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鏡 第五十章 無為而為

    林落天並不是正面承受了這霸道的一刀，而是借了一股巧勁，借反彈之力遁開，但即使如此，林落天也是噴出幾口鮮血！

    若是尋常武者，這一招必定內傷且養個十幾二十年，但是那一刀的強大壓力將林落天剛服下那枚丹藥的隱藏藥力化解開來，所以林落天這內傷並不是很嚴重，只需調養幾月即可。

    唐隆看林落天居然又接下了，不由有些惱怒，喝道：「再接我一招橫掃千軍！」同樣的招式，但效果卻遠遠不同，這一招沒有絲毫氣勢，連雨水也未曾傾瀉。

    但林落天卻是神色大變，這一招一定是暗勁！暗勁詭異之處，在於完全看不清發力的方向，根本無力可打，無處可打。林落天根本不知道暗勁的方向，他全身真元和血氣外放，若是找不到方向，那就四面八方全方位攻擊！林落天在那一瞬間先以真元在身體外布了一成防護罩，而後血氣如一支支血箭，化作成百上千，勁射而出。

    「好！」穆念天大喝一聲，同時氣浪轟轟而出，將林落天四處射出的血箭震散，以免傷到人群。

    唐隆東大驚，想不到林落天居然用這種方式來化解暗勁，若不是現在他們處於敵對兩方，說不定他還交林落天這個朋友。

    林落天深吸了一口氣，再次退後幾步，大聲道：「禮尚往來，唐兄接我一招！」林落天知道不能再讓唐隆東出招，否則會很危險，只有搶手先攻。

    林落天提起長劍，劍身原本呈海藍色，此刻逐漸變紅，當林落天高舉長劍時，通體紅芒大作，然後林落天大喝一聲，血芒驟然暴漲，整個劍身似乎突然間拉長了數丈，而後一劍斬了下去。

    一道三丈多長的血芒從天落下，血氣之強盛，達到了暗境大成，且這一招因從空中降落，下落勢力極大，同境武者，根本不能防住。唐隆東瞳孔猛地收縮，他自然知道想要硬接這招是不可能，但林落天這招劍勢極強，完全籠罩了他，所以想要躲避，依然不行。

    霎時間，唐隆東大退了一步，大喝一聲：「散天劍法！」大刀瞬時舞動，以一種詭異的弧度一點一點地去迎接血芒，同時也一點一點地卸去血芒的力道。

    「好！」龔怒江也不禁大喝，唐隆東是他門下弟子，這一手散天劍法，盡得「散」之一字的精髓。

    所謂散天劍法，自然是用劍來催動，但是唐隆東平時用刀慣了，所以一直未用這招劍法，此刻迫不得已，只有用刀來施展，雖然威力遠遠不如，但卻還是化解了血芒。而大部分血芒雖然被化解，但仍有一小部分衝進了唐隆東身體，瞬間也給唐隆東造成了一定程度的內傷。

    目前為止，兩人都身受內傷，沒有誰佔了上風，所以是平局。

    林落天之前這招，爆發了太多的血氣，所以需要緩解一下，而唐隆東也趁機調節血氣，使自己仍然處於巔峰狀態。大約一盞茶時間，林落天和唐隆東兩人似都調節好了，兩人同時後退了一大步。

    在後退的同時，林落天依舊搶佔先機先行進攻，還是之前同樣的一招，只不過血氣換成了真元，不過林落天的真元本就不比血氣，所以這招威勢不如之前。唐隆東沒搶到先機暗道可惜，在青色劍芒斬落時，同樣以散天劍法化解。

    一般武學分為後天功法和先天功法，先天功法很少，幾近沒有。後天功法分了小乘、大乘、圓融、圓滿、化極五個等級。

    龔怒江成名江湖多年，是與穆念天同輩的人物，他創的散天劍法自不可小覷，在後天功法中，已屬於頂尖的化極級功法，但唐隆東用刀來使出，自然只有圓滿級的威力。

    幾個呼吸間，唐隆東化解了真元劍芒，向前踏出一步：「此招甚妙，林兄弟再接我第三招橫掃千軍！」

    橫掃千軍如卷席！

    一道強勁有力的青色刀氣如沙塵暴般席捲過來，當真是千軍萬馬之勢。不過林落天心下大是疑惑，這招一而再再而三的使用，已經完全對他沒用了，而且不知是不是唐隆東受傷的緣故，這一招橫掃千軍威勢遠不如之前。

    林落天心念全在這橫掃千軍上，自然看不出其他人的表情。這招一出，龔怒江立即喜從面生，而穆念天卻是神色大變，眼神堪憂，一雙手背在後面，暗勁隱發，似想出手卻又不能出手。

    面對這樣的明勁一刀，林落天自然不會躲避，也是向前一步，長劍斬下，一道極細的血線從劍刃射出，長劍本就薄如蟬翼，這血線細小如微，林落天打算的就是以點破面，擊潰橫掃千軍。

