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上桑 第28章龍陽之好?呵呵
墨桑獨自一人在街上漫無目的的四處遊蕩。晚風輕拂，帶着絲絲涼意，偶然吹起幾縷髮絲，倒也讓墨桑原本煩亂的心平靜了不少。
大街兩旁，不住的有人往屋檐上懸掛燈籠。各式各樣的大紅燈籠上描繪着形態逼真的人鳥魚蟲，伴隨着朦朧的燭光。放眼望去，頗有幾分詩意。
穀雨的心意她不是不明白。按理說，他救過爺爺，又好心收留無家可歸的自己，以身相許也是理所應當。再而穀雨風度翩翩、才貌雙全，年紀輕輕便已有自己的事業，着實是一個可以託付終身之人。所以此事若換做其他任意一個女子，只怕是求之不得。可她。。。。。卻一點兒也高興不起來。
究其緣由，終歸是流花有意，流水無情罷了。
她心之所向，乃這座城最高之處。
墨桑不由得望向不遠處的高牆，想來牆內也是燈火通明，好不繁榮吧。他們明明只有一牆之隔，卻猶如隔着千山萬水般遙遠。
這一刻，真的好想見見他！真的好想！哪怕遠遠看他一眼也便足夠。
墨桑掃視了一眼四周，看不遠處有一塊廢棄的木板，走上前去，心中默念口訣，集中真氣於手指一端，隔空抓起木板，一躍而上，直朝皇宮飛去。
小心的躲過巡邏的侍衛，墨桑尋了個空地悄然而下。只見四周皆是瓊樓玉宇，廊腰縵回，一時之間也不知該往何處走。
突然聽到不遠處傳來一陣腳步聲，墨桑縱身藏於花叢中，透過枝葉縫隙見是幾個宮女端着佳肴美酒款步而來，統一身着淺藍色宮裝。
墨桑低頭打量了一眼自己，覺得自己的着裝大為不妥，遂悄聲躲到一旁的廊柱後，伸手施法點中一位宮女的太陽穴，宮女隨即昏倒過去。
「對不起了。」墨桑邊很抱歉的說着，邊跟宮女對換衣服。然後迅速混入宮女的隊伍中。
墨桑跟隨着其他宮女來到一間豪華宮殿，屋內富麗堂皇的裝飾皆在訴說着殿內的主人非凡的地位，殿內正點着香，味道竟和拓跋宏圖經常用的香一樣。
墨桑低着頭恭敬着站在一旁，默默地聞着熟悉的味道，鼻尖悄悄泛酸。
「你杵在這幹嘛？趕緊幹活！這般偷懶，當心羽皇貴妃責罰。」一位掌事宮女走上前來，輕聲呵斥墨桑。
「是。」墨桑掩飾住自己的慌亂，瞥了眼其他宮女幹活的樣子，混入人群中照做了起來。
不一會兒，一位衣着華麗、雍容華貴的女子在眾人的攙扶下走了進來。眾宮女皆俯首貼地，朝着女子齊聲道：「羽皇貴妃金安。」
「起來吧。」羽皇貴妃擺擺手，示意眾人起身，婀娜的走到踏椅旁，舉手投足間儘是萬種風情，然後端坐下來。
墨桑隨着眾人起身，偷偷的瞄了眼羽皇貴妃，當真是一個美人兒！眉宇間，莫名有幾分熟悉感。
羽皇貴妃朝身旁的侍女藍沁使了使眼色，藍沁立即會意。走到殿中央開始逐一檢查晚宴的準備事項。
「這串葡萄顏色不太好看，撤了。」藍沁指了指桌上一盤葡萄，蹙眉道。
「是。」一宮女立馬彎腰上前將葡萄撤了下去，很快又有一盤新的葡萄上來。藍沁細細瞧了瞧，覺得尚可，遂點點頭。宮女才小心翼翼的將葡萄補上。
藍沁又細細查看了其它每一樣食材，確認無誤後，才滿意的點點頭。
「羽皇貴妃，晚宴準備好了。」藍沁檢查完晚宴的食材，走到羽皇貴妃身旁恭敬地回稟道。
「嗯，那就讓人去萬順閣通傳一聲吧。」羽皇貴妃微微頷首。
「是。」藍沁起身，小步走到殿門口，朝殿外的太監點點頭。太監立即會意，快速往太和殿走去。
