悅來客棧 第五十七章 沒理兒灘

    官兵將整個院子包圍了起來，阻擋路人靠近，院門大開着，楚無忌正準備湊上去看看，忽見那家隔壁人家的大門卻被人撞開，幾個軍士一臉晦氣的走了出來，大聲咒罵：「他奶奶的，這可真是殺豬捅屁股，搞錯地兒了！白白讓這王八羔子搶了先了！」

    這幾人出了院門，便直奔出事的那一家，攔在門口的軍士哈哈大笑，很顯然，他們是一起的。

    過不多時，數名官兵抬着幾具屍體走了出來。

    楚無忌留意了一下這些官兵，從官服來看，都是京兆府的人，看不出是否有那天分析的幾方面的人。

    楚無忌眉頭微皺，稍稍釋放靈識，查看了一下四周，很快便在人群中發現了幾名修士，共有三人，這三人只是冷眼看着官軍抬出屍體，卻沒有任何動作，過不多時，三人悄悄打了個手勢，相繼離開了。

    看了眼四周，小心翼翼的跟了上去，楚無忌心中卻有疑惑：「不知道昨晚這幾人是哪一方面的人，奇怪的是，按理說，昨晚逃走的那人一定會稟告上峰，連夜將屍體運走，可為什麼要等到京兆府的人來處理？」

    那三個人一開始是分頭而行，過不多時，在一個岔路口，三人又匯聚在了一起，三人低聲說了些什麼，然後又分三個方向離開了。

    「這三人，很有可能跟昨晚我殺死的這些人是同一夥的，跟蹤還是不跟蹤？」楚無忌眉頭緊皺，跟蹤這幾人，或許能發現他們最後會回到哪裏，但看這三人小心謹慎的模樣，恐怕會繞很多彎子。

    「要不要去左相府門口候着，看看有誰去左相府？昨晚我故意嫁禍左相府，逃走的那人定會回報上峰，彼方有可能會去左相府討說法，但，可能性很小……跟！」

    心念已定，楚無忌放棄其中兩人，暗中跟上另一人。

    這人顯得極為小心，一路上繞來繞去，進進退退，將這西城幾乎逛了個遍，楚無忌好幾次差點跟丟了，還幾乎被對方察覺，好在他千面符有的是，連續換了好幾次不同的面貌，這才跟住了。

    終於，那人不再繞圈子，看了眼四周，快步向着東北方向而去。

    楚無忌心中一松，遠遠吊着，直到那人進了一個大院。

    他混在行人中，漫不經心的走過去，掃眼一看：寇府。

    「中書省中書令寇鳴相，看起來，昨晚那幾人，就是中書省這一方面的人了！」

    楚無忌心中的大定，以防那人故意引導，他還特意在外面等了許久，到了下午的時候，看到離開的另外兩人也回到寇府，楚無忌這才終於確定。

    「寇鳴相和左相趙諫之都是一丘之貉，這就更好了！昨晚這麼一出，也不知他們會懷疑到誰頭上呢？哈哈！」

    楚無忌嘿嘿冷笑，心滿意足的向客棧走去。

    穿過大街，本想繞過一道小道抄近道過去，忽聽得前方吆喝聲不斷，楚無忌好奇之下，湊過去一看，原來這裏是碎雪河邊上，也是整個京城最鬧、髒、亂的幾個地方之一，叫做沒理兒灘，言下之意，便是在這裏，是根本不講理的。

    這裏匯集着各種各樣的行業，有賣藝雜耍、說書唱戲、雜貨小攤、擺攤算卦、鬥蛐蛐賽鳥……各種各樣的營生，只有你想不到，沒有你見不到。

    楚無忌放眼望去，記憶中，這裏可是前身常來玩的地方，出手豪闊，導致這裏一大半的人都將前身當成財神爺。

    只可惜，今非昔比，同一具皮囊，不同的靈魂……嗯，此刻的臉也不同。

    「來來來，瞧一瞧看一看啦，修士大人親自煉製的大力丸，您瞧好了，吃了我這大力丸，胸口碎大石……」

    吆喝聲此起彼伏，楚無忌前世倒是在古玩市場常逛，雖說熱鬧，但也比不上這裏的熱鬧，頓覺有趣，忍不住逛了進去。

    追那人追了大半天，楚無忌逛了一會，覺得肚子有些餓了，恰好旁邊就有一賣餛飩的小攤兒，楚無忌心血來潮，就在一邊凳子上坐下，一邊等餛飩，一邊看着旁邊一攤主介紹自己的玩意。

