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山雲隱錄 第一百一十章 家花不如野花香

    自此，趙氏兩姐妹如磁鐵般緊緊吸附着成帝，使得他對其他女子再難提起興趣。

    這一日，班婕妤應召前來面見許皇后。

    剛落座，便敏銳地察覺到許皇后神情中透露出的憂鬱，臉上淚痕斑駁，顯然剛剛哭過。

    班婕妤語氣關切主動問道：「娘娘，為何如此傷心？」

    許皇后淚水再次湧上眼眶，哽咽道：「以前，皇上對我的寵愛眾所周知的。

    那時，即便朝臣們紛紛勸諫，不應專寵一人，皇上也置之不理，依然對我寵愛有加。

    可後來，被一個奴才引誘，開始變得放蕩不羈，我逐漸被冷落到一旁。

    如今，不知從何處來了個趙飛燕，更是徹底把我忘到了九霄雲外。

    妹妹，你最是了解我的脾性，並非那種胡攪蠻纏、爭風吃醋之人。

    這些年我未能為皇上生下一兒半女，為了宗廟社稷，皇上另找其他嬪妃，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自你和張美人她們一個一個入宮來，我亦是從未有過半句怨言，還把你們當成親姐妹一樣看待。

    可這個趙飛燕，名不正言不順，分明就是個狐狸精！

    日夜迷惑皇上，灌迷魂湯不說，現在又引來她妹妹趙合德。

    皇上現在被她姐妹倆糾纏得緊緊的，連看別人一眼都顧不上！

    依我看，那個趙飛燕分明心存不良，眼睛一直盯着我這個皇后位子！

    可皇上偏偏就中了她的圈套，事事都聽她的。

    唉，我怎麼能受這種窩囊氣？」

    班婕妤聽了許皇后的一番哭訴，心中也是五味雜陳。

    只能盡力寬慰開導道：「娘娘，其實您也用不着這麼傷心。

    皇上的喜好，豈是我們這些臣妾可以左右的？

    從目前的情況來看，皇上納趙飛燕姐妹倆，也未必就是忘了與您的夫妻恩愛。

    或許只是為了宗廟社稷着想，想儘快得個皇子罷了。

    只要娘娘您能為皇上生下皇兒，皇上必定與您和好如初、恩愛有加。」

    言及此處，班婕妤眸光一閃，似有所憶，

    「咦，聽聞城南隱匿着一座古老的高禖廟，廟中供奉的高禖娘娘，靈驗非凡！我正欲親試其效。

    不若明日便差人前往，迎請一尊神像入宮，姐姐朝夕供奉，或許不久之後，便能喜得皇兒！」

    許皇后卻是面色微微黯淡，輕聲應了一句：「但願蒼天垂憐。」

    然而，二人未曾料到，這番私密之語，早已被趙飛燕姐妹預先安插的耳目宮女悉數竊聽而去。

    她急忙將所聞之事，添油加醋，一一稟報給了趙飛燕。

    趙飛燕正為皇后素來低調，難以尋隙而苦惱。

    聽了宮女的詳盡轉述，面色驟變，心中焦慮如焚，

    「倘若真讓她誕下龍裔，我姐妹二人還有何立足之地？」

    趙合德卻在此刻靈光一閃，湊近趙飛燕，附耳低語了幾句。

    趙飛燕眼中閃過一抹亮色，「這，這，真能奏效？」

    趙合德胸有成竹，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我早已看透，這宮廷之中，雖金碧輝煌，實則暗流涌動，無所不為。

