火苗穩定了下來,這才將一口盛滿了冰水的小鍋放在了爐灶上。
許是她的厄運已經流盡,這時吹的風都一個勁往她的爐灶中灌去,不多時,那一口小鍋中的冰水便都已沸騰了起來,水霧瀰漫中,葉二娘終於感覺暖和了些。
「黑大,還不快些弄些吃的來,你媳婦可快要餓死了!」緊接着,葉二娘便看向了一邊的船夫,眉宇中也升起一陣陣惱怒之色,出聲高叫道。
「好!這便來!嫂子稍待!」船夫笑了笑,卻不如何生氣,一臉的憨厚。
只見他握櫓的一手忽然鬆開了,扣指為爪直接隔空向着一旁浮着薄冰的江面拍去,只聽嘭的一聲響,江面上便多了一個數尺方圓的大洞,其下江水清澈,還可看到江底飄浮着的青青水草,同時也有一尾尾大魚正在江底潛泳,不住吐出一顆顆明珠大小的氣泡,咕嚕嚕浮到水面上,炸裂開來,散出一陣陣霧氣。
「來!」船夫的眼中也閃過一絲喜色,一聲低喝,手向回收,當即江底最大的那一尾魚便游不動了,被一股無形的大力生生提到了水面上。
「碎!」船夫當即又是一聲低喝,手指稍一翻動,當即水面上便升起一陣水霧,直接化為了三把飛刀,將這一尾大魚直接剝皮去骨,只是幾個呼吸便已洗漱乾淨,刀功之靈動,便是數十年的大廚也不過此。
「嫂子,有勞了!」船夫一揮手,被洗漱乾淨的魚肉便直接落在了那一口鍋中,連一滴水也不曾濺出,力道把握的恰到好處,便向葉二娘笑道。
雖已經看過了許多次,葉二娘還是感覺心驚不已,一邊蓋上鍋蓋,開始煮魚湯,一邊開始小心打量起船夫,此人面相樸實,便好似尋常村中的農夫,手腳粗糙,全無強者氣概,任誰看也不過就是一個江面上的普通船夫,但已經見識過對方的手段,葉二娘又怎能相信對方會是凡人?
「黑大,以你的實力大可不必在這江上討生活,嫂子看你還有些蠻力,這樣吧!等把他們送上岸,你和你媳婦就到嫂子這邊來,嫂子絕對可以包你們吃香的喝辣的,過得舒舒服服的,絕對要比在這江上要快活許多。」葉二娘心中翻動,當即便起了招攬心,以眼前此人的實力,若是能為她所用,那在宋國她都可橫着走了,便笑語說道。
「嫂子不要說笑了,黑大只是從小在這江邊長大,稍微熟悉些水性而已,去了旁處便不重用了!」船夫憨厚笑了笑說道,根本沒有答應的意思。
「哼!賤骨頭,活該你受一輩子罪!」招攬失敗了,葉二娘臉色當即向下一沉,厲聲喝罵了一句,便不再理會船夫,開始全身心投入去熬她的這一鍋魚湯了。
而船夫則好似沒有聽到一般,只是笑了笑,便繼續握着船櫓去划船了,只是在他的眼中此刻也有陣陣畫面閃過……
「困龍樁,縛邪佞,誅殺!」初一深夜,濟水河畔,趙方旭將困龍樁的力量發揮到了極致,數十根鏽跡斑斑的青銅巨柱從四周伸展出來,其上黑紅色的鎖鏈來回搖晃着,向一處匯聚而去,直接化為了一杆三丈長短的大槍,從天而降,直接向着那個黑衣少年刺去。
氣勢之凜冽,便是他混江龍也抵擋不住,直接跪伏在了地上,動彈不得。
「小……小心!」他掙扎着,想要出聲提醒黑衣少年,卻發現對方根本就沒有要抵抗的意思,任由頭頂的那一杆大槍當頭落下,紋絲未動。
頓時,混江龍眼中閃過一絲絕望,看來來救他的這個人也是個腦子不靈光的傢伙,面對如此殺招,竟然遲遲不動手,這不是找死是什麼?他不禁又開始在為自己的命運哀嘆,本以為等來了希望,不想仍是絕望。
但是就在下一刻,那個黑衣少年忽然動了,他手中黑劍一揮,當即整個世界都完全被黑暗所籠罩了,只剩下了那一道劍鋒。
