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人一怔,只見茅草叢中站起一人,面白微須,一手撫劍,神態從容之極。鷹眉惡陀怔了一怔,方認出乃是午間與百曉星同席的那位無名之輩,頓時火冒三丈,想亦不想,縱身半空一刀劈了過去。陰陽秀士不知虛實,心神不由為其所奪,突然,悄無聲息出現兩個身影,一個貼地,一個騰空,瞬間即已掠至陰陽秀才身前,同時一聲大喝,兩道眩目劍光,已經迫近陰陽秀才身前。
唐靖雨身在半空,劍光閃爍,直奔陰陽秀士面門。蕭一鴻貼地飛行,一陰一陽兩道劍影封死陰陽秀士左右,反手一劍刺向陰陽秀士小腹。事發突然,陰陽秀士不及撥劍,在當世兩大年青高手夾攻之下,不免有些慌亂。陰陽秀士不及多想,向後縱出,左手一揮,將孩子掄向唐靖雨劍鋒。
茅山邪道已知不好,撥出背後寶劍,正欲援手陰陽秀士。岳昭坤已經驚醒,大喜之下,滿腔憤怒此際發出,一刀已如匹練一般斬向邪道。
鷹眉惡陀一縱數丈,沒待落地。白千里早已鑽入茅草叢中不見,鷹眉惡陀已知上當,氣得「哇哇」大叫,翻身振刀掠了回去。
伏在草叢中的汪靜、李墉瞧見陰陽秀士左手所提女孩,堪堪及上唐靖雨劍光,心都提到嗓子眼上。唐靖雨身形疾落,手腕一抖,已將劍式化虛為實,一劍斬向陰陽秀士左手。蕭一鴻如影隨形,長劍電射退後的陰陽秀士小腹。陰陽秀士半空裏出劍,擋向蕭一鴻長劍,左手不肯鬆開,玩命向後拽去。唐靖雨一劍已如疾風斜斜劈下,恰恰削中陰陽秀士所提衣領,那女童向地上跌去。陰陽秀士手中一輕,一劍將蕭一鴻長劍盪開,倉促落地。唐靖雨已伸臂攬住嚇暈過去的孩子,翩然落地。
陰陽秀士扔掉手中捉住的半截衣領,恨恨的打量一眼唐靖雨和蕭一鴻,冷哼一聲,已如怒箭射向唐靖雨,唐靖雨擔心傷及孩子,閃身退後,蕭一鴻縱身攔截,半空裏交手數合,陰陽秀士落向地面,已同邪道、惡陀會合。岳昭坤那肯罷休,兀自揮刀上前猛攻。陰陽秀士一劍迫退岳昭坤,三人縱身而起,幾個起落,已無影無蹤。
岳昭坤向唐靖雨和蕭一鴻躬身施禮道:「又蒙兩位兄台仗義援手,昭坤感激不盡……」岳昭坤想不出更能表達自己感激之情的言詞。蕭一鴻笑道:「岳大哥不必客氣,小弟久仰岳大哥,今日結識,誠乃人生一大快事,是不是唐大哥?」唐靖雨笑道:「正是這話。」汪靜三兄弟興高采烈的出來,岳昭坤忙抱拳致謝,汪靜兄弟三人頓時紅光滿面,笑着還禮。
岳昭坤伸手接過早已醒來,隈在唐靖雨懷裏的女兒,招呼唐靖雨他們去他「寒舍」。
幾人跟隨岳昭坤進莊,岳昭坤的寒舍果然簡樸,尋常四間茅草坯房,家裏只有一個老媽子,已被點了穴道。岳昭坤拍開老媽子被封穴道,老媽子帶着那小女孩燒茶去了。岳昭坤歉然說道:「家中寒酸,簡慢諸位仁兄。」他自始至終沒問唐靖雨和蕭一鴻的身份。
唐靖雨想到可能自己裝扮蹩腳,岳昭坤不便請教,忙笑道:「小弟唐靖雨,這是蕭一鴻蕭兄弟。」
岳昭坤點頭笑道:「流雲、兩儀,當世兩大劍法,果然名不虛傳,兩位兄弟均是人中之龍,今日結識,我當真歡喜的很!」岳昭坤一貫特立獨行,卻是外冷內熱之人,只因有感於世態炎涼,又身歷慘痛,所以就像蠶兒一樣,做了一個繭把自己裹了起來,此際眼角泛紅,真情流露無遺。
岳昭坤家徒四壁,唯有一張四方條案,擺着幾個杌子,眾人落座。賽旋風李墉嚷道:「岳大俠名滿江湖,住得卻如此寒磣,說出來任誰都不會相信。」
汪靜攔之不及,忙陪笑道:「我這個兄弟心直口快,岳大俠不要介意。」
岳昭坤苦笑道:「李兄弟說得沒錯。此前為了虛名累及妻女,心灰意賴之下,唯以自苦,懊悔自責之心方能稍安,所以就是現在這個樣子。」
唐靖雨早已想及此點,就此話問道:「當年約戰岳大哥的究是何人?」
岳昭坤自然明了唐靖雨之意,默然片刻,方道:「一品刀郭瑾。」
