曙光戰艦 二十七 緊急升空（四）
「第一集團軍已經前去增援，但是數據鏈被敵人破解，需要用曙光號的運算能力來搭建臨時的戰場指揮網絡。」
說罷，紹薇停下腳步，在走廊的盡頭，是一片巨大而深邃的空間，在數盞探照燈的照射下，那艘熟悉的飛船靜靜地停泊在船塢的中央。似乎是感應到了船員們的到來，艦橋的控制台自動亮了，幾縷微光從飛船前端的舷窗下面一一閃現。
「長官，這是二廠的新船塢吧？」遠蕭同樣上前一步。
「是的，除此之外，還有幾艘飛船也在這裏。」紹薇抬起手，指了指廊梯的盡頭。
「就我們一艘船過去麼？」沈鴿在一旁問。
「在愛因通道同第一集團軍第三艦隊會合，然後一起前往朱拉星系增援。」
聽長官這樣解釋，沈鴿不由得拍拍胸脯：「每次都是我們曙光號孤軍深入，這次總算也能和大部隊一起行動了！」
「事不宜遲，登船。」
巨大的貨運電梯帶着所有人下降到了船塢下面，飛船底部的小艙門自動開啟。幾乎是在船員登船的同時，船塢底部開始緩慢升高，飛船的正上方，巨大的圓形減壓艙閘門正緩緩打開。新船廠雖然尚未完工，可是主體部分已經建好——船塢、減壓艙、以及通往外界的飛船出口。
換好自己的宇航服，韓橙坐到了他熟悉的艦長座位上，他感覺自己的手冷得厲害。
不能去想那些事，因為接下來，是一場惡仗……
劇烈的頭痛再次襲來，他不由自主地扶着自己的宇航頭盔——聞小可死了，母親和鄰居們生死未卜……激烈的情緒折磨着他，可是他不得不裝作什麼事也沒有發生。
「艦長……」負責精神交互系統的蘭樰很快就發現了異常，「你的腦電波讀數和以前不一樣……」
紹薇從韓橙背後走了過來，拍拍他的肩膀說：
「你回房間裏休息一下，飛船我來指揮。」
韓橙點點頭，起身離開了艦橋，走到艦橋門口的時候，身體不由自主地歪了下去。
「艦長！」
飛船此時正在減壓艙內等待外部空氣抽乾，還有幾秒鐘第二道船閘就要打開。紹薇示意大家堅守各自的崗位不要動，然後一個眼神，杜夏賢會意，離開舵手的位置上前幾步，將倚在門框上無法走路的韓橙架了起來。
「我扶艦長回去休息一下。」他說。
紹薇點點頭，然後下令：
「切換自動起飛模式，設定航線：曲速飛行最快線路。」
「收到。」飛船AI傳來明確的提示音，「屈速飛行坐標計算完畢：TC118－7452－6316－A7至AT486－9634－28－A9，共計9次曲速飛行，曲速率：8。」
「要超光速飛9次？！」沈鴿不由得大叫一聲。
「我們已經遲到了，再遲到下去，估計第二集團軍會被敵人全滅。」
頭頂的船閘開啟，飛船被底部的平台抬升至衛星的地表，遠處的太空城，各種搶救工作忙忙碌碌，穹頂被炸得只剩下了最後一層……
曙光號收到了可以安全起飛的信號，飛船底部分佈的數組推進器開啟，將船體抬升到了安全起飛的高度。四台發動機組同時點火，幾乎是在一瞬間，加速到最大巡航速度，將星球遠遠地拋在身後。
「抵達會合地點還需要一個半小時。」紹薇看了一眼控制面板上的時間，然後轉而去問蘭樰，「你們艦長頭痛的毛病有多久了？」
蘭樰搖搖頭：「不知道，有一次他犯病了我還陪着他去醫院檢查過呢。」
「這是艦長的老毛病了。」佳娜插話進來，「好像是在遇到我們之前就有吧……」
沈鴿不由得將目光瞄向艦橋的前方：「不過話又說回來……在我們遇到艦長之前，有人已經和他認識很久了吧……」
「喂喂，你們看我幹什麼？」見所有人都在瞄着自己，遠蕭坐不住了，「我和他搭夥**報的時候，他可沒這毛病啊！」
佳娜伸手去指遠蕭的鼻子：「反正你和艦長還有那個土豪是一夥的！」
艦橋上的人鬧哄哄的，這時，後面的門打開了，杜夏賢走了進來。
「長官，您過來一下。」
紹薇起身，在微重力的作用下，輕輕一跳就跳到了杜夏賢那裏。
「韓橙怎麼樣了？」她問。
「艦長的精神狀態很不好……我建議，由您來暫時代替他。」
「明白了。」
