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陽宗是大陸極特殊的一個宗派,不屬國教南北任意一支,因為這個宗派修行的功法,並不以星光洗髓為根基,而是以#為能量來源。這個宗派的山門在西南極偏僻的一座火山旁,宗派里的修行者極少現世,沒想到今年周園開啟,居然也來了人。
如果是普通修行者,大概會如老者所言,連落陽宗都沒有聽說過。但她不是普通修行者,作為下一代的南方聖女,無論當初在大周京都,還是後來在南溪齋,除了修行與解讀天書之外,她還要接觸學習很多大陸各宗派的知識,所以她知道落陽宗。
她更知道這名叫做白海的老者,乃是落陽宗長老,實力強悍,性情……冷酷嗜血。
「原來是……落陽宗的前輩。」
她的聲音在中間頓了頓,看上去就像是不知道落陽宗的普通宗派弟子,本着禮數重複了一遍。
那名落陽宗長老白海,看着她頗感興趣問道:「你是哪個宗派的弟子?」
徐有容行了一禮,神情恭謹應道:「晚輩是秀靈族人,沒有宗派。」
白海神情微異,似乎沒有想到這個少女居然是秀靈族人,然後說道:「走吧。」
說完這句話,他向徐有容走了過去,很自然,仿佛就是準備去替她扶起躺在落葉里的陳長生。
「好的,前輩。」
說完這句話,徐有容把陳長生從落葉里拎了起來,向對面走了過去,也很自然,就像個聽從前輩命令的乖巧少女
無論是她還是白海,都沒有注意到,陳長生的眼帘微微顫動了一下,似乎將要醒來,但終究沒能醒來。
落葉上響起簌簌的聲音,那是鞋底的碾壓,每一道聲音響起,便意味着距離縮短了一些。
白海忽然停下腳步,淡然說道:「你受了這麼重的傷,把這位同道給我吧。」
徐有容神情平靜說道:「多謝前輩高義,我傷不重,還可以撐得住,所以不用。」
此時,二人之間還隔着十餘丈的距離。
但沒有人再往前走一步。
落葉的碎裂聲不再響起,樹林裏重新變得安靜無比,甚至可以說是一片死寂。
過了很長時間,林中才再次響起一聲嘆息。
白海面帶憾色,看着她嘆道:「從相遇到現在,竟是沒有任何漏洞,完美至極。」
徐有容看着他平靜說道:「你也一樣。」
很明確的,她不再稱呼對方為前輩,您字也變回了你字。
白海微微挑眉,有些不解問道:「先前隔着百餘丈的距離,您完全可以挽弓射我,為何沒有?不要說當時您沒有看穿我。」
很自然的,他不再以前輩身份自居,你字變回了尊敬的您字。
徐有容沒有解釋,因為她不想讓對方確定自己真元枯竭,無法保證梧箭能夠遠距離殺傷一名通幽境巔峰強者。
如果再近一些,就像此時一樣,只要對方再往前一步,她便會嘗試着射殺對方,可惜對方沒有。
所以她這時候的心情其實也很遺憾。
白海看着她問道:「您早就看出來我的意圖?」
徐有容平靜不語,便是默認。
白海問道:「為什麼呢?我自認演的很不錯。」
徐有容的答案很簡單:「感覺。」
白海很是感慨,嘆道:「這大概便是傳說中的天賦吧。」
說完這句話,他一掌隔空拍向徐有容的面門。
暗紅色的火焰,出現他的手掌邊緣。
隨着掌勢向前,一掌化作了數十掌,罩住了徐有容的四面八方。
樹林裏的天空都變成了暗紅色。
那些暗紅色的火焰,比普通的火焰似乎要重一些,仿佛擁有某種實質的感覺,就像是地底看似微暗、實際上無比熾熱的岩漿。
梢頭的青葉驟然捲曲,樹皮開始發裂,溫度陡然升高。
下一刻,這片暗紅色的火焰,便會把徐有容和陳長生卷進去。
就在白海出掌的同時,徐有容的右腳踩向地面,啪的一聲輕響,她和陳長生身體四周的落葉,從地面震起,漫天飛舞。
落葉無法擋住那些帶着暗紅色火焰的萬千掌影,轟的一聲,頓時燃燒起來,變成了一片狂暴的火海。
恰是這片火焰,擋住了白海的視線和那萬千道掌影里蘊藏的殺意。
這便是以火制火的道理。
借着火海狂暴燃燒的掩護,徐有容拎着陳長生,化作一道殘影,閃進了樹林外的山崖之中。
那裏是白海的火掌唯一無法覆蓋的地方,也是她早就已經看好的地方,山崖如果是實體,自然無法進入,但那片崖壁上有一個山洞。
在這場暗藏殺機的對話開始之前,她便已經發現了這個山洞,同時做好了計算,一旦沒有辦法搶得這場戰鬥的先機,她也給自己準備好了退路。
這個山洞便是退路,但是,沒有後路。
樹林裏的火海微亂,白海破空而至,神色沉肅,再次出手。
萬千道帶着暗紅色火焰的掌印,驟然間凝作一道筆直的火線,直接向洞中的徐有容後背轟去。這位落陽宗的長老,知道自己今日想要殺的少女是何等人物,哪裏敢有半點留手,更不給自己留任何退路,出手便是威力最大的落陽掌,而且將自己的畢生修為盡數施展了出來。
徐有容轉身,看着那道蘊藏着恐怖能量的火線,神情依舊寧靜,手翻一腕,把桐弓向地面插去。
崖洞裏的地面很堅硬,啪的一聲脆響,石面寸寸破裂,桐弓的底端深深插進地面,比她的人還要更高。
只是瞬間,無數道樹枝,從桐弓上生長出來,無數青葉,在梢頭生出,在被火線灼燒的變形的空間裏微微招搖,帶來一道極清新的氣息,佈滿整個洞口。
這個過程很難用語言來形容。
漫長的時間凝縮在了片段的時光里。
百年樹木,多少年才能建成一座宮殿?
