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莽雖已失勢,任默默注視着朝局的每一個細微變化。
一日,王閎悄然來訪,與王莽對坐於書房之中。
茶香裊裊間,王閎輕嘆一聲,「近日匈奴單于來朝,皇上在朝堂之上對董賢那小子大加讚賞,言其年輕有為,連單于都刮目相看。
此舉只怕會引得朝臣非議啊。」
王莽聞言,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眼神中滿是嘲諷:
「哼,那匈奴王只怕正巴不得我大漢儘是董賢這等繡花枕頭,中看不中用。
到那時,番邦再興兵犯境,豈不是不費吹灰之力?
皇上如此作為,只怕是已被那董賢迷得神魂顛倒了。
看着吧,等哪天皇上一高興,怕是把江山也拱手讓人了呢。」
王閎聞言,大驚失色,連忙示意王莽噤聲:
「堂兄,此話切可不能亂說,萬一傳到皇上耳中,你我皆難逃一死。」
王莽卻毫不在意,繼續冷笑道:
「那董賢剛被拜為大司馬時,冊文中便使用了『允執其中』四字。
此語出自《尚書》,乃堯禪舜之文,這等於是用這四個字冊立了三公,其心昭然若揭。」
王閎聞言,心中暗自驚駭,卻也不再多言語。
不料還真讓王莽不幸言中了。
董賢的大司馬可與哀帝時期如走馬燈般輪換的大司馬截然不同。
他所擔任的一系列職務,每一個都代表着實實在在的權力。
作為高安侯,他擁有顯赫的爵位,躋身於漢朝上層貴族之列。
這不僅意味着享有食邑的特權,更重要的是,這個爵位能夠世襲,保證了他的家族在漢朝政治中的長久地位。
其次,在漢朝想要登基稱帝,首先必須成為太子或是被封為侯爵、王爵。
當年,漢宣帝以一介平民的身份繼承大統,也是先被封為陽武侯,進而以這個身份登上皇位。
因此,高安侯的爵位無疑為董賢鋪設了一條通往權力巔峰的坦途。
而大司馬原是西漢初期與丞相、御史大夫並稱的太尉,後來更名為大司馬,成為掌管軍事的最高文官。
在成帝時期,大司馬權力達到了頂峰,全權代表漢帝處理實際政務。
到了哀帝時期,雖然大司馬的權力被他有意削弱,但依然不容小覷。
此外,董賢還擔任着衛將軍的職務。
作為掌握部分軍權特別是禁軍的將領,擁有調動長安城軍隊的權力。
這意味着,在關鍵時刻,董賢能夠憑藉手中的軍權左右朝廷的局勢,甚至決定皇帝的命運。
更為關鍵的是,董賢還「領尚書事」。
這一職權並非官職,而是指他擁有管理「尚書」的權力。
在漢朝,尚書是皇帝身邊的親信秘書,雖然職位不高,但卻能夠親身參與政事並代表皇帝傳達命令。
因此,「領尚書事」的差事讓董賢得以自由出入皇宮,參與決策中樞事務,甚至代表皇帝發號施令。
這樣的權力配置,使得董賢在朝廷中成為了唯一真正掌握實權的大臣。
這些種種,充分說明了哀帝對董賢除了肉慾的歡喜,更多的是真愛啊!
既然劉姓天命轉移的「客觀規律」不可逆轉,那將天下禪讓給最愛的人,豈不是更好嗎?
僅時隔數日,哀帝在麒麟宮大宴賓客,與董賢父子等近臣飲酒作樂。
酒至半酣,哀帝看着董賢那俊美的面容,心中愛意涌動,全然忘卻了當下之場合。
他深情地看着董賢,緩緩開口道:
朕打算效法堯舜禪讓,把皇位讓與愛卿,怎樣?」
這比起在冊文里隱晦使用「允執其中」,更進了一步。」
董賢此時在朝廷中雖然已經是一手遮天。
但「禪讓」這一提議,還是讓滿朝文武感到了前所未有的震驚。
他們面面相覷,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一旁董賢心中雖感動不已,卻不敢妄言。
而中常侍王閎,作為漢室忠臣,此時再也憋不住心中的義憤填膺,挺身而出,勸諫道:
「皇上,江山是高祖打下來的,歷經數代先皇的艱辛經營,才有了今日的繁榮與昌盛。
您怎可為了區區一個董賢,就將這大好江山拱手送人?」
哀帝聞言,臉上閃過一絲不悅。
看向王閎的眼神中充滿了冷漠與疏離。
隨即,場上響起了此起彼伏的直諫聲。
一位白髮蒼蒼的老臣痛心疾首,「皇上,使不得,萬萬使不得呀!」
另一位大臣也急切勸誡:「皇上,天子無戲言,您可不能拿執掌江山當兒戲呀!」
哀帝面對着群臣的激烈反對,內心也不由動搖。
他本只是想試探一下,卻沒想到會引發如此強烈的反響。
再想起不久前的王嘉,如今看來,朝中像王嘉這樣的人還大有人在。
如果自己一意孤行,恐怕會引發更大的動盪。
一種失敗感在哀帝心中油然而生。
他擺了擺手,不耐煩地說道:「不就是一句醉言嗎?
值得你們這樣不顧體面?」
群臣見狀,雖然心中仍有不滿,但也只能微微鬆了一口氣。
今天的勸諫已經起到了效果。
至少,哀帝已經暫時打消了禪讓皇位的念頭。
這場因「禪讓」戲言而引發的風波,雖暫時平息,但朝廷內外卻因此事而議論紛紛,大嘩不止