    只要行事隱秘，自可萬無一失！性命攸關，還顧得上那些？」

    趙飛燕聞言，緩緩點頭，「確實，除此之外，別無他法。」

    二人略作商議，當即決定付諸行動。

    即刻派遣一名貼身丫鬟，悄悄前去籠絡太后身邊的宮女。

    三日後，太后宮中悄然流傳起一則故事。

    「許皇后與班婕妤二人竟私下派人迎請高禖娘娘神像，焚香祈願，祈求高禖娘娘庇佑，願這宮中嬪妃皆無法懷上龍種，唯有她姐妹二人能為皇上誕下子嗣」

    此言一出，宮廷內風波驟起。

    眼看皇上步入中年依舊膝下無子，這成了王政君心頭最沉重也最敏感的痛。

    乍聞此等傳言，立即讓她怒火中燒，理智全失，只覺一股熱血直衝頭頂。

    拍案而起，厲聲道：「難怪！難怪！

    我早有風聞，高禖娘娘靈驗無比，供奉愈多，其願愈遂。

    這個許娥為保皇后之位，竟欲斷我漢家血脈，此等行徑，豈能容忍！」

    正值宮中一片紛亂之際，成帝匆匆趕來。

    王政君盛怒之下，索性將此事全權交由成帝處理，命他即刻定奪。

    成帝心中雖有疑慮，不信溫婉賢淑的許皇后會有如此惡毒之心。

    本想深入查證，卻架不住趙飛燕姐妹極力攛掇。

    朝中也有不少儒學之士，認為災異出自許皇后多年不孕，漢家天命即將轉移。

    加之母后嚴詞相逼，最終一切如趙飛燕姐妹所願。

    不日，聖旨頒下，許皇后被廢，與班婕妤一同被打入冷宮。

    這場宮廷鬧劇，就這樣糊裏糊塗草草收場

    又是兩載春秋更迭，到了漢成帝永始元年。（公元前16年）

    王莽也已邁入而立之年，人生閱歷愈加深厚。

    初春時節，未央宮接到一樁奇報，言及北海沿岸漁民驚現四條巨魚，其「長六丈，高一丈」。

    換算今天的尺度，長約十四米、高達二點三米的龐然大物，在北海之中悠然游弋。

    此等異象，不禁令朝野上下回想起已故今文經學大師京房的預言：

    「海數見巨魚，邪人進，賢人疏。」

    這讓成帝心中鬱悶難抑。

    自己即位十六載，災異頻發，子嗣未立，皇后之位亦已空缺兩年。

    本決定破例改元，立新皇后，以期消解災異，重振朝綱。

    （自漢武帝後，年號制度漸趨成熟。「始」「初」等字眼，通常僅用於皇帝登基之年，如漢昭帝之始元、漢宣帝之本始等。）

    此次，成帝於即位十六年後，特改元為「永始」，寓意天下更始，消弭天命轉移之壓力，寄託深遠。

    然而，在這關鍵時刻，巨魚之災異又接踵而至，令人不免心生疑慮。

    究竟何人為邪？何人為賢？

    此時，宮廷內外，正為成帝欲立趙飛燕為後之事議論紛紜。

    想當年，王鳳在世時，與許皇后不和，久而久之，許皇后恩寵漸衰。

    及至趙飛燕、趙合德姐妹入宮，許皇后被廢黜。

    雖事出有因，但時人更多同情許皇后，對趙飛燕則多有厭惡。

    因此，當聞知趙飛燕即將被立為皇后，眾人皆以為巨魚之異，乃是天譴趙飛燕之兆，紛紛表示反對。

    其中，最重要的反對聲音來自皇太后；而大臣們則分為兩派，贊同與反對之聲，爭論不休，激烈異常。

    漢朝雖皇權專制，但與後世相比，皇帝並不能肆意妄為。

    王政君這位皇太后，可以說從未盡到一位母親應有的責任。

    成帝偷溜出長安，自駕遊歷，她視而不見。

    成帝沉迷於鬥雞、走馬，玩樂無度，她亦不過多規勸。

    成帝嗜酒如命，常常醉生夢死，她更是置若罔聞。

    當成帝欲將趙飛燕提拔為皇后時，王老太后終於坐不住了。

    堅決表示反對，平時各種瞎胡鬧的行為也就罷了。

    趙飛燕這種來路不明的女子，如何能夠擔當起母儀天下的重任？

    這讓成帝大為不悅。因為，小寶貝趙飛燕很不開心

    但成帝又不敢公然違逆皇太后，這讓他舉步維艱，陷入了兩難之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