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下,一切都顯得寧靜安詳。但這一切很快被一聲沙啞的吼叫以及急促的腳步聲打破了:「肉……肉……不……不要跑……」
只是這聲音並不是什麼飢餓的人所喊出的,發出它的是一團黑霧樣的東西。當然,它所追逐的也並不是什麼肉塊,而是一個少年。
「嘖,真是麻煩。不跑才怪!」少年頭也不回依舊飛速狂奔,沒好氣的回了身後那黑霧一句,聲音卻是讓人意外的稚嫩和平靜,似乎已經習慣了這樣的事情似的。
他明白這只不過是一場戰鬥……
而他只是一個七歲的小男孩……他叫宋成傑……
但是,他卻出生在了一個不幸的地方。
時光回到三年前。當別的孩子還僅僅只是學會跑的時候,四歲的宋成傑便已經能與別人進行簡單的對話了。神童、天才,等等的稱號被安置在了他的身上。
然而在一切即將開始的時候,一場巨大的災變徹底摧毀了他所生活的地方,一個村莊,倖存下來的竟然只有三個跟他差不多的同齡人。
絕望的呼喊、痛苦的表情、不甘的眼神……曾經的一切消亡的瞬間,他甚至天真的以為這只不過是一場夢。
而令他至今難忘的並不是身邊的慘狀,而是那些第一時間趕到現場的的人。他們穿着統一的白色制服,動作迅捷的搜尋倖存者,默契的配合讓人一看便知他們是長時間一同行動的隊友。但他們並不是什麼救援人員,而是……
「嘖,怎麼又又想起這些討厭的回憶了……把你引出市區我也累了嗎?」宋成傑眼中忽的閃過一絲暴戾,猛地轉過身來在胸前雙手結印,緊盯住那團向自己急速襲來的黑霧,口中迅速而乾脆的背誦出一道晦澀的咒文,「囊嚒!悉底悉底蘇悉底悉底伽羅!羅耶聚言!森嚒麽悉利!阿森麽悉底!裟婆訶!」
一瞬間,似乎有一道金光自他手中閃過直掠向那團黑影。下一個瞬間,只聽一聲痛苦的嘶鳴,那黑影只在片刻間便灰飛煙滅,再也尋不見蹤跡了。
不動明王咒中的「驅魔咒」,這種古老的言靈在這四處充斥着現代感的時代中顯得頗為突兀。但是對於七歲的宋成傑來說,這樣的咒語或許更能證明自己的存在價值。
長長地舒了口氣,宋成傑似是放鬆了下來。也就在此時,在街道的陰影中一道家貓大小的黑影突然暴起,如箭般朝他射去。
這是算準了時機的偷襲!
然而這偷襲卻並未使宋成傑感到一絲的慌張。他單單揮起右手捏了一個劍指擋在身前,口中大呵一聲「吽」,那已竄到眼前的黑影也旋即在一幕金芒中化作虛無。
稍稍喘息幾下,他抬起手腕對着通訊器面無表情的匯報着:「已確認低等級魔物影附靈兩隻,肅清完畢。是否准許歸隊?」
自己從那場災難中倖存下來或許並不是什麼幸運的事……
「收到。批准歸隊。」
因為從此之後自己便與普通的生活徹底無緣……
「嘖,真是麻煩啊……」
因為自己已經跟那些救了自己的人一樣,成為了一名能使用自己超出常人的靈力驅逐魔物的驅魔師,整個十字教中史上最年輕的第四首席騎士,封號疾行之風宋成傑……
十年後。
公園的長椅上,一位少年正微閉着雙眼享受着午後的陽光。少年雖然並不是多麼帥氣,但卻算得上清秀,只是微微帶着弧度的嘴角卻不經意間透射着不似他年紀的成熟。
秋後的太陽雖然帶些火氣,但畢竟沒那麼灼人了,加上習習的秋風,一切看上去是那麼安逸舒心。
看着少年閉目養神,一位少女也從建築里走了出來,頗為文雅的坐在了少年旁邊,似乎並不擔心自己常被同齡人艷羨的皮膚會受到室外陽光的影響。
少女身穿一條白色的連衣裙,並無任何首飾裝扮的臉龐上透漏着惹人憐愛的清純,一雙大而明澈的黑眸正略帶笑意的看着身旁似睡非睡的少年。
半晌,她也學着少年的樣子閉上雙眼,貝齒輕啟輕聲道:「明天的入學式可不要忘了給我鼓掌哦,我還要作為我們這一屆的學生代表上台演講呢,學長。」
少年眉頭輕輕挑了挑,活動了兩下脖子卻依舊閉着眼:「知道了知道了,學霸大人。」
「才不是學霸呢。你入學的時候也是第一名吧?而且只差五分就滿分了吧?真不知道誰是學霸,每天大半夜還能看到你的屋裏亮着燈。」
