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親手拆穿了向小強的「真實身份」後,江美廬的感覺實在是無比的良好。
有時候人就是這樣的,哪怕江美廬、尼瑪善這樣的大特務頭也不例外:只相信自己願意相信的。向小強英**情六處的「真實身份」,雖然只是推測、沒有任何證據,甚至向小強本人都不曾親口說出,但由於是江美廬本人親自拆穿的,特別是錦衣衛審問了一夜都無可奈何的情況下,送到東廠這邊,由她江處長巧施妙計,幾個問題就把這個英國「嫩雛兒」逼到牆角、最後無比鬱悶地舉手投降,這種感覺真的不是一般的好。這時候就算有人拿得出反證,估計江美廬光說服自己就得花一陣子。
不過英國是戰略盟國,就像江美廬自己說的那樣,往友好國家派間諜也是很正常的事。就算查出來了,也很少有逮捕的,只要做的不是太過分,大家大都還是心照不宣。一般是派人跟監,最多提點提點:小子,盯上你了,別想着做小動作了。這樣彼國知道自己的這個間諜什麼事也幹不了了,就會把他召回國,另作他用。這樣大家都還是和和氣氣的,也不會損害關係。
何況向小強只是「承認」自己是英**情六處的人而已,並沒有什麼間諜行為嘛。人家是來旅遊的,護照在救你們人的時候弄丟了,怎麼着吧?
既然向小強是盟國的人,那面子上的這層紙還不能撕下來,還得保持「心照不宣」,所以審問就變成了「聊天兒」。這有個很大的好處:有些東西向小強不願意談,江美廬就不能逼着他談。
江美廬一邊笑吟吟地和他東拉西扯,一邊暗暗叫苦:這要是清朝間諜,且不說上不上刑,起碼什麼威逼利誘的早就都用上了。現在這麼客客氣氣的,反而施展不開了。
但是向小強心裏明白,眼前這個美女可不是白痴,人家是在東廠里當處長的,好容易逮住自己這條「大魚」,光「暗示」身份怕是糊弄不過去的,還得多「暗示」出一點情況,至少得讓她能跟上邊交代得過去。
向小強接下來又隱晦地暗示,軍情處本來不是派自己來明朝「旅遊」的,而是到清朝「旅遊」的,只不過天黑,跳傘跳到了長江里,不小心「弄沉」了盟國的一艘潛艇。他攀着驅逐艦到了清朝,本可以藉機潛伏下來的,但他邦德先生深知做人要負責,要一人做事一人當。弄沉了盟國的潛艇,害得人家艇員被俘,不管是不是故意,拍拍屁股就走肯定是不行的。於是接下來的事大家都知道了,邦德先生深入虎穴、英雄救美,一槍未放,大鬧粘杆處,力挫十四格格重重陰謀,最終駕着飛機帶着十二名女孩完璧歸趙。
這番說辭江美廬還是可以接受的,畢竟各方的證詞也證明事實的確如此。但向小強說他本來是要去清朝而不是明朝云云,江美廬基本不信。反正她沒法反駁,也沒法求證,那就由的向小強說什麼是什麼好了。他本來要去哪裏已經不重要了,反正現在已經在這裏了。現在能做的就是把這件事整理匯總、向上報告,然後安排人對他進行全天候跟監就是。
另外這個中文名叫向小強的邦德先生表示不想馬上離開,想在明朝遊覽一陣子。江美廬知道是因為秋湫的緣故,這個年輕的小特工陷入情網了。她生怕向小強再提到秋湫,馬上熱情地向他介紹明朝的風土人情、名勝古蹟、好吃的好玩的,還指點他怎樣去補辦護照。
向小強想着秋湫,心急如焚,幾次插嘴都被岔開話題。他越發肯定了秋湫現在的處境不妙。
「江處長,您能不能告訴我……」
「來到南京,夫子廟可不能不去玩,你去過了嗎?那可是古時江南貢院所在地……」
「江處長……」
「呵呵,說起十里秦淮,自古就有……」
「江……」
「還有棲霞山的紅葉也是金陵一景,呵呵,雖然現在葉子都掉光了……」
……
「我靠!」
向小強發飆了,「呼」地站起來,氣勢洶洶地盯着江美廬。
江美廬沒看他,只是低着頭嘆了口氣,慢慢地道:
「好吧……我知道,你對我說了實話,我也要對你說實話。我剛才就是這麼說的。」
向小強一怔,反倒有些尷尬了,他慢慢坐下,雙手捧着額頭,喃喃地道:
「謝謝您。那您請說吧。」
「……不錯,『蚱蜢號』上的人,現在已經在清朝那邊了。」
「清朝……那邊……」
「除了尚秀。包括秋湫。」
向小強雖然做好了心理準備,但還是覺得心被大錘子砸了一下。
「江處長,」他抬起頭,很不甘地問,「秋湫不是被憲兵接回基地了麼?就在我們吃午飯的時候。」
「哦,你們那次是憲兵嗎?」江美廬淡淡地翻着桌上的文件,「根據其他目擊者的證詞,從昨天夜裏到今天上午,有三次是『錦衣衛』、一次是『東廠』、兩次是『憲兵』、還有一次居然是郵遞員,讓那女孩跟着去郵局取包裹……加上你們那一次也是憲兵……於是,十一個乘員就全被綁架了。加上尚秀的那個替身叫苗翠花的,正好十二個。」
向小強聽得目瞪口呆,半響才開口問:
「難……難道當時就沒人懷疑嗎?」
江美廬微微一笑:
「那你當時懷疑了嗎?」
「……」
向小強無語了。不錯,那兩個「憲兵」從他面前領走秋湫的時候,他不是一點也沒懷疑嗎?