    在林落天正面接下這招時，唐隆東突然展現一個高深莫測的笑容，林落天心下突覺不妙，立即在身體外布了一層真元保護層。但真元剛一湧出，一股巨大的力道從橫掃千軍上傳來，頓時將林落天擊飛數丈，幾口暗血吐了出來。

    明境和暗境武者，一拳打出，是幾道拳勁，就是幾道，而重境武者，一拳打出，就有數道拳勁，自然防不勝防。唐隆東是龔怒江的得意弟子，已經初窺重境之秘，這一招橫掃千軍雖然明面上看來是明勁，但其實還隱藏着一道暗勁。而唐隆東將明勁威力減小，有兩個原因，其一是增加暗勁的威力，其二便是減弱林落天的防備。

    暗勁在身體裏亂竄，林落天立即血氣入體，圍剿暗勁，但暗勁剛一亂竄，身體裏突然綻出一道金光，那暗勁在金光下如妖怪顯形，頓時轉化為明勁，而這時林落天的血氣已經轟轟而來，淹沒了那道轉化為明勁的暗勁。

    林落天自然還是不知道身體裏的變化，因為他自身不能發出暗勁，所以認為暗勁在自己身體內轉化為明勁是正常的，也沒多想。微微調節了下傷勢，林落天感覺戰力下降了一大截，頂多只能發揮全勝時期的八成左右。不能再隱藏了……林落天想到，若是再不使出全力，下一招可能就會喪命。

    「於兄，還你劍！」林落天將長劍還給於化元，在於化元以及其他人不解的神色中，林落天右手血芒鼓動，而後幻化成一柄血氣之劍！

    「血氣擬形！」穆念天、龔怒江等其他武者大驚失聲，林落天這一手徹底震懾住他們這一輩的化境圓滿武者，當然穆念天心中卻是最高興的。血氣擬形可不是境界越高就能做到，需要領悟，而要做到領悟，也必須至少擁有化境圓滿的修為。

    「唐兄，這招可要接下了！」林落天淡淡道。唐隆東臉色有些發白，他哪裏料得到林落天居然隱藏了實力，而且還是血氣擬形這種見都沒見過的絕招。唐隆東出神間，林落天已經一劍斬了下來，血氣呼嘯落下，唐隆東倉促以散天劍法化解，但還未化解完，大刀已經寸寸斷裂。

    林落天深吸了一口氣，血氣之劍消失，青芒涌動，換成了真元之劍，他的血氣具有銷蝕的屬性，若是被其他武者認出，可能會被認為是修行了魔門武功，到時候情節嚴重到整個修真界都處處喊打了。

    「我的意……是無為而為……我的武道意志……是無為而為的本心。」

    這一剎那，隨着琴聲的停頓，雨也剎那停了，呼吸也靜止了。

    「這場比試……到此結束！」秦清雪一步跨出，奇快無比，出現在林落天旁邊，一股空前絕倫的威壓驀然出現，所有武者體內的血氣都被壓制的凝固。

    「……先……先天！」過了許久，才有人輕輕道出。

    龔怒江神色複雜，道：「你借那塊先天神石感悟了先天之境！」

    秦清雪扶着林落天，淡淡道：「我借先天神石感悟了武道意志。」她此刻領悟了武道意志，自然看出林落天暗傷已經比較嚴重了，現在是強行壓了下來，所以必須出手干預。

    龔怒江茫然道：「感悟了武道意志不就是從後天返先天麼？」

    秦清雪道：「意……武道意志……兩者合一才是完整的意境！你們不是要先天神石嗎？我感悟武道意志後，先天神石已經消散，完成了它的使命，不過我並不會掩藏，我可以告訴你們先天神石裏面記載的秘密。」

    「是什麼？」所有武者露出了期待。

    「若返先天，必凝意志……你們懂了便是懂了，不懂便是不懂！你們下山吧，從此以後……擅闖望月山者，死！」秦清雪這句話與桑雨冰一樣，但桑雨冰是修真者，她不能跟仙界法則抗衡，秦清雪是武者，她可以無視仙界法則！

    這一次，所有人不得不下山了，一是因為秦清雪的威勢，一是因為他們也知道了先天神石的秘密。

    待所有人走後，林落天才小聲道：「多謝師姐。」秦清雪為他撒謊，騙盡了所有武者，這一刻，她真的進入了林落天的心。

    秦清雪道：「你以為我是在說謊？若返先天，必凝意志！必須在感悟了武道意志後，武者與修真者之間差距減小，減小便是返先天……我沒有騙他們。因為武林太久沒有先天了，所以都認為領悟了意便是意境，感悟了武道意志便是先天了……我以前也一直以為是這樣，但是這才是錯的。」

    林落天笑道：「那恭喜師姐了，你怕是武林第一個真正的意境武者。」說完，林落天又是幾口鮮血吐了出來。

    秦清雪皺眉道：「先回屋，我替你療傷。」

    穆念天突然搖頭說道：「你只顧他，卻不與說一句話。」

    秦清雪臉一紅，扶着林落天走近了茅屋。

    穆念天嘆道：「老傢伙啊，你真的教出來個好徒弟！她已經超越了我們太多、太多了，未來的武林，是他們的武林……你該感到欣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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