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夜,註定是許多人無法安睡入眠的一夜。拋開通宵商議明天應該怎麼應對的君安和阿泰斯特不提,回到皇廷中鎮守的克魯斯也端着杯咖啡在庭院中發怔,直到星辰漸落時都沒有絲毫的睡意。幾名侍從遠遠站立着,不由自由的打着哈欠,不過等他們看到緩步走來的身影時,卻立刻露出謹慎的神情,快速退出了庭院。
「誰!」聽到身後的腳步聲,克魯斯立刻轉過頭來。不過等他看清來訪者的面貌時,卻又輕輕舒了口氣,微微露出笑容。不過只有這位殿下自己心裏清楚,這笑容中或許只有一兩分真實,而更多的是厭惡與排斥感。
「怎麼了,你的心情看上去不太好?」身為亞瑟皇的寵妃,未亡人南希夫人自然一身素縞,但此刻月色下的她,看起來並不像公眾場合時那麼神情哀戚,反而帶着幾分淡淡的嫵媚之態。眼波流轉的看了克魯斯一眼,她忽的伸出玉臂,輕輕攬住克魯斯的肩膀,柔聲道:「好了,再過幾天你就能成為皇帝了,又有什麼想不開的事?」
「夠了,小心周圍有人。」似乎被她的親密舉動所驚嚇,克魯斯唯恐避之不及的後退幾步,沉聲喝道。也許是察覺到自己的語氣有些過分,他又立刻換了種語氣,低聲道:「這麼晚了,你還沒有休息嗎?「我倒是想休息,可是沒有人陪我。」南希抿嘴一笑,神情充滿了誘惑,「親愛的,那位安先生和你說了什麼,讓你從剛才到現在都顯得悶悶不樂。難道說,他打算支持你那兩位不甘心歸順的弟弟嗎?」
「如果是那樣,我倒不會這麼煩惱了。」雖然不太願意多說什麼,可是克魯斯還是想找一個人分享秘密,所以他在思考片刻後。還是微微沉吟道,「安若然提出了一個建議,他說明天會邀請幾位皇子一起到皇宮來。然後當面向大家展現父皇死亡的真實原因。」
「我當是什麼事,這又有什麼可為難的。」南希笑了笑,若無其事的回答道。「那麼就讓他們來好了,這不正是為你提供了一個一網打盡的機會嗎?君安和阿泰斯特總不可能帶着大部隊進入皇宮,那個時候只要你……」
「這恐怕行不通,貴族和官員們都在看着。林雷」克魯斯似乎早已經考慮過這種方法。所以在聽到南希的建議後。他立刻輕輕搖頭道,「我想要的是帝國,而不是兩個弟弟的生命。如果我真地那麼做,恐怕所有人都會認為是我殺死了父皇,一旦民心因此喪失的話,後果是不堪設想的。」
「問題是,你這麼做過嗎?」南希突然收斂了笑容,意味深長地抬起頭。克魯斯怔了一怔,立刻堅定的搖搖頭。不過緊接着,他突然若有所悟般的望向對方,顫聲道:「等等,或許我應該問你這個問題,父皇他地神秘死亡。該不會是因為……」
「你怎麼會這麼想?」南希若無其事的聳聳香肩。淡淡回答了一句。可是克魯斯顯然不相信她的話,他突然快速伸手緊緊抓住她的肩膀。沉聲道:「你確定?我要你看着我地眼睛,用我們地未來發誓,你真的沒有這麼做過?」
這一次,南希沒有立刻開口,而是陷入了久久的沉默中。直到幾分鐘後,她才情緒複雜的低嘆一聲,卻沒有發誓。克魯斯的臉色突然變得一片蒼白,他抓着南希肩膀的手指不斷用力,同時顫抖着低呼道:「該死的,難道真的是你?我就一直覺得奇怪,為什麼在我們三個人都沒有合適理由的情況下,父皇會突然暴斃身亡……該死地,你這次害死我了!」
顧及周圍的環境,克魯斯不敢發出太大的聲音,但他語氣中的那種暴怒卻是無論如何都無法掩飾的。似乎被他抓得痛了,南希忍不住低呼一聲,勉強安慰道:「別、別擔心,我下地那種毒不會有人發現,難道你真地相信安若然會找出事情的真相?」
「我不相信,但誰能保證沒有任何紕漏?」克魯斯緩緩鬆開手掌,面色陰沉道,「很好,我要感謝你地幫助嗎?這麼一來,原本問心無愧的我真的被逼上絕路!該死的,你就打算這麼來幫助我?」
「我有什麼辦法?」南希突然低喝一聲,同樣帶上了憤怒語氣,「那個老不死的雖然在昏迷中,卻居然還能聽到我們的竊竊私語。難道你打算等他稍微康復之後,就發佈命令將我們一起處死,你願意面對這種局面嗎?」
