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之驅魔師 第二十二篇 魔君的人情

    「撕裂我的靈魂？」所羅門帶着一絲戲謔重複了一遍，旋即抬手在身前再度畫出一道七芒星陣，「那你可要做好準備了，我的靈魂或許比較結實，當心到時候讓你……」

    所羅門話還沒說完，魂之哀傷已然再度朝他衝去，纏繞着鎖鏈的拳頭猛然衝擊在星陣之上，宛如鐘鳴的渾厚之音響徹天際，呼嘯而起的勁風直吹得所羅門的衣袍嗤嗤作響。

    微微有些驚訝，魂之哀傷並沒有想到這個星陣竟然在自己的同調之下依舊無法被自己掌控。但驚訝也只是剎那即逝，既然無法控制，直接破壞掉不就好了？一邊想着，魂之哀傷揮起另一隻手朝着星陣之後的所羅門再度甩出一拳，阻礙在兩人之間的星陣在這次重擊之下未能倖免，轟然化作無數碎片。

    「你在瞬間解析出了我的術式構成？」雖然也知道僅憑一個星陣無法阻擋魂之哀傷，但不過是眨眼間星陣便被破壞也着實讓所羅門大吃一驚。面對着帶着沉悶風壓的重拳，所羅門眉頭一皺急忙向後撤去，眼看就要被逼到結界邊緣。

    魂之哀傷怎麼會錯失良機。

    纏繞着鎖鏈的雙拳死死的粘着倒飛而出的所羅門，就像是水中的游蛇追趕着自己的獵物一般，無論所羅門的身法如何靈巧也無法將之擺脫。

    「越是接近結界，我對空間的掌控就越強，你逃不掉的。從你自稱是神的瞬間，不知為何我就想要徹底殺了你了。」

    聽着魂之哀傷口中平淡的話語，所羅門不得不承認是自己小看了對手。魂之哀傷本身的力量並不十分強大，僅憑一雙肉拳所羅門完全不覺得有什麼威脅。但魂之哀傷卻有着即便是他也不得不懼怕的能力，如果身體被那些鎖鏈搞出哪怕一絲擦傷，這具身體的控制權就會被完全奪取。

    面對這樣的能力，即便是曾經統領了七十二柱魔神的王者也不得不放下面子，只能選擇四處的逃避。

    嘴角翹起危險的弧度，魂之哀傷緊追不捨的身形陡然止住，旋即在所羅門不可置信的目光中瞬間朝着相反的方向飛去，道道鎖鏈盤旋着纏繞在他的身上，魂之哀傷就如同一柄金色的利刃一般朝着一團漆黑爆射而出。

    那團漆黑正是路西法的黑羽。

    此刻，路西法正聚精會神的凝聚着自己手中的長箭。從剛一開始他就被所羅門保護了起來，後來的戰鬥中魂之哀傷又絲毫不理會路西法，於是他便徹底的放棄了對自己的防禦，卻沒想到正在戰鬥中的魂之哀傷卻突然放棄了追擊所羅門，轉而朝着自己飛過來了。

    慌忙止住身形，所羅門腳下展開一道七芒星，一聲沉悶的爆鳴聲中他陡然追着魂之哀傷便沖了出去。路西法絕對不能死，因為剛剛解開封印而無法召喚上位魔神的自己絕對不可能單槍匹馬的突破魂之哀傷，要逃命唯一的辦法就是藉助路西法的力量！

    路西法眼看着朝着自己急速衝來的兩個人不由得咋舌。手中聚集着自己全力的長箭已經初具雛形，剩下的只需要套上自己爛熟於心的各種術式就大功告成了。但也正是這種時候絕對不能停下來，否則正在展開中的術式輕則爆裂重則反噬。曾經面對着天界的王也未曾皺過眉頭的路西法第一次品嘗到了瞬間被嚇出一身冷汗的滋味。

    「騙你的。」

    在耳邊呼嘯的狂風中，魂之哀傷突然衝着路西法做了個鬼臉，疾行的身形毫無預兆的突然靜止，就像是時間被暫停了一般。然而時間並沒有出現差錯，因為在他身後，擔心着路西法的所羅門正朝着魂之哀傷衝去。

    「所羅門！」

    這傢伙之前是在耍我們嗎？還有這種突然加速又突然停下是如何做到的？不藉助外物……外物？原來如此，這裏的空間已經被他的鎖鏈掌控，看上去是他在移動實則是這段空間在移動？

    思慮在路西法的狂吼聲中急速掠過腦海，面對着朝着自己猙笑着的的魂之哀傷，來不及停下身形的路西法只能無奈的看着對方緩緩抬起他的拳頭，在那之上是螺旋着糾纏在一起就像是利刃一樣的鎖鏈正散發着耀眼的寒光。

    然而下一刻，魂之哀傷臉上額笑容卻陡然消失了。

    在他身前，本應該被自己的鎖鏈洞穿的所羅門搖曳着化作點點熒光消散，赫然只是一個幻影。

    為什麼，在鎖鏈掌控着的結界之中所有的幻術對自己都應該無效才對，因為幻覺並不能真正的改變施術者的存在，不用理會眼前的幻覺，通過鎖鏈直接攻擊對方就可以了。而且方才明明已經找到了所羅門的真身，並且也已經通過一次試探性的攻擊證實過了才對，可為什麼……

