曙光戰艦 間歇章 覺者之書

    思考一下還是插入了這一章，全程對話，大致描述了一下歷史和世界觀，時間發生在茜露露和韓橙相遇之前，以其他種族的上帝視角來觀察整個宇宙，借鑑了佛學中的某些觀點。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你知道宇宙是什麼嗎？」

    我搖搖頭，面前身材高大的長者僂着腰坐在長椅上，拿起手中的煙杆慢慢悠悠地吸了一大口。他所屬的種族只有一隻眼睛，長在腦袋頂上，看上去面目可怕，但是他們其實是及其溫和而睿智的。

    我已經在他們這裏生活很久了，可是最近幾天，耳邊的那個聲音又催促着我，讓我趕快上路……我不知道從保護區出去之後會遇到什麼，畢竟，魯格人的聚居區，是宇宙中為數不多、暫時安穩的地方。

    「每個生命都是宇宙的一個面向，及其渺小，微不足道，包括我們在內。」他說，「但是結合在一起，便是宇宙最重要的組成部分。或者說，宇宙就是一切萬有的總和——不僅僅包括了時間與空間，星系與星球，還有所有生命，承載了靈魂與意識的生命……所有的一切僅僅遵循着一個規律：生與死的不斷循環，同時又維持着微妙的平衡。」

    「宇宙也會死？」我問。

    「會的。」他說，「在這個宇宙誕生之前，有很多很多老的宇宙死去了，在這個宇宙死亡之後，又會有許多許多新的宇宙誕生……我們所在的這個宇宙，僅僅是整個大循環之中的一個節點，而和其內在的所有生命相比，宇宙的生命實在是過於漫長，以至於用我們的眼光來看，它幾乎是亘古不變的。」

    我鬱悶地癟癟嘴：「不明白……」

    真的是不明白啊……但是在長者眼中，宇宙的生與死是再尋常不過的東西了吧……畢竟這個種族，是我所遇到過的最神奇和最高深莫測的種族。

    「宇宙也和人一樣，需要不斷地進化與學習。」他拍了拍我的腦袋，「要是你的族人們還在，這些對於你來說也許就非常好理解了。」

    我下意識地抱緊了膝蓋……族人們，都已經不在了，自從我記事起，就是一個老女巫帶着我，讓我充當給人算命的工具，一直漂泊……流浪……後來她被人殺了，我能提前預感到某些事情，所以逃了出來。

    「別難過，孩子，你的存在也是宇宙的意志之一。」

    「嗯……」我揉揉眼角，「可是我……只有我一個人，我能做到什麼呢……」

    「到時候你就會慢慢明白的。」長者慢慢地說着，抽着煙，然後從嘴裏吐出一個形狀古怪的煙圈，「孩子，我知道你在害怕……這個宇宙中充斥着暴力和戰爭，弱肉強食還有奴役和欺凌，滅亡一個種族比踩死一隻蟲子還容易……但這並不是宇宙的本來意志——我之前不是說過麼，宇宙也和人一樣，不斷地進化完善才是它的本能，在老的宇宙消散之後，它的意志會被新誕生的宇宙所繼承，就好比靈魂在生命中的不斷往復循環，這其中便有你的意志，雖然非常非常渺小……」

    那麼，之前的那個宇宙肯定是糟糕透了，我想。長者似乎看穿了我的心思，笑着說：

    「這並不糟糕，孩子，戰爭，也是生命的學習和進化手段之一，別忘了一切生命全部都是宇宙的組成部分，戰爭可以讓所有參與其中的種族學會尊重彼此，領悟和平和生命的珍重……可惜的是，戰爭，是一把雙刃劍，它會加快宇宙走向消亡的速度……」

    他起身，敲着煙杆背起雙手，仰望頭頂的星空，留給我一個哀痛的灰色背影。

    「宇宙的消亡……會是怎樣？」我好奇地問了一句。

    「一切全都回歸到虛無和寂靜，然後，重新誕生……雖然這個過程漫長得幾乎是永恆，但是不要忘了，重新誕生的宇宙，會繼承上一個宇宙的意志，只要存在擁有智慧的生命，戰爭與和平，就會在新的宇宙中繼續糾纏，成為一個死循環。」

    這好可怕，我想，我不喜歡戰爭，它害死了太多的人，可是，沒有任何人阻止。自從我記事起，戰亂和漂泊就成為了我生活的一部分，那些挑起戰爭的種族在不斷踐踏其他種族的生命，並把它當成理所應當的事情……生命在戰火中不斷消逝，像我和長者這樣接近精神與靈魂的種族被屠殺殆盡，就算生與死的循環與平衡被打破，宇宙加速走向消亡，也無人知曉，因為負責警戒和守衛的種族早已經消失在戰火深處……

    「就沒有誰能阻止麼……」我默默地說了一句。

    「沒有，除非宇宙中的所有種族都能清醒地意識到，貪婪和欲望所帶來的戰爭，會將一切吞噬……」

    長者搖搖頭，又坐回到了長椅上，然後敲敲煙杆示意我坐到他的身邊。

    「孩子，我給你講一個故事吧……在我們種族的口口相傳中，流傳着一個這樣的古老傳說，一切萬有的宇宙，賜予了它所創造的每個種族一份專屬於自己的天賦或者說是禮物：你們芙莉雅人是精神，薩瓦人是能量，肅厄人是速度，哈西姆人是權威，愛因人是優雅，塞因人是頑強，斯瓦克人是堅忍，天琴人是智慧……」