那一刻,混江龍失去了意識,等到他再度醒來的時候,只聽到一聲巨響,天空這懸落下來的那一杆長槍化為了碎片,四周升起的困龍樁也都已傾倒下去,趙方旭本人已經倒在了血泊之中,渾身上下斷成了數節……
而在外面,同時也響起了幾聲慘叫,只見外面跟隨趙方旭的那四個黑衣人已倒在了血泊中,在他們身邊還站着一個渾身泛着青色先天真氣的青年,和一個手持飛刀的少年,盡皆目瞪口呆。
「既願降,那便隨我來吧!」混江龍和白錦鯉這一刻也是目瞪口呆,卻只見那個黑衣少年直接一伸手,將趙方旭手中的困龍樁令牌吸了過來,看了一眼,便無聲消失了,緊接着他轉過身來,向着他們伸出了手……
「黑大,你的那份在鍋里,自個吃完,洗鍋!」就在他要繼續回憶時,身邊忽然傳來了葉二娘的聲音,她已將那一鍋魚湯熬好,將大半放在了一個盤子中,本人正端着盤子向船艙中走去。
「謝嫂子!」混江龍掃了一眼,鍋中只剩下了些許殘湯,魚肉只剩下半塊,留給他的相當少。但混江龍卻不生氣,樂呵呵道了聲謝,便一口真氣倒吸丹田,口中的那些魚湯和魚肉便一起飛了起來,被他一口吞下,他手再一擺,那口小鍋當即便落入到河中,在冰水中搖動了幾下,便又給提上來,照舊放在爐灶上,一絲油腥也無。
「大師,你再看看!我的這幅鐵甲可能再改進些?」入得船艙,葉二娘當即便聽到一陣急切的詢問聲響起。在船艙的前半段,孫駿、小書生和一個光頭大漢正在圍在一張桌子前,盯着一張圖紙看個不停。孫駿正指着圖紙上的東西,不住向光頭大漢詢問道。
葉二娘掃了一眼,圖上畫的是一副鎧甲,相當繁瑣難懂,瞬間也就沒了興趣。
自從上船之後,孫駿幾乎是每一日都和小書生、光頭大漢呆在一處,小書生木桐曾在她的小葉酒肆當中出現過,正是當初那一場大禍的引發者,她不陌生,但是這個光頭大漢確是有些陌生,關於此人的身份,葉二娘也曾想孫駿詢問過,不想前一刻還在笑嘻嘻的孫駿立刻就翻了臉,義正言辭警告她,絕對不要多管閒事,否則後果自負。
當時葉二娘都氣急了,將孫駿臭罵了一頓,但也明白此人的身份只怕極為可怕,已到了孫駿身後之人在乎的地步。
關於金虬,她還是很畏懼的,但凡和金虬有關的事,也是儘可能不摻和就不摻和,便不再多問。但是隨着幾日下來,這幾人一直干坐着,等着她來伺候,葉二娘心中越發不是滋味了,脾氣也就沒那麼好了。
「飯已經好了,自己吃!吃完洗碗!」葉二娘冷着臉道,將三碗魚湯放在了一旁的桌上,三人中除了小書生木桐顯出一絲尷尬外,另外兩人都是動都沒動,還在盯着那張圖看。
葉二娘正要發火,卻只見孫駿的手中多了一塊藍光閃耀的晶石,心中頓時一喜,將晶石從孫駿手中拿過來,神色這才好了幾分。
「我去照顧那個妹子了!你們自己趕緊些!都老大不小的人了,還真等着老娘一個挨着一個伺候嗎?」葉二娘端起了一碗魚湯,繞過幾人,沿着右邊向船艙後半段走去,那裏有一處小門,門上遮着布簾。
葉二娘一伸手掀起布簾,便饒了進去,只見在船艙內陰暗角落當中有一個身穿白色衣裙的婦人正平躺着,身上的氣息十分微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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