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吆喝的就不是街上的草頭鋪子了,而是街道邊上一間店鋪,這店鋪還在門口放了坐地獅。
上邊還掛了匾——鬼貨屋。
「這是短刀幫的鋪子。」馬老爺像是這鬼市的常客,對於這裏邊的好些東西,他都如數家珍。
柳白記着馬老爺來的路上還提了一句,說短刀幫的路子最野。
而此刻那鬼貨屋的店家喊了一句之後,附近好些走陰人立馬就都擠了過去。
這人,遠比先前去那泥人那裏看熱鬧的要多得多。
「馬師父,這東西很有用嗎?」胡尾不懂就問。
「老子要有這東西,全身靈體就能燒個圓滿,然後想着聚五氣的事了。」
馬老爺語速很快,腳下更快,不過眨眼間便是領着兩人來到了這鬼貨屋門口。
仗着個把子力氣,撞開兩個走陰人,在他們罵罵咧咧的聲音中,進了這鬼貨屋。
和別的地方不一樣,這地兒,柳白一進來就能感覺到溫暖。
屋內貨物也很少,都沒有擺放在櫃外的,全都在櫃枱裏邊的貨架上,一看就是過於珍貴,不能隨便讓人觸摸的那些。
而先前那店家喊的「初魂油」,則是被他擺在貨架最顯眼的位置,而後用紅紙黑字大大地標記出來。
柳白也看見了,那初魂油是用一個黃褐色的瓷瓶裝着,木塞塞住最後套了油紙。
瓶子也並不大,就約莫只有巴掌大小。
此刻那店家就守在這初魂油麵前,帶着面具,柳白也看不清他到底是什麼表情。
但估摸着他見到這麼多人進來,肯定是在笑着的。
進來的人越來越多,馬老爺仗着自己力氣大,左右手各自拉着柳白和胡尾,站在最中間紋絲不動。
其餘人只能往兩邊走去,不過片刻時間,這偌大的屋子就站了個滿滿當當,但還是有人不停地往裏擠。
一些走陰人就開始罵,直到一個剽悍的婦人聲音響起。
「擠什麼,再擠老娘奶都要出來了。」
人群這才安靜了許多,店家見狀終於開口,他打着哈哈喊道:「別急別急哈,此物價高者得,就算在門外的,也能競價。」
「行,話不多說,初魂油,什麼效果諸位肯定也知道了,起拍價,一枚青色陰珠!」
這店家話音剛落,柳白身邊的馬老爺就扯着嗓門大聲喊道:「十枚青珠子!」
聲音之大,嚇了柳白一跳,周圍幾個更是被嚇得往旁邊擠了擠。
然後就響起一堆人的破口大罵。
「就你有錢是吧!」
「哪有你這麼喊的,一口氣喊十個,你咋不喊一百個青珠子!」
馬老爺個子很高,一扭頭就看見了說話那人,瞪眼道:「慫仔,有本事出了鬼市別跑,城南新開巷口見!」
「還有你們這些個,有錢喊價,沒錢閉嘴!」
柳白還是頭一次見這麼囂張的馬老爺,同時也對他進城時候說的,山里來的走陰人橫行無忌,有了更為清楚的認知。
果不其然,他這一喊,四周就沒什麼人開口了。
直至門口響起一聲朗笑,「這位老哥不愧性情中人,在下有意,十一枚青色陰珠。」
馬老爺二話不說,「十二枚。」
角落裏響起一道沉悶的聲音,「十三枚。」
「十四枚!」馬老爺一副志在必得的語氣喊道。
門口那聲音又響起,「十五枚。」
「十六枚。」角落裏響起聲音。
這次馬老爺不忍了,直接道:「三十枚!」
人群一時間安靜下來,柳白已是能聽到有人在那罵「傻子」「蠢貨哦」之類的言語。
角落裏也不再響起聲音,門口那個則是打了個哈哈,「老哥價高,告辭!」
一時間,柳白也是好奇馬老爺究竟有多少陰珠,喊價竟然如此霸氣。
店家不死心,等了一陣,終是再沒人出聲,他這才朝馬老爺喊道:「那就恭喜這位走陰人了。」
其餘人見狀,看完了熱鬧,也就罵罵咧咧地朝門口走去,馬老爺自是走到了櫃枱前,開始交錢拿貨。
但也有人還停在這,似是想看看能不能有別的事發生,比方說喊價之人交不出足夠的陰珠之類的事情。
只可惜,馬老爺有這麼多。
拿完了貨,柳白就跟着馬老爺一路出來了,許是怕暴露身份,兩人都沒說話。
直到出來好一陣,柳白才問道:「你咋這麼有錢?」
「嗯?」
旁邊響起一道陌生的聲音,柳白急忙抬頭,和他身邊這人大眼瞪小眼,「你是誰?」
「你又是誰?」
「完了。」
柳白這下知道,自己跟錯人了,道了聲歉,他連忙回頭看去,只見這街上人雖然不少,但一個個他娘的都長得一模一樣。
這咋找?
而且也沒看到在找人的人啊。
「小草,你見了沒?」
「沒啊。」
小草也在四處張望着,「我都不知道公子什麼時候跟錯了。」
柳白:「」
「要不公子你在這等等吧,指不定馬老爺他們等下就找來了。」
「只能這樣了。」
柳白在旁邊尋了個高一些的石階,就在那坐着等,可等了老半天也沒見着人影。
「媽的。」
柳白拍拍屁股起身,「待會散場的時候,他倆肯定是會在門口等着的,到時找他們就是了。」
這守着偌大的鬼市不去長見識,在這坐着等人,也忒難受了。
柳白也不擔心,實在不行喊娘就是了。
心態擺正的他很是瀟灑,下了台階,他就一個人帶着小草在這街上閒逛起來。
常是這屋子進,那屋子出,然後還在這街上的草頭鋪子上悠悠逛逛。
沒一會兒,還真被他在這街上的草頭鋪子上瞧見了一個心儀的東西。
那是一個老物件,精緻小巧的瓷器小人,上邊還帶着泥巴,像是剛出土似得。
柳白喜歡它的原因也很簡單,因為這小人是一對母子。
母親懷裏抱着一個小孩,兩人笑的都很開心。
柳白不知道這有什麼用,但是覺得,這要是送給娘親的話,她肯定會很喜歡。
於是他便向店家問了價錢。
店家豎起一根手指。
柳白立馬鬆了口氣,「一枚白珠子是吧,行。」
這次出門,柳娘子只給了他銀兩,但先前給的珠子還剩了些,約莫還有一枚青珠子余幾枚白珠子。
可沒曾想,這店家一聽,嗤笑道:「哪裏來的小娃,你家大人呢?」
「開什麼玩笑,還一顆白珠子。」
柳白停下了掏錢的動作,「那你要多少,一枚青珠子?」
真要這樣的話,也行,反正是買給娘親的,多少柳白也不心疼。
「十枚,青珠子!」
「我這可是從淮山老祖的」
不等這店家把話說完,柳白就已經把這東西放了回去,啥玩意,坑人也不是這麼坑的啊。
瓷人放了回去,穩穩噹噹。
可就當柳白準備走的時候,這瓷人卻忽地掉了出來,摔在地上,「啪」地一下摔碎了。
柳白停下了腳步,那店家也起身。
縱使隔着面具,柳白都好像能看到他的笑容。
「小娃,不知道你家裏人有沒有教過你,弄壞了人家的東西是要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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