說罷，紹薇示意沈鴿和季雪馨過來。她和杜夏賢對話的聲音很小，可是舒衍的位置也在艦橋後面，他們的竊竊私語她很容易就聽到了。
如果不是這艘船……她本應該安安穩穩地呆在拂曉號上，一直等到合同結束，然後拿錢回家。可是，這艘名為曙光的戰艦，把她的全部生活攪得是一團糟。
她本來就討厭軍隊的條條框框，如今，這個不知從哪裏蹦出來的老女人又是一副「官大一級壓死人」的姿態……想到這裏，舒衍突然從位置上站了起來。
「你怎麼了？」季雪馨正好飄到她旁邊，關心地問。
「我要請假。」舒衍冷淡地說。
「哦……好吧……」
季雪馨剛點頭同意，不料舒衍卻被紹薇強行攔下。
「還有一個小時就是交戰狀態，你想幹什麼？」
「死人看多了……不好受……」舒衍嘟噥了一句。
紹薇的眼中沒有任何憐憫：「回去。」
「為什麼艦長能休息，我就不可以……」
聽舒衍這樣說，紹薇有些火了：「服從命令，士兵！別忘了你的命是別人換來的！」
舒衍頓時怔住了——我的命是別人換來的？！這怎麼可能！
死的那個小子只不過是被人控制了，關我什麼事！而且，你這個老女人可是想把我連同那小子一起打死的啊！
見她還在發愣，季雪馨連忙拽了她一下：
「舒衍，服從命令……」
啪地一聲，舒衍狠狠甩開了季雪馨的手。
服從命令服從命令……到處都是服從命令……我只是拿錢幹事，憑什麼這樣命令我！雖然嘴上沒說，但是，所有人都能感受到她憤怒而抗拒的情緒。
最後，她低聲嘟噥了一句：「憑什麼……」
「讓我們分析一下吧。」紹薇沖她抱起胳膊，「如果你不在半路上磨嘰遲到，也就不會被抓作人質；成為人質之後，非但沒有向戰友求救，反而是幫助恐怖分子套出曙光號的下落——如果不是當時我在韓橙旁邊提醒，曙光號也許真的會在你的幫助下被他們炸毀——就憑這一點，你完全可以上軍事法庭，還有——兩次爆炸，為什麼只有你能活下來？」
「到底出了什麼事？」因為不是所有事件的親歷者，所以沈鴿在一旁聽得是一頭霧水。
「你為什麼不告訴他們，聞小可死了。」
舒衍的聲音並不大，可是整個艦橋上的人聽得是一清二楚——艦內的語音通訊頻道也是開着的，在輪機室的歐陽天也聽見了。
艦載AI傳來提示音：第二次屈速飛行開始。
巨大的震驚襲擊了每一個不知情的人，怔怔地愣了好半天，沈鴿才結結巴巴地擠出一句：
「小可……死了？」
季雪馨的眼淚頓時落下：「這怎麼可能……」
耳機里，沉寂了很久，之後斷斷續續的，是歐陽天的嗚咽：
「小可……」
「你們是在開玩笑吧！」佳娜噌地一聲站了起來，「小可在運輸隊，怎麼可能……」
紹薇無奈地搖搖頭：「這是真的。」
佳娜終於忍不住，哇地一聲放聲痛哭。艦橋內，深深淺淺的哭泣響成一片，杜夏賢無可奈何，幾步上前將舒衍拖回到她的座位上。
「我沒想到你是這樣的人。」他本着臉說。
「反正，這艘船我也呆不下去……」
舒衍默默念叨着，垂着腦袋，紹薇側過臉狠狠地瞪了她一眼，仿佛在說：回頭我再來收拾你。
耳機里，AI提示音再次響起：第二次曲速飛行結束，進入緩衝飛行狀態，準備第三次曲速飛行……就在這時，季雪馨哽咽地喊了一聲：
「艦長……」
「我沒事。」韓橙慢慢地向艦橋走了過來。見他來了，沈鴿連忙抹去眼角的淚水：
「小可他……」
「我知道……當時我就在他旁邊……」韓橙的聲音很輕，眼睛裏沒有絲毫的情感波動，「他死了，能讓這場戰爭結束麼？」
「我明白……」沈鴿抽了抽鼻子，「就是……心裏面難受……」
「飛船飛行到哪裏了？」韓國面無表情地問。
「塔林小行星帶……」
AI傳來提示：第三次曲速飛行進入倒計時。
「悲傷的事情，等戰爭結束之後再說……」韓橙默默地看着面前不斷變化的圖像，又像是在自言自語，「第八次曲速飛行開始之後全艦進入一級戰備狀態……」
「嗯……」xh211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