「什麼?」克魯斯怔了一怔,突然想起自己那天和南希在亞瑟皇病榻前的低聲交談。南希小心翼翼的觀察着他,又低聲補充道,「所以,我沒有辦法,只能趁着他無法開口的機會殺死他。如果換了是你,難道你不會這麼做?」
「我……」克魯斯僅僅吐出一個字,就無法再說下去。沉默許久,他終於無奈的長嘆一聲,低聲道:「抱歉,我剛才可能太粗暴了一些。可是,明天安若然就要帶他們來皇宮勘察真相,你讓我怎麼應付他們?」
「我說過,他們不會有任何發現的。」南希輕輕搭着克魯斯的肩膀,柔聲安慰道,「那天的侍衛全都已經死亡,誰能證明這件事是我做的?而且,我給亞瑟皇服用的那種毒藥是慢性的,當我早上給他服用之後,直到深夜時分才發作,誰能夠認定這件事是我做的?」
這一次,克魯斯沒有推開依偎着自己的南希,但他心中仍然充滿了疑惑與不安。可是事已至此,他也沒有什麼辦法再去改變事實,而南希的安慰也算是讓他放下了幾分擔心。沉默許久之後,他終於微微點頭道:「好吧,那麼明天我們只能一口咬定不知情。另外,關於那種毒藥……」
「已經全部銷毀了,他們不會找到任何的證據。」南希輕輕攏着亂發,露出淡淡的笑容。克魯斯凝視着她,卻終於輕輕嘆了口氣,搭着她的肩膀道,「這樣最好,不過我要很認真的告訴你,再也不要擅自做主,這是我最後一次的警告,懂嗎?」
「當然,我只是一個可憐的小女人,所希望得到的只是愛情和呵護。」南希輕輕靠在他的懷中,溫柔得像個賢淑的妻子。克魯斯無奈的搖搖頭,仰望着上方的星空,如果可以的話,他很希望那位安若然先生能夠晚點來,或者乾脆不來……
克魯斯的願望沒有實現,而且比他想像的還要糟糕一些。第二天清晨的陽光才剛剛照入皇廷,以安若然、君安、阿泰斯特為首的一行人就已前來皇廷匯合,而與他們同行的還有十幾位權高位重的貴族----很顯然,後者是充當了證人的角色。
簡單的寒暄過後,克魯斯強忍着心頭的忐忑不安,將他們迎入皇廷中。因為亞瑟皇的死亡,沒有人還有什麼心情喝咖啡或者多做交談,眾人在匆匆檢視過幾個房間後就快速趕往皇帝的寢宮,如果說能找到什麼線索的話,這個事發現場當然是最好的場合了。
「安先生,你打算從哪裏找起?」雜亂的腳步聲中,眾人推開封閉了幾日的房門,緩緩走進這曾經象徵着權威的寢宮。看着若無其事站立在房間中的安若然,心中有些忐忑不安的克魯斯上前幾步,低聲詢問道。
實際上,這個問題也是君安、阿泰斯特和十幾位貴族想問的。要知道,自從亞瑟皇暴斃以來,這個寢宮已經被搜查了不下二十次,就連牆角的縫隙也被仔細檢查過,但結果卻都是毫無所獲。除此之外,因為亞瑟皇的中毒症狀,整個皇廷也曾仔細進行過搜查,卻沒有發現任何藏匿毒藥的可疑地方。
「搜查?不需要那麼麻煩,我只需要幾塊上等的魔晶,質量越高越好。」安若然笑了笑,隨口轉頭吩咐道。克魯斯微微一怔,卻還是立刻命令幾名侍從去府庫中調集上等的魔晶,而看着安若然那種胸有成竹的表情,他突然覺得有些不安,難道天衣無縫的事情真的會就此敗露?
可是他沒有機會懊悔了,因為一身素縞的南希夫人已緩步走入寢宮。她用那種意味深長的視線望向克魯斯,隨即卻又轉頭凝視着安若然,並且滿面悲憤道:「安先生,您一定要幫我們找出兇手,如果您需要什麼幫助的話,就儘管開口!」
「當然,這也是我的願望。」安若然笑了笑,沒有多說什麼。實際上,他可是對這位南希夫人與克魯斯的關係充滿好奇----唔,有沒有那麼一種可能,是這對似乎有曖昧關係的情人合作,將發現真相的亞瑟皇殺死在寢宮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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