    「您可瞧好了，我這丹藥，可都是修士大人們親手煉製的，比起那頭那位的大力丸，這可高了不少檔次，實不相瞞，那位大人說了，這丹藥啊，對他們修士來說，作用不大，但對咱普通人來說，那卻是延年益壽，駐顏葆青春的絕世神丹啊！」

    這攤主身前擺滿了小小的瓷瓶，此刻正拿着一瓶，說的口水亂飈。

    楚無忌眉頭一皺，向一邊坐了坐。

    「這位先生，您這丹藥…真的是修士大能煉製的？」

    正在這時，一個滿是驚喜，但卻有些忐忑、怯生生的聲音響起。

    楚無忌轉頭看去，只見一個身材瘦小衣衫襤褸的少年一臉期待的看着那攤主手中的瓷瓶，兩手緊緊攥着肩頭的一隻小包裹。

    「嘿，這位小兄弟，你老哥我將這話就放這裏了，我這，是實打實的修士大能煉製的丹藥！」

    那少年眼中驚喜，急急問道：「那…那這丹藥，能不能治病啊？」

    「廢話，當然能！修士煉製的丹藥，就算對於修士來說是最垃圾的丹藥，那對咱普通人，也是靈丹妙藥啊，什麼疑難雜症，不都是手到擒來？小兄弟，您要幾顆？」攤主來了勁，挺了挺肚子。

    「我…我哪能要幾顆啊，那您先說說，您這一顆多少錢啊？」少年瑟縮了一下，小聲問道。

    那攤主兩手一伸，食指一搭。

    「十大枚？」少年一喜。

    攤主臉色一沉：「什麼話？我說小哥，你把我這丹藥當豌豆呢？這可是修士大能煉製的丹藥，丹藥是什麼你懂嗎？可不是藥丸！」

    「那您說多少啊！？」少年臉一紅，「十文錢？」

    攤主氣急：「十兩銀子！」

    那少年臉色一變，期期艾艾道：「十…十兩？」

    圍觀之人紛紛搖頭，一個個轉身就要離開。

    那攤主急了，叫道：「十兩不貴啦，這已經是跳樓價了，這可是丹藥啊，包治百病啊！」

    那少年一陣猶豫，搖了搖頭道：「算了，您這太貴了，我買不起！」

    說着便要走，正在這時，人群中一個尖嘴猴腮的瘦子擠了過來，經過那少年身邊時，伸手在那少年包裹上一摸，眼中頓時一喜，哈哈笑道：「老闆，你這有多少，我都要了！」

    「哎喲，可算是有眼力勁兒的人來了！這位老闆，您……全部都要？」攤主喜笑顏開。

    「可不是嘛，老闆，您這麼快就不認識我啦，昨兒我就買了您一顆丹藥，回去以後給我媳婦吃了，你猜怎麼着？她的病啊，立刻就好啦！您這可是救命的丹藥啊，啊呸呸呸，看我這張嘴，是仙丹！仙丹啊！趕緊麻溜兒的，我全要了！」

    那瘦猴一臉急切，生怕老闆將這丹藥賣給別人。

    一聽這話，那少年頓時眼睛一亮，正要上前，正在給楚無忌這邊煮餛飩的攤販倒轉勺子，輕輕點了點那少年的腰。

    那少年一顆心全在那丹藥上，根本就沒有察覺。

    餛飩攤主搖了搖頭，將煮好的餛飩遞給楚無忌，搖頭嘆道：「這小娃兒要被騙了。」

    楚無忌笑道：「你怎麼知道？」

    攤主抓起圍裙擦了擦手，低聲道：「那什麼丹藥啊，就是麵疙瘩混着黃芪沫，騙人的！」

    楚無忌大奇：「那你怎麼不給拆穿啊！」

    攤主愕然看着楚無忌：「拆穿？先別說這裏就叫做沒理兒灘，就這人，人家背後有人！」

    「有人？」

    「對啊，這人啊，灘上很多人都認識，他有個弟弟，在左相府做事，是個門子，人家背後，可通着左相府呢！」

    「左相府的……門子？」楚無忌忍住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