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山雲隱錄 第一百二十六章 就像是失去神經？

    這一日，王莽突然身染重病，臥床不起，孔休則是不離不棄，晝夜侍奉在側，盡顯臣子之禮。

    過了幾日，王莽病情稍有好轉，便起身特至國相府答謝孔休。

    王莽望着孔休那憔悴的面容，心中涌動着感激之情，拱手作揖，行禮答謝。

    孔休見狀，連忙欠身還禮，謙遜道：「區區小事，怎敢勞煩君侯大駕？」

    王莽連忙親切制止：「國相何必客氣，你我早已是忘年之交。何須論及勞駕？

    莽病重這些時日，國相日夜守候在莽身旁，這份恩情我王莽永生難忘。」

    孔休聞言，連忙再次躬身行禮：「君侯言重了，這是下屬休應盡之責。」

    王莽還想再做言語，突然想起什麼，起身從腰間解下一柄寶劍，呈至孔休面前：

    「險些忘卻，莽今日前來，尚有一物慾贈予國相，請笑納。」

    孔休乃飽學之士，初瞥見劍柄上鑲嵌的美玉，便知其價值連城。

    心中愈發驚寵交加，連忙擺手推辭：

    「萬萬不可，休人微言輕，無功無績，豈敢受此厚禮？」

    「不，不。此次若非與國相，莽恐怕還病臥不起啊。」王莽搖頭，

    「莽一定要有所表示。這把寶劍乃莽心愛之物，願將它贈予相國，以表心意。」

    孔休連忙再次推託：「君侯，這萬萬不可啊。

    休非貪財之人，怎敢接受如此貴重之物？」

    王莽卻像是未能洞悉孔休的真實心意，以為他只是礙於情面，便道：

    「相國無需多慮。莽贈你寶劍，並非看重它的價值，而是看重你我之間的情誼。

    相國臉上的瘢痕，莽一直記掛在心。

    聽聞美玉可祛瘢，故特贈你劍上美玉，希望你能早日康復。」

    孔休聞言卻仍堅決推辭：「君侯的美意，休心領了。

    但寶劍美玉，實在不敢接受。

    休只願君侯早日康復，便是最大的心愿。」

    王莽見孔休如此堅決，心中卻突然湧起了一股被拒絕後的「激情」。

    這股情緒中夾雜着惱羞成怒。仿佛被一種莫名的力量所驅使，心中只有一個念頭：

    你越是不接受，我偏要送給你。這個勁頭一上來，誰也攔不住。

    王莽的性格里，似乎潛藏着一種「極端」的因素，會被瞬間激發出來。

    就像之前因為別人譏笑他納妾，憤而將女人送給朱博一樣。

    這次也要將這份「厚禮」強加給孔休，以至於面色變得有些猙獰可怖。

    王莽怒道：「孔休，你是嫌這美玉太貴重？

    還是覺得我王莽不配贈你此物？」

    孔休見狀，連忙解釋道：「君侯誤會了，休絕非此意。只是」

    「只是什麼？」王莽打斷孔休的話，「你若不收，便是看不起我王莽！」

    言罷，王莽乾脆一不做二不休，吩咐孔家下人取來鐵錘。

    孔休一時未反應過來，愣在那裏。

    王莽從袖中取出一方緞帕，裹住劍瑑，拿起鐵錘，「咣當」一聲，劍瑑便掉落在緞帕里。

    打開一看，已是四分五裂！王莽托起碎玉，捧至孔休面前：

    「鐵錘太粗笨，無法砸得更碎。國相可命人細細研磨，這東西要研成粉末才管用。」

    然後強行塞到孔休手中。孔休無奈，只得收下碎玉。

    然而，心中卻對王莽這種極端的性格和行為感到恐懼和牴觸。

    更對這位舉世稱頌的君子、踐行禮儀的儒宗產生了幻滅之感。

    孔休未曾料到，王莽竟有如此一面，頓時感到了前所未有的震撼和失望。

    王莽作為當時眾多儒生士大夫心中的偶像，其形象熠熠生輝。

    然而，如同所有英雄偶像一般，一旦親近，那層神秘而崇高的光環便逐漸褪去，顯露出其真實的人性面貌。

    王莽亦不例外，他那獨特的「神經症人格」，唯有親近之人方能洞悉其全貌。

    然而從王莽自己的角度來看，他不僅是一位簡單的道德楷模。

    他自視為穿越者，是肩負聖責的聖人，甚至將自己與黃帝、周公等先賢聖王相提並論。

    這種超乎尋常的自我評價，使他在特定的社會條件下，逐漸顯露出一種令人畏懼的效應。

    特別是這次從大司馬的高位跌落塵埃，其行為舉止，越來越偏離常人的軌道，顯得既神秘又危險。

    自此事之後，孔休開始有意與王莽保持距離，不再像從前那樣推心置腹。

    他的馬車也越來越少出現在王莽的侯門之下，在刻意迴避這位曾經的偶像。

    然而，王莽卻似乎完全看不出孔休的躲避之意。

    他依然如故，甚至更加熱切地想要親近孔休。

    這種反常的行為，就更讓孔休感到恐懼。

    他深知，與王莽的親近，可能會將他捲入一場無法預知的漩渦之中。

    因此，只能更加堅定地保持距離，以保護自己被那種不可名狀的力量侵害

    不明所以的百姓們，卻對新都侯王莽的宅邸充滿了好奇與敬仰。

    每每從那莊嚴的門闕下走過，都忍不住投去一瞥。

    然而，那扇大門總是緊閉着，仿佛隱藏着無盡的秘密。

    但即便如此，百姓們依然為有這樣一位赫赫有名的人物，居住在這裏而感到自豪。

    在人們的想像中，王莽是一位謙遜知禮、深沉低調的君子。

    他很少拋頭露面，總是保持着一種神秘而崇高的形象。

    然而，有一天，一個令人震驚的消息打破了這份寧靜。

    「新都侯的公子自殺了！」

    這個傳言迅速在新都國傳開，並得到了證實。

    人們注視着從侯門徐徐而出的棺車，心中充滿了好奇。

    好事者更是跟隨出殯的人群到郊外下葬，遠近迴蕩着那首送殯的輓歌《蒿里》

    蒿里誰家地？聚斂魂魄無賢愚。鬼伯一何相催促？人命不得少踟躕。

    歌聲哀婉動人，仿佛在訴說着一個悲慘故事。

    新都侯王莽面色凝重，悲痛萬分。

    他失去了自己的兒子，這是何等的喪子之痛啊！

    人們紛紛感嘆，即便是高高在上的侯爺，也無法逃脫命運的捉弄。

    然而，隨着消息的逐漸傳播，人們開始了解到這起悲劇的來龍去脈。

    原來，王獲因為一些瑣事竟然殺掉了一名奴婢！

    雖是自殺，但明眼人都看得出，這背後有王莽的逼迫。

    這位權傾一時的新都侯，面對兒子的過錯，選擇了最為決絕的方式——以子之死，來彰顯自己的大義。

    這個消息讓許多人震驚不已，也讓許多人感喟萬分。

    這件事情不僅在新都國引起了轟動，還傳到了長安，內廷與外朝都知道王莽次子王獲自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