「一品刀!」百曉星汪靜驚道。也難怪汪靜吃驚,一品刀郭瑾據傳乃是「刀帝」的傳人,其刀法江湖早有八字定評:「神鬼莫測、刀中至尊。」
蕭一鴻問道:「岳大哥,當時戰況如何,江湖之上似乎並無傳聞。」
汪靜亦專注的瞧着岳昭坤,顯然他百曉星也不知道。岳昭坤苦笑道:「我在龍門約定之地等了一個時辰,並未見到一品刀的身影。」此事唐靖雨已然料到,否則江湖早已傳得沸沸揚揚了,顯見岳昭坤落入了別人的圈套。
汪靜插言道:「難道是別人假借一品刀之名?」
唐靖雨也是如此猜測,不料岳昭坤搖頭道:「當是一品刀本人無疑!」見眾人已然困惑不解,方解釋道:「約戰書上附有半招刀式。」汪靜三人依然有些不解,唐靖雨和蕭一鴻卻知岳兆坤這樣使刀的絕頂高手,以半式刀法足以判斷對方刀勢脈絡。
一向寡言的白千里說道:「岳大俠事後可否尋找一品刀印證。」
岳昭坤說道:「每年五月,岳某必去龍門一趟,然後四處打探一品刀下落,可惜,一品刀似乎已從江湖之上消失。」岳昭坤想必思念逝去的愛妻,才去龍門邂逅之處憑弔追思一番。
唐靖雨小心問道:「想必岳兄的行藏即被別人識破?」
岳昭坤點頭道:「不錯,兩年前家岳不幸中毒,有人投書代方天化挑戰岳某,威逼岳某必得於第十招敗於方天化刀下。說實話,我與方天化刀法在伯仲之間,不過早已看淡虛名,因此邙山決戰,不過是虛應其事罷了。當時我並未往深處想,以為不過是方天化追名逐利的手段罷了。此際想想,倒是我大意了,以方天化當時欣喜若狂的神情看來,想必方天化亦被瞞在鼓裏。」說着轉身向百曉星道:「不知汪兄午間所言有何依據?」
汪靜赦然道:「在下有個毛病,凡事愛探個究竟。那日岳大俠同方天化邙山之戰,在下適逢其會……也不能說適逢其會,乃是跟蹤一個黑衣人去的,方天化取勝之後離去,那人現身給了岳大俠一個包裹,這個在下都瞧在眼裏了。」汪靜沒好意思講出一直遠攝岳昭坤到了莊口。
李墉問道:「那個黑衣人相貌怎樣?」
岳昭坤搖頭道:「面履黑巾,身形極高大。」
汪靜接着道:「那人功力極高,在下自忖輕功尚可,所以只敢遠遠跟定,瞧不分明,不過那人臉頰之上,有塊銅錢大青記,很是醒目。」
唐靖雨這才問道:「岳兄,如何未見老夫人?」
岳昭坤憤然說道:「家岳體弱,那禁得起那番折騰,毒素雖然解去,家岳卻一病不起,一個月後辭世。」岳昭坤雙目炯炯,斷然說道:「樹欲靜而風不止,看來我也該查個水落石出了!」
蕭一鴻笑道:「岳大哥是老虎不發威,卻讓別人當成病貓了。」
眾人都笑了,汪靜道:「不知岳大俠與南宮世家可有過節?」
這正是唐靖雨想問的,岳昭坤自然明了汪靜何意,點頭道:「要說直接衝突倒沒有,不過南宮世家的南宮綸曾經覬覦紅線娘美貌,托人說合,欲納線娘為妾,被線娘嚴詞拒絕。南宮綸並不死心,威脅利誘線娘,直到……直到線娘下嫁岳某方才作罷。」
聯繫南宮綸與方天化的關係,看來確是南宮綸弄鬼。不過,線娘之死,是否南宮綸所為不好遽下結論。假定是南宮綸所為,那麼南宮綸是伺機下手,還是謀定而動,憑南宮綸無論如何驅使不動一品刀,難道……唐靖雨沉思不語。
茶水燒好,岳昭坤親自去泡好端了過來,倒讓汪靜三兄弟受寵若驚。唐靖雨沉吟道:「岳兄,無論如何,此處已不宜久留,還望岳兄早作決斷!」岳昭坤點頭,唐靖雨心知岳昭坤幾年來厭煩江湖殺伐征戰,江湖風雲變幻知之肯定不多,就把自己所知講了個大概,岳昭坤聽得非常專注,即連號稱「百曉」的汪靜都聽得目瞪口呆,這才知道好多事自己只不過知道個皮毛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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