「好了，你們都下去吧。」藍沁走到羽皇貴妃身旁，向殿內其他宮女吩咐道。
「是。」宮女們齊聲向羽皇貴妃行禮，接着有序的從殿內退出。
聽到可以離開了，墨桑稍稍舒了口氣。走到門口時，見鋪在地上的毛毯微微有些傾斜，便俯身將毛毯擺正。
羽皇貴妃瞥了眼正在擺正毛毯的墨桑，不禁勾勾嘴角。倒是個懂事的丫頭。
墨桑跟隨着其他宮女沿着迴廊走着，一道明亮的黃色身影在人群的簇擁中走了過來。宮女們立即彎腰行禮，齊聲道：「紫賢王萬安。」
等等，紫賢王？那不就是。。。。。。
墨桑驚訝的抬起頭，印入眼帘的是朝思暮想的熟悉身影—拓跋宏圖。他身着淺黃色紋龍長袍，腰間隨意繫着一根玉帶，將他欣長的身材展露無遺。頭髮用玉冠綁在身後，稜角分明的五官精緻、立體，舉手投足間盡顯王者風範，令人望而生畏。
原來他作為高高在上的王爺時是這般英俊威武的模樣！
墨桑呆呆望着迎面走來的拓跋宏圖，心中思緒翻湧。待拓跋宏圖經過她身旁時，墨桑下意識的失聲喚道：「師兄。」
拓跋宏圖走着走着停下腳步，他感受到一道熟悉的目光。不經意的微微側身，轉眼卻愣在原地。
他不敢相信，眼前那淚眼婆娑的宮女竟會那般熟悉。尤其是那雙如秋水寒星的桃花眼。
「你。。。。。」拓跋宏圖極力控制自己的情緒，緩緩走到墨桑面前。徹底看清楚對方的容顏，眼裏流露出掩飾不住的訝異。
『他』原來。。。。是女子！
「王爺。」身旁的太監輕聲喊道，提醒他切莫再耽誤時間，羽皇貴妃還在設宴等候呢。
太監的提醒讓拓跋宏圖清醒過來，他輕咳一聲，收斂好眼底的情緒。這裏是皇宮，墨桑現在的處境十分危險，他斷不能讓她被發現。微微轉過身低聲對一太監吩咐道：「把她帶到我的寢宮，切莫讓人發現。」
太監低着頭瞥了眼墨桑，只以為是六王爺看上了一個宮女，遂恭敬的點頭。
「奴才遵命。」
再看了眼墨桑，拓跋宏圖情緒變得複雜，卻還是轉身快步進了殿內。
羽皇貴妃為慶賀自己的兒子大喜，晚宴上又是美酒佳肴，又是輕歌曼舞，極是豐富。
但拓跋宏圖此時此刻心緒早已不在殿內，滿腦子想的都是墨桑。
當初，他以為自己喜歡上了一個男子，逃避性的回到皇宮接受父皇給他安排的宴會。未料墨桑竟會是女子！想及此處，拓跋宏圖真是不知該生氣好還是該高興好。但想到上官慧嫻，他的眉頭隨即緊蹙起來。
羽皇貴妃觀察着自己兒子的神情，知曉他有心事。又見他蹙眉，遂擺手示意樂隊、舞女停下。
管弦之聲戛然而止，舞女們在藍沁的帶領下彎着身依次退出大殿。殿內很快就只剩他們母子二人。
終止的管弦聲讓拓跋宏圖拉回思緒，他趕緊正了正身子，微微頷首向羽皇貴妃請罪道：「兒臣失禮了。」
「無妨。」羽皇貴妃輕輕搖頭，疼愛的看着拓跋宏圖。「這個宴會本就為你所設，你若覺得悶，用過晚膳便早些回去休息吧。」
「母妃為兒臣辛勞設此宴，豈有中途而退之理？」拓跋宏圖恭敬的回道。然後給自己倒了一杯酒，敬向羽皇貴妃，然後端起酒杯一飲而盡。
聽照顧拓跋宏圖飲食起居的太監來報，自從他與上官慧嫻定親以來，便時常買醉到深夜，飲食也大不如以前。看着越發清瘦的兒子，羽皇貴妃心生疼惜。
知子莫若母，她知道他無意於上官慧嫻。
「人是你自己選的，現在後悔又有何用？」羽皇貴妃一語道破。
在灌酒的拓跋宏圖聞言微微一怔，隨即苦笑，端起酒杯細細觀詳。
「我這樣做也是隨了母妃的心意，不是嗎？」說完又是一飲而盡。