    還沒有理清這些接二連三的疑惑，魂之哀傷發現他此時正陷入了前所未有的狀態中。

    那四散的熒光似是消散，實則卻如同雪花一般飄落，但一切並未結束。熒光逐漸相連，如同一圈光幕一般將他籠罩，腦海中過往的亘古如同是電影一般被映射了出來，一時間仿佛他被帶去了另一個世界一般。

    幻覺……

    雖然知道這只不過是幻覺，可魂之哀傷卻並不知道該如何將之破除。從來沒有擔心過會被幻術迷惑的他根本就沒有給自己灌輸相應的知識，就像是風之嘆息不懂得給自己治療一樣，魂之哀傷第一次陷入幻覺，卻只能徒勞的等待。

    一種莫名的恐懼開始在他心中滋生。不僅僅是人，萬物面對着未知都會產生恐懼。對方會不會趁着幻術偷襲自己？此刻是不是已經過去了千百年，而自己知識沉睡在幻覺中毫不知情？這幻術究竟會不會給自己帶來影響？

    「你怎麼了？」

    煩躁不安間，關切的話語傳進了魂之哀傷的耳畔。身子輕輕一震，他機械般的轉過僵硬的脖子，入目之人是一個女僕樣子的人類少女，眼前的景象也瞬間變作一片草地，一座城鎮就在不遠處。

    這是幻覺……

    魂之哀傷在心中想自己灌輸着這樣的話語。

    「怎麼了？討厭，不要這樣盯着人看啊。」

    這是幻覺……

    魂之哀傷再度告誡自己。

    這是……

    然而，兩行淚水卻在此同時流淌了下來，即便明知這是幻覺，魂之哀傷依舊鬆開了手中的鎖鏈，看着眼前與記憶中一模一樣的少女，一時間不知所措，口中喃喃自語：「你……即便是……即便是幾百年後在記憶中你也依舊如此。」

    暗自承擔着保護全鎮人安危的重任的你，平日裏作為女僕照顧那些貴族的你，最後……因為我的無能而失去了生命的你。

    魂之哀傷的腿不由自主的朝前邁了一步，顫抖着的手試探着抬了起來，似乎是想要觸碰那近在咫尺的臉龐。

    然而下一刻，原本清純的臉頰上卻突沾滿了血污，置身被火光與鮮血染紅的街道上，陣陣熱浪中少女的口中陡然噴出一口鮮血，比魂之哀傷的抬起的手更早的，一隻佈滿鱗片的利爪穿透了她的胸口，少女帶着一絲不甘緩緩倒下，原本寧靜的小鎮在沖天的火光中化作廢墟。

    「停下來，停下來混蛋！」魂之哀傷陡然爆發出嘶啞的怒吼，手中陡然顯現出鎖鏈將虛無的敵人撕成碎屑，可此時的他已經被與少女有關的記憶淹沒，或笑或哭，喜怒哀樂，往昔的一幕幕如今全然在魂之哀傷的眼前展現，「即便是幻境，也不要讓我再回想起她了，不要了！」

    還差一絲就要貼到結界的所羅門看着不遠處的魂之哀傷，一邊盡力躲避着他因為抓狂而瘋狂甩動的鎖鏈，一邊自語道：「但他林雖然沒有什麼戰鬥力，但卻可以直視萬物的記憶，可以構建出七十二魔神中最強的幻境。雖然不知道你看到了什麼，但恐怕不會是什麼好事情吧。路西法快一點，我的魔力不多了，要長時間維持但他林的存在恐怕有些不可能。」

    「吵吵什麼，剛才你可是把我嚇死了。」路西法一邊說着一邊抬起手中的長弓，漆黑的箭矢輕輕打在上面，隨着最後一道術式完美的展現在箭身上，浩瀚的威壓開始不受壓抑的從長箭上散逸而出，「要不要趁現在試試把這傢伙徹底擊殺？」

    無弦的長弓灌注進路西法殘存不多的力量，路西法一邊說着一邊揮動着黑翼轉過身子，將箭矢指向迷失在環境中的魂之哀傷。

    「不要妄想了，這些鎖鏈已經禁錮住了他身周的空間，即便是現在你這一箭恐怕也沒辦法殺了他，到是可以把他從幻境中驚醒。」所羅門一邊說着一邊抬手擦了擦頭上的汗，看着纏繞在自己身上的但他林愈發虛幻的身形，他忍不住再度催促道，「快一點！」

    「真是無趣，不試一下怎麼知道。」路西法說罷便鬆開了捏着箭矢的手指，灌注了他全部力量的長箭拖動着一道漆黑的閃電陡然朝着魂之哀傷射出，看似並不鋒利的箭刃卻毫不費力的撕開了沿途的空間，虛無的另一個世界透射着無盡神秘的氣息。

    「你這笨蛋！」

    所羅門大喊一聲，然而就在他正要為路西法的莽撞破口大罵的時候，只見那箭矢卻從魂之哀傷的頭頂與他擦肩而過，直直的射在了所羅門不遠處的結界上。

    耀眼的金光陡然驅散了結界中的陰霾，鎖鏈纏繞的結界終究沒有攔下路西法的箭矢。

    視覺暫時被金色籠罩，所羅門只覺得自己的身體被誰拉起，旋即那種身周的空間都被他人掌控的感覺便煙消雲散。

    「誰讓你剛才嚇到我了，這算是還給你的。」朦朧中，一個六對羽翼的身影衝着他擺了擺手，一邊向遠處飛去一邊留下一聲像是在賭氣一般的話語，搞得所羅門有些哭笑不得，「雖然不知道你是什麼地方的王，但是我路西法算是欠你一個人情。記住，這可是地獄的君主的人情！期待下次再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