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9 集津浦線?膠濟線?
向小強看着眼前一幕,幾乎昏死過去,拔腿往前跑去,心裏已經把蝸牛他們宰了一千遍。
「喂,這怎麼回事?」
他指着蝸牛肩上的小五,大吼道。然後望望兩邊,又湊過去小聲問道:
「怎麼不扔了,你想死啊?」
「報告佟大人,」蝸牛扛着小五立正道,「這小丫頭就是十四格格的心腹侍女!被屬下們捉到了!」
肚子疼也湊上來,腆着臉道:
「佟大人,嘿嘿,朝廷的價碼,十四格格值大洋 50 萬,那她這個心腹侍女,怎麼說也得值 5 萬吧?」
向小強哭笑不得,陰着臉,看到四周的不少鐵路職工都露出鄙夷地神色。他臉上發燒,揮揮手:
「好了,趕快裝到囚車上去!」
他這一句話不要緊,底下的憲兵馬上打開鎖,「嘩啦」一聲拉開貨櫃囚車的門。
向小強還沒反應過來呢,漆黑的囚車裏便一聲嬌呼:
「蝸牛叔!」
向小強心中一顫:這聲音……秋湫!
秋湫這一聲「蝸牛叔」,立即引起了幾個憲兵的注意。蝸牛也是目瞪口呆。
周德才看看裏面的秋湫,又看看蝸牛,臉上露出懷疑。
向小強快步奔過去,想設法給秋湫圓謊。
沒想到秋湫愣了一下,接着一把抱過小五,先在小臉上親了好幾下,然後一臉欣喜地喊道:
「蝸牛叔,蝸牛叔,原來你沒事,太好了!」
可憐的小五還被綁着手堵着嘴,又被大姐姐一個「熊抱」,頓時喘不過氣來,瞪大了眼睛,「嗯嗯」直叫。
向小強幾乎絕倒,心中也樂開了花:沒想到小妮子關鍵時候隨機應變的本事還沒丟!哈哈,和當初在粘杆處里奪槍的時候一樣!
他咳嗽一聲,淡淡地道:
「咳咳,格格的侍女是日本人,叫『淑子』,這幾天把女俘照顧得很好,女虜們都很感激她。因為性子慢,所以女俘們又戲稱她『蝸牛淑』。唉,這也是患難見真情吧。」
「啊……」
一群憲兵們都釋然了。
聽到向小強的聲音,囚車裏一靜。向小強抑制住激動的心,很威嚴地咳嗽一聲,盯着秋湫道:
「你們……你們都聽好了啊,本長官乃粘杆處北京總署上尉,佟加德昌,本次列車的指揮官。你們都給我老實點,跟本官配合一下啊!不然,哼哼!」
他抬手扶了一下大檐帽,嘴角露出一個難以察覺的微笑,眼神很溫柔地看着她。
秋湫呆呆地望着他,眼中慢慢地湧出淚水,臉頰由紅變白,又由白變紅,胸脯急劇起伏着。
向小強正擔心這妮子突然發痴,再把「小強」喊出來,那可不知道怎麼圓謊了。
秋湫突然扔掉小五,和一堆女孩子「呀」地擁抱在一起,又哭又喊。
向小強尷尬地咳嗽一聲,吼道:
「呀什麼呀,你們怎麼回事,看到本長官不爽是吧?」
「哭什麼哭,」周德才也用槍托敲着貨車廂,吼道,「都老實點,有什麼好哭的!」
秋湫抽泣着道:
「我……我們好害怕……」
一堆女孩子立刻又「哇」地抱在一起大哭起來。
……
關上囚車,正要下令發車,遠處一陣喧嚷,一群軍人端着槍,劍拔弩張快步走過來。
向小強心臟「喀嚓」一下,按住槍套,同時使個眼色給隊員們,他們也紛紛摸着帆布袋裏的衝鋒鎗,準備戰鬥了。
近了才看清,幾個中下級軍官帶着二三十個兵,中間簇擁着一個高級軍官氣勢洶洶地走過來,前邊幾個憲兵邊退邊勸阻着什麼。
為首的居然是個少將!