「放肆！」羽皇貴妃面露厲色輕聲斥道。「休得胡說！」
「兒臣失禮了。」拓跋宏圖頷首，嘴上雖然道歉，但眼眸中卻是冷淡如水。
知曉自己兒子的秉性，剛斥責完羽皇貴妃便心軟了。她何嘗又不是一樣，被這冰冷的城牆鎖着，連同心都快要被吞噬了。但她別無選擇，因為她要在這深宮後院裏活下去，而且要絢爛的活下去！這樣她的孩子才有可能成為那把金椅的主人！
「宏兒，你要記住，在帝王家，情便好比脖間的利刃，只得推開，不能靠近！」羽皇貴妃語輕嘆一聲，語重心長的看着拓跋宏圖說道。
「而且，照如今的情形來看，你父王是預備將皇位傳給你。宏兒，你一直都是一個極懂得分寸的人，切莫在這關鍵時刻出任何差錯。不要讓母妃和你舅父多年的心血付諸東流。那左丞相在朝中勢力極大，又深得你父王的信賴，我們需要他的支持。要怎麼做，我想不必母妃一一告訴你。」
聞言，拓跋宏圖不再作聲。
母妃為了他遭受的罪過他都一清二楚，而且現如今要不要這個皇位不是他一個的事，弄不好，便是要牽連上萬人的身家性命。他不可意氣用事！
太監領着墨桑來到拓跋宏圖的寢宮，隨即很識趣的退下。
墨桑環視着拓跋宏圖的寢宮，裝飾氣派而不奢華，殿內一切都擺放的井井有條，空氣中瀰漫着熟悉的香味兒。
此時此刻，墨桑心中有些忐忑。她不知道自己來皇宮是不是來對了，但毋庸置疑的是：能再次見到拓跋宏圖，心裏的喜悅之情難以言表。
好奇的往寢宮內走去，竟是一偌大書房。書房內擺設很簡單，除開堆疊成山的書卷，只有一張雕龍刻花的檀木書桌倚窗而放，書桌上整齊的放着文房四寶，旁邊陳列着一些收存好的畫卷。
墨桑很想將畫卷打開來看看，但想着書房主人不喜別人隨意動自己的東西，便也作罷。拿着畫卷隨意摸了摸，立即放回原位。
穿過書房再往裏走便是拓跋宏圖的臥室，擺設依舊簡單，唯有金色大床上的大紅紋龍喜袍顯得格外刺眼。
心像是被什麼擊中了一般揪的疼，墨桑呆呆站在床邊，不再上前。
跋宏圖遠遠地看着墨桑的背影，雙手隨即緊握成拳。方才他已見過南宮瑾和南宮銘，知曉了在他走後墨桑發生的事情，也知道南宮兩兄弟一直在對自己隱瞞她的事，當真很是生氣。
深吸一口氣，拓跋宏圖平復好自己的情緒，朝墨桑走去。
聽到身後傳來一陣腳步聲，墨桑轉過身去。
「聽說。。。。你要成親了，看來是真的。」墨桑強顏歡笑的指了指身後的喜袍對拓跋宏圖說道。
拓跋宏圖望了眼喜袍，沒說什麼，只是走上前拉住墨桑的手將她帶到大堂。
墨桑任由他拉着自己，愣愣的看着兩人握住的手。
兩人來到大堂，拓跋宏圖轉過身直視着墨桑，拉緊的手依舊沒有鬆開。
「你沒有什麼要跟我解釋的嗎？」拓跋宏圖微微有些臉色不佳。她竟敢女扮男裝與他共處一室，足足欺瞞他五年之久！讓他以為自己有龍陽之好不說，自己還。。。。。還。。。。。還無數次在她面前衣不蔽體的沐浴。。。。。想到自己的貞潔在眼前這個小女子面前碎了一地，拓跋宏圖的臉色不禁又陰沉幾分。
知道他指的是自己女扮男裝欺瞞他的事。
掙脫被握住的手，墨桑故作輕鬆的移開視線，學着當初拓跋宏圖打趣自己時的口吻回道：「是你自己笨。」
本想讓氣氛緩和一些，卻見他不做聲，墨桑偷偷瞄了眼拓跋宏圖然後繼續說道：「我當時也是迫不得已，不是成心要瞞你的。」
「那你是專門來跟我道喜的嗎？」拓跋宏圖依然盯着墨桑，不放過她任何一個眼神，語氣有些冷淡。但看着眼前墨桑的女子裝扮，心下生出幾分欣喜來。