這是一棵孤單的梧桐樹的生長,也是一座宮殿的建成。
桐弓變成了梧桐樹,也建成了一座桐宮,是的,就是大周皇宮裏那座桐宮,那座曾經把陳長生困了一日一夜的宮殿。
梧桐,做為百器榜上獨一無二的雙神器,原來還有這番妙用,南溪齋的前代聖女們,竟是把桐宮附在了桐弓之上
桐宮是一種陣法,用來困敵,極為強大,用來防禦,則無比堅韌。
轟的一聲響,那是火勢迅速擴張的聲音,也是火浪遇着石牆的撞擊聲。
崖洞洞口,火勢燎天而起,青翠的梧桐樹葉仿佛都要燃燒起來,然而那道火線,卻無法逾越這顆梧桐樹一步。
這是鳳凰棲的梧桐,鳳凰就是火,它的血是火,身軀也是火,相伴無數萬年,梧桐樹里儘是火意與火精,又怎麼會怕火?不要說是落陽掌帶來的火焰,就算把這柄長弓丟進落陽宗的地火澗里,也不能損其分毫。
青枝伸展,把崖洞隔成兩個世界,把熾烈的地火與白海攔在了外面。
隔着火焰,徐有容看着白海,神情平靜,沒有說話。
白海的神情很凝重,但沒有因為自己召喚出的火焰無法突破她的桐弓防禦而有任何挫敗感,看着她說道:「我落陽宗建在幽火山谷里,那裏除了熾熱恐怖的地火,最多的便是瘴,那些瘴氣與地火相生相剋,我很想知道,您的這柄長弓能不能頂得住它。」
說完這句話,他收了落陽掌,走到梧桐樹前,毫不猶豫地再次一掌拍了下去。
這一次沒有熾烈的火焰生出,只有一道淡而詭異的氣息,伴着無數塵粒般的事物,從他的掌心裏噴出,落在梧桐樹的樹於與青葉上。
只是瞬間,青翠的梧桐樹便仿佛在風沙滿天的北方停留了數年時間之久,蒙上了一層厚厚的灰,再也不復先前那般生機盎然。
那些灰是由極細的塵粒組成,每顆塵粒,都是白海在幽火山谷里呼吸吐納數百年所採集的火瘴之精。
外在的逐漸黯淡並不重要,可怕的是那些塵粒正在不停侵蝕着桐弓的本體,梧桐樹青翠的樹葉上面,已經出現很多細小的灰色斑點,而且那些斑點還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擴張,樹皮上同樣也出現了很多可怕的裂口,還在不停向裏面深入。
如果是平時,憑藉堪稱磅礴的真元數量,徐有容便可以⊥桐弓不染微塵,更不要說她的真鳳之血又豈能被區區毒瘴所染?
但現在,她只能依靠桐弓自身來對抗這些來自地澗深處的幽火毒瘴,桐弓能撐多長時間?
隔着梧桐樹的枝葉,她看着那位落陽宗的長老,平靜問道:「你為何要這樣做?」
白海說道:「進入周園的所有人都是為了利益,我自然也不例外。」
徐有容道:「你確定……從我身上得到的利益,超過需要冒的風險?」
白海微笑說道:「我非常確定。」
徐有容淡然說道:「我可以給你無窮的好處,你想像不到的好處。」
當今大陸,修行宗派眾多,各有珍秘,落陽宗這樣的奇門更是如此,但她絕對有資格說出這樣的話,而且對方不得不信。
白海說道:「能得到聖女峰和大周朝的雙重感激,自然難得,可惜的是,如果不把您逼入現在的絕境,又怎麼可能得到這樣的好處?」
徐有容說道:「你一直都知道我是誰?」
「是的,天女大人……我沒說錯吧?聽說聖女峰所有山門,無論慈澗寺還是南溪齋的弟子,都這樣尊稱你。」
白海看着她微笑說道:「昨夜在我在暮峪下面,看到了您展開的火翼。」
徐有容說道:「知道是我,你居然還敢對我不敬?你修行已逾兩百年,難道還無法控制自己的貪慾,以至於瘋狂
說這句話的時候,她的神情很平靜,仿佛根本沒有什麼怒意,但自有一種居高臨下的感覺。
白海平靜說道:「貪婪使人瘋狂,但我並不是真的瘋子,如果是在周園之外,我這時候肯定是跪在您面前,親吻你鞋前的地面,可是……這是在周園裏,而且您已經被那位魔族公主殿下重傷,如果我錯過這個機會,我一定會遭天譴。」
徐有容看着眼前一片青葉,平靜問道:「你想從我這裏得到什麼?這件神器?還是別的?」
白海蒼老的臉上露出一絲詭異的笑容:「我……我要……我要您的血。」
(最後這句話,險些被我寫成那句歌詞了,事實上,我寫的時候,確實唱出來了,大家明天見,對了,明天周一,股市開盤,大家小心呀,再就是,不玩股票的盆友,也不要忘記給擇天記投推薦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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