這位將軍大人板着臉,非要徵用他們這節貨櫃車。說他們那列軍列的車廂太少了,弟兄們擠得沒有坐的地方。
粘杆處雖然牛 x,但這裏最高也只是上尉,畢竟軍銜差得太大了,不能和將軍硬頂。一群粘杆處軍官和憲兵跟這個正規軍的將軍扯了半天皮,向小強看表,已經耽誤太久了,遲則生變,一揮手道:
「好了好了,我們給!」
十來個女孩子被從火車上押下來,灰溜溜地挪到十四格格那節豪華包廂上去。
……
機車一聲長鳴,緩緩開出車站。
終於上路了!儘管生死未卜,凶吉未定,向小強和手下的心裏也一下子暢快起來。
車頭後邊一節就是豪華包廂,現在又兼成了囚車,十四格格和秋湫她們關在一起。接下來是一節客車廂,本來是給宮本等押車軍官坐的,現在正好被向小強和他的手下佔據。周德才和他的一連憲兵在最後的兩節客車廂上。
車廂里很暖和,車玻璃上凝了一層霧氣,向小強擦出一片,向外看,外面漆黑一團,什麼也看不到。在車裏的燈光下,窗子就像黑色的大鏡子一樣。
他很滿意,外面什麼也看不見,這就是他要的效果,這對執行計劃很有利。
通向後面車廂的連接門被鎖好後,肚子疼打開提箱,給東廠發報:
一切順利,列車 12:30 已開出濟南站,駛上膠濟線,時速 30 公里,下站停靠青州站,估計三小時二十分左右。
……
南京,東廠一局三處。燈火通明,幾乎所有人都在通宵加班。雖然十二點多了,仍然忙成一鍋粥。
江美廬也在徹夜加班,她端着一杯茶,捏着額頭,眼睛紅紅的,已經快兩天沒睡好覺了。不同的是,她背後的那些人都在忙北清皇位聚變、總動員這兩件大事,只有她在忙這件「小事」。
電台前的一個女孩撕下電文紙遞給她。
「好,」江美廬看完後吩咐道,「按計劃,給青州站的人發報。」
說完往後面桌子上一靠,很幽怨地自語道:
「向小強呀向小強,你這禍可闖得夠大的……你要是辦砸了,連我也要倒霉了……」
窗外遠處不停地放着激勵人心的愛國歌曲:
「……胡虜腥塵遍九州,忠臣義士懷悲愁……」
「……千年史冊恥無名,一片丹心報天子……」
「……楚雖三戶能亡秦,豈有堂堂中國空無人……」
「……壯志飢餐胡虜肉,笑談渴飲匈奴血……」
「……人生自古誰無死,留取丹心照汗青……」
一首比一首悲壯。
……
作為回應,大明也在第一時間宣佈動員了……
辦公室里那些下級的辦事員、小丫頭們也都陰沉着臉,拿着膠帶往玻璃窗上貼成 x 形。這是防止爆炸的氣浪讓玻璃飛濺……
樓下東廠的大門口,一群工人在往牆邊堆沙袋,給外牆壁增加抗爆能力……
遠處的十字路口,沙袋堆成了環形工事,中間豎起了高射炮,士兵們戴着鋼盔,全天候監視天空……
城市上空,已經升起了一個個長形的防空氣球,月光下黑漆漆的……
昔日繁華寧靜的城市,轉眼間就成了戰爭的第一線。也許今夜在睡夢中,清虜的第一批炮彈就會在大街上爆炸。
江美廬憑窗遠眺,痴痴地看着這一切,不禁想道:我們東廠只是為了一己之私,為了和皇室撈大權,就讓幾千萬的人民和我們一起經歷戰爭,這是不是太過分了?
唉,算了,做都做了!她又想着陛下一旦掌大權後,東廠將恢復成傳說中的龐然大物,八爪章魚……自己也會水漲船高,到時候會有很多權勢、金錢……那時候,商店裏的的很多漂亮衣服、亮晶晶的首飾、漂亮的大房子、汽車、漂亮的寵物大狗……自己可能都買得起了……可能都不用自己買,人家就會送上門來……
江美廬抓起電話,皺眉問道:
「齊希文齊司令那邊說得怎麼樣了?他還沒派潛艇?從東江基地到膠州灣可是一百多海里,潛艇要開一夜呢!這可是救他的人!……我知道要打仗了,但我這件事也很重要……算了,我自己去見他!」
……
戰俘列車上,周德才拿着一幅行車路線圖敲門來找向小強。
「佟大人,」周德才指着圖上的線路,很小心地問,「我們應該沿着津浦線往北走的,怎麼好像現在在往東走啊?」
向小強呵呵笑道:
「往東?兄弟轉向了吧?現在是往北開啊!你自己看看。」
他指着窗子。
周德才貼着黑漆漆的窗子,什麼也看不到。但他總感覺不對:
「佟大人,我坐火車進過京,好像不是這麼走的。我們走錯了吧?怎麼感覺開上膠濟線了啊。」
向小強心道:你的方向感還真准,這也能感覺得出。
他笑道:
「算了,不說了,待會兒看吧。我們走的的確是津浦線。下一站是……」
周德才看一眼地圖,說道:
「下一站是德州。」
向小強點頭道:
「待會兒你自己看是不是德州不就行了嗎。」
周德才半信半疑地走了。
……
夜裏三點半,膠濟線上的青州站。
青州站是小站,加上已經是後半夜了,站台上一個人也沒有。
年邁的副站長披着大衣,提着信號燈,叼着煙捲,左右看看沒人注意他,掂起腳尖,把站台上「青州站」字樣的站牌子站下來,飛快地從懷中取出寫着「德州站」字樣的另一塊牌子,原樣掛上去。
又左右看看,哼着小曲,坐到一邊的椅子上,心中焦急地盯着西邊。
幾分鐘後,遠處顯出燈光,他期待的火車進站了。
……
戰俘列車雖然不在這站停,但進站也要鳴笛減速。
向小強心臟提到了嗓子眼,希望這裏的東廠臥底是個老手,可別出岔子。
周德才在他身邊,趴在玻璃窗上,盯着緩緩向後移的站台,直到看到「德州站」字樣的牌子,才放下心來。
向小強也鬆了一口氣,望着站台上披着大衣的老站長,隔着窗子對他行了個注目禮。心中祝福道:
「希望您老人家能平安無事……」
他拍拍周德才肩膀,笑道:
「怎麼樣,放心了吧?轉向了吧?啊?哈哈哈!」
周德才撓着後腦,訕訕地道:
「嘿嘿,小的還真是轉向了。唉……不過我記得德州站不是這樣的啊……」
向小強笑道:
「算了吧,就你對,人家整個德州站的模樣都長錯了……唔,下一站是滄州站……」
他心中又暗自祈禱,希望濰坊站也能這麼順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