本來一直低着頭的墨桑聞言抬頭直視拓跋宏圖的目光，搖搖頭，隨即意識到什麼又立馬點頭。
「不。。。。。。」墨桑欲解釋，卻不知從何說起。
「你瘦了。」看到清瘦不少的拓跋宏圖，墨桑下意識的脫口而出，眼眶不禁微微泛紅。
拓跋宏圖聞言，眼中流露出幾分暖意。
如此看來，她心裏是有他的。
微微揚起嘴角，拓跋宏圖語氣放柔，伸手捏住墨桑臉頰，帶着幾分戲謔，眼角眉梢中也透露出幾分頑意。
「許是回宮後沒有人跟我搶肉吃，便沒什麼胃口了。」
聞言，墨桑『撲哧』一下，笑出聲來，眼前的拓跋宏圖似乎又回到了她認識的樣子。
見到墨桑笑了，拓跋宏圖的心情也隨之好轉不少，兩人相視而笑，但很快墨桑臉上的笑容漸漸又從臉上散去。
「你婚禮。。。。。是哪一天？」墨桑握緊拳頭，看似不經意的問道。
聞言，拓跋宏圖嘴角的笑意立馬僵住。
「怎麼？你不會。。。。。小氣到。。。。。不願請我喝喜酒吧？」本想輕鬆地問出這個問題，但真正開口問他時，墨桑心中又開始難過起來，語氣也漸漸低沉下來。
拓跋宏圖眼底閃過些許痛楚，伸手扣住墨桑的肩膀，湊近她的眼前，直視着她的眼睛問道：「如果我不娶上官慧嫻，你願意。。。。陪我嗎？」
從未有過的緊張讓拓跋宏圖有些底氣不足，做事一向胸有成竹的他面對墨桑還是沒有十足的把握。
驚慌失措，正好說明墨桑此刻的心情。嘴唇微張，因為驚訝而睜大的眼睛直直的望着拓跋宏圖。
他這番話，是否說明他待她的心也如她待他的心一般呢？
「我。。。。。」墨桑剛開口欲說出自己心中所想時，嘴唇感覺到一陣溫熱，他吻了她！
不同於少不更事時搶雞腿的吻，這個吻帶着濃濃的情意和思念。
墨桑只覺得腦中一片空白，呆呆愣在原地承接着這個意外的吻。
半響，拓跋宏圖帶着不舍離開那紅潤的雙唇。然看到墨桑呆愣的樣子，拓跋宏圖勾嘴一笑，眼中柔情萬分。
「嗯？」拓跋宏圖伸出一根手指輕輕戳了戳墨桑的腦袋，將她的思緒拉回來。
墨桑回過神來，臉頰刷的一下紅得滾燙。
他竟然吻了她！
這。。。這是代表他。。。。他也喜歡自己嗎？
門外不巧的響起一陣敲門聲。
「何事？」拓跋宏圖頓時黑臉，頗為惱怒的朝門外低聲吼道。
感受到自家王爺的怒意，來報的小太監不禁微微一顫，咽了口口水，小心回稟道：「王爺，左丞相府來報，說是上官二小姐身子突發不適。羽皇貴妃聽聞消息後要你過去瞧瞧。」
太監回稟完，弓着身子退到一邊，靜候主子回復。
拓跋宏圖閉上眼深吸了口氣，夾雜着無奈與惱怒。
太監的稟報提醒了墨桑，眼前的男人現在是與上官二小姐有婚約的。
墨桑看了眼拓跋宏圖，向後退了一步，掙開他的手。
「你還是去看看吧，我。。也要回去了。」墨桑微微側過臉道，不敢直視拓跋宏圖的眼睛，說完轉身預備離開。
「我不許你走！」拓跋宏圖上前一把拉住墨桑的手臂，語氣堅決且霸道。
「王爺。」門外太監出於心急，適時又提醒道。
「閉嘴！」拓跋宏圖忍無可忍的朝門外大聲吼道。
門外太監只覺得陣陣寒意飄過，手不自覺的摸了摸自己的脖子。
「你在這裏等我，我去去就回。」拓跋宏圖柔聲說道，說完再三看了看墨桑，隨着太監出宮了。
當寢門關上時，寢殿上空浮現一團紫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