聽到這裏,少年明顯一愣,倒是睜開了眼睛:「嘖,喂喂,你這算是偷窺我吧?」
少女臉上微微一紅。是啊,自從這個傢伙被老媽以「出國的老同學的孩子」的名義帶回來住到自己家裏以來,似乎已經過去了快十年了吧?自己是什麼時候開始關注他的?是他第一次跟自己爭搶電視節目的時候,還是他第一次不敲門闖進自己屋子找漫畫書的時候?平時似乎一直在一起來着,雖說是個毫無親屬關係人但卻總讓人覺得是個可靠的兄長。
而且作為即將成為宏川一高他的後輩的自己,似乎還在期待着什麼更加親密的關係……
「嘖,你沒事吧,臉怎麼突然紅了?不可能中暑了吧?」
少年的聲音忽然闖入,驚醒了正陷入進自己腦洞的少女。看着因為關心而貼近自己的他,少女慌忙的站起身來搖了搖頭:「沒事沒事,啊……是啊,太陽還真是熱呢。哈哈。」
不明所以的搖了搖頭,少年也站起身來舒爽的伸了個懶腰,然後長長的舒了口氣道:「以後就算是在宏川一高上學,也絕不能掉以輕心。這裏雖然升學率很高,但同樣是要面對激烈的競爭的。」
答應着點點頭,還不等少女開口,一陣急促的鈴音便自少年的腕上響亮起來。
「嘖,真是麻煩,過會還打算請你吃點東西慶祝一下的。」少年不耐煩的關掉了腕上手錶一樣的東西,溫柔的拍了拍少女的頭,「打工的老闆估計是着急發薪水吧。過會見了,拜拜。」
說罷少年轉身而去,只留下了臉上帶着失落和疑惑的少女一人在其身後遠視。
然而那一別之後,她再也沒有見到過他。在孤獨中度過了一個夜晚的少女直到第二天的演講結束,才接到自己母親的死亡證明和他失蹤的相關消息。
新生代表的演講她說了什麼已經記不起來了,她只知道,在偌大的會場裏她在人潮中找了一遍又一遍卻沒有找到他;他只知道,前一天還跟自己一起嬉鬧的母親離奇的不在了;她只知道,那個被整個學校引以為榮的學生和曾經快樂的生活一起,失蹤了……
在少女正在進行入學演講的時候,宏川市郊一處堪稱偉岸的宏大建築群里,正舉辦着令人不敢相信的葬禮,因為在這裏,死者甚至比在場活着的人還要多!
世界分為六洲,最具財富的美洲,貧苦至今的大漠州,悠久古老的中州,極富浪漫的歐洲,四面環海的南洋州,以及終年極寒的冰州。
而這座教堂,正是十字教設立在中州的支部,亦是整個中州十字教的中心,宏川大教堂
平日裏,宏川大教堂是個十分熱鬧的地方。作為世界第一大國中華聯邦內數一數二的觀光景點,這座佔地甚至有十多個足球場那麼大的古老教堂,每天都會迎來不計其數的十字教教徒和遊客,明朗愉快曾一度是這裏終年不變的氛圍。
然而現在,所有人都一身素服沉默不語的忙碌着。細心的人則會發現,宏川大教堂的外圍似乎遭到了某種破壞,一些平日裏對外開放的景點已經暫時關閉,甚至連普通信徒也不能入內。
與此同時,這裏多了另外一批人,一群身着白色制服,看似神職人員的人。
教堂最中心的鐘塔內,某間辦公室里已經像是毒氣室一樣充滿了煙霧。辦公桌上,無數的煙蒂中趴着一個還在抽着煙的中年人。他一頭黑髮,頜下還殘留着一些鬍渣,身上的制服在這煙霧的熏蒸下已經難保本色,甚至如果有人突然走進這屋子也難免會當場暈倒。
但是這個男人卻依舊不聞不問的繼續抽着煙。或者說,如果不是因為他還在抽煙,說他是個死人也不會有人懷疑。
在他的另一隻手裏,兩架做工精細,鐫刻着鏤花的銀白十字架被他緊緊抓在手裏,滴滴鮮血不斷的從被十字架刺破的手掌中流出來。那是他們這些十字教的成員人手一份的,象徵着所有者身份的另靈裝。
緊握着這兩支靈裝,他只是默默的抽着煙,對掌心傳來的疼痛置若罔聞。
突然間,他的嘴唇動了動,緊接着他的雙眼中閃過許些情緒,有悲痛有疑惑,有不舍有憤怒,最終無力的斜靠在椅背上,仰頭看着有些模糊的天花板喃喃道:「這一戰……終究是我們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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