江美廬看他內疚痛苦的樣子,寬慰道:
「你也不用自責,應該說這些人做的太漂亮了。他們要制服有制服,要證件有證件,連口音也全部是南邊的。最主要的是,你昨天剛把人救過來,他們今天就又把人抓回去,這一手,沒人能想到。」
「不過,他們也沒能全身而退,」江美廬微笑着,「就在你來之前,有八個人冒充我們東廠直接到江心洲潛艇基地里去帶人。他們當時身邊已經帶着七個女孩了,正準備到基地裏帶剩下的五個。正好你從醫院打電話來了,我們放下電話,馬上就給潛艇基地打過去,叫他們提高戒備。於是,他們就暴露了。」
向小強明明知道結果,還是揪着心問道:
「然後呢?」
江美廬摘下眼鏡,捏着鼻樑,嘆道:
「然後打起來了。交火中,他們被打死了兩個人,但他們押着我們的潛艇成員,我們這邊不太敢開火。而且,基地里還有他們的內應。有人解開了一艘魚雷快艇,讓他們上去了。你也知道魚雷快艇那種東西有多快吧,四十多節,驅逐艦都追不上。我們的人在艇上,岸上也不敢開炮。等我們這邊的快艇發動起來,想去追的時候,他們已經到對岸了。」
「就……就這麼簡單?」
「一點不簡單。這是經過精心策劃的。行動規模很大,很複雜,而且需要幾方面完美的協同。更難得的是,在這麼短的時間內完成。要不是最後死了人,那幾乎……怎麼說呢,幾乎要把你比下去了。」
「拜託,誰想比啊?」向小強無比鬱悶,「只要能把秋湫還回來,我甘拜下風好不好?我……我做一面錦旗給他們送過去都行。」
「你不想跟人家比,」江美廬淡淡一笑,「可是人家想跟你比。」
「怎麼講?」
「首先,這次行動得不償失,對方死了兩名特工,潛艇基地暴露了四個間諜。可以說,這六個人足夠抵得上二十個潛艇兵了。其次,理智的來看,這次行動完全沒有必要。比方說,你釣到一條大魚,但是沒抓穩,魚又跳回河裏了。可惜嗎?可惜。但是再可惜,你也不至於跳到河裏再把魚抓回來吧?」
「這倒是。」
江美廬點頭道:
「但現在對方就是這麼幹了。可以說付出了巨大的代價,僥倖成功了。但是既然都做了這麼精密的策劃、冒了這麼大的風險、付了這麼大的代價,那幹嘛只認準這幾個小小的潛艇兵?索性綁架更大的人物不行嗎?在我看來,以這次行動的水平,假如他們願意的話,甚至能綁架到我們的大臣。你知道,到官邸里綁架大臣,比到軍事基地里綁架水兵還容易一些。」
「但是……」向小強有些明白了,喃喃地道,「他們就認準了這幾個水兵。」
江美廬微笑道:
「所以我說有人想跟你比。你知道吧,這怎麼看,都像是清朝那邊有一顆狡猾、瘋狂、任性的腦袋,憋着勁要把你比下去。這是一次示威性的反擊,是要明着告訴我們,或者說告訴你:本人是吃不得虧的,吃虧也要馬上找回來。」
「媽的,」向小強拳頭砸到大腿上,牙咬得咯咯的,「我知道,是那個死女人。一定是她,沒錯,這是跟我叫板來着。這個死女人!這種意氣用事、沒腦子的事,只有女人才幹的出來!」
「……咳咳。」
江美廬低下頭,乾咳兩聲,擺弄着羽毛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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