    他將長長的煙杆伸向頭頂的星空，仿佛指點着眼前的一切。

    「而我們魯格人，是覺知……覺知宇宙萬物的運行規律，覺知靈魂與生命的循環往復……這是天賦，也是一把雙刃劍——我們和你們的種族因為強大的精神力量而遭到其他種族的忌憚和屠殺；肅厄人的速度成為了其他種族的幫凶；同一祖先的愛因人和塞因人，因為各自的高傲和頑固成為了世世代代的死敵；斯瓦克人的堅忍變成了面對外敵時的忍氣吞聲；哈西姆人的權威助長了他們的野心和貪婪，薩瓦人也將自己守衛宇宙的力量用在了掠奪行星和屠殺其他種族上……擁有智慧的天琴人和美瑩人，就是一枚硬幣的正反兩面，或者說，宇宙所賜予他們的智慧，才是戰亂不斷的根源……」

    「嗯……我聽別人說過，他們是非常聰明的種族……」我托着下巴，仰望着頭頂那片同樣的星辰，「我見到過他們生產的飛船，可是從來沒有見到過真正的人……」

    長者突然笑了：「那些飛船的操作程序，他們可都是留有漏洞的。」

    「啥？」我嚇了一跳——我之前可是坐着這樣的飛船跑到這裏來的呢！

    「這不要緊，孩子。」長者溫和地笑着說，「如果不是那些速度極快的飛船，你也到不了我這裏啊……雖然寒酸簡陋，但畢竟能讓人暫時活下去。」

    「嗯……」我點點頭，這裏是海盜女王的地盤，雖然亂七八糟的，氧氣不好，吃的東西也不好，可畢竟沒有人追殺我了……想到這裏，我又向長者那邊挪了挪。

    離開這裏之後，我該怎麼辦……一旦停下旅行的腳步，那些催促聲音，又會在耳邊響起。我知道這趟旅程，不抵達目的地，聲音是絕對不會停下來。

    可是茫茫宇宙，目的地到底在哪兒……

    「爺爺，我該怎麼辦……」

    「你的族人會告訴你應該怎麼辦，但是無論遇到什麼人，無論遇到什麼情況，一定要當心美瑩人。」

    「他們不是也已經滅亡了麼？」我問。

    長者搖搖頭：「沒有滅亡，他們在等一個機會，一個可以重新死而復生的機會……天琴人做的唯一正確的事情，就是將這個機會推到了哈西姆人那裏——宇宙已經放棄美瑩人了，而他們仍然死不悔改……」

    聽着長者的絮絮叨叨，我腦子多少有些發懵：為什麼長者要我小心一個已經不存在的種族？不是已經消亡很久了麼？為什麼還有復活的機會？見我一臉的疑惑，長者又問：

    「孩子，你知道這個宇宙的歷史麼？」

    我搖搖頭：「不太清楚……」

    「一開始，每個種族都呆在屬於自己的星球上，誰也不知道彼此的存在，那個時候，宇宙是和平的，星系和星球，按部就班地隨着時間之河在宇宙中靜靜漂流……後來，在某一天，科技發達的美瑩人在宇宙中偶然發現了『通道』，那是一種空間扭曲，就像蟲子在水果裏面蛀出的洞，將相隔數百億光年的兩片星域連接了起來。作為探索宇宙的先行者，他們理應為科技落後的星球提供援助，或者，不要干涉，默默關注其他種族的進化和發展，可是，他們沒有這樣做……」

    沉默了一會兒，長者又心事重重地說：

    「他們利用先進的科技，奴役了那些比他們落後的種族，擅自修改其他種族的遺傳基因，甚至將某些種族強行改造成可以食用的家畜……這是一件非常可怕的事情，因為這直接違背了宇宙的意志……後來，不堪忍受奴役和剝削的種族們開始反抗，並將他們滅絕，雖然滅絕了，可是，他們仍然活在宇宙中的某個地方，尋找着貪婪的種族和文明作為寄生的宿主。」

    後來的歷史，我模模糊糊知道一些：美瑩人因為掠奪壓榨其他種族，被薩瓦人和哈西姆人聯手滅亡了，可是，宇宙並沒有迎來應有的和平，哈西姆人想要征服所有碳基文明，薩瓦人想要消滅所有的碳基文明，戰爭、屠殺和衝突一直就沒有停息過……我和長者就是從他們的屠殺下倖存下來的，這個宇宙，已經沒有我們的容身之所了。

    「所以，你要當心並遠離他們。他們是這個宇宙中最為狡詐和險惡的種族。」說到這裏，長者輕輕地拍了拍我的肩膀，「但是，硬幣的另一面，是同樣被宇宙賜予了智慧之禮的種族，他們就是你這趟旅行的目的地，找到了他們，你也就找到家了。」

    找到家麼……我抽了抽鼻子，家，安安穩穩的溫暖的家，對於我來說，仿佛是一件遙不可及的東西……這時候，長者拉着我的手，站了起來，額頭頂上的那隻眼睛，仿佛星辰一般明亮。

    「孩子……放心大膽地去吧，你族人的靈魂，會一直守護着你……」————————————————————————「異教徒！出來！滾出來！」那一聲聲可怕的咆哮迴蕩在戰場上空，茜露露顯然是嚇壞了，緊緊地縮在齊文宇和杜夏賢中間，下意識地握緊了掛在胸前的那枚水晶哨子。杜夏賢輕手輕腳地架起狙擊槍，瞄準了武僧的眼睛。「別害怕……茜露露……」他輕聲安慰道，「他看不見我們。」「嗯……」茜露露捂着腦袋點點頭，「槍口再向上五毫米……開槍！」她聽見了狙擊槍所發出的那一聲輕響，武僧的眼睛被打瞎，發了瘋般地毀滅着周圍的一切……我不害怕，茜露露想，我和家人們在一起。他們在保護着我，我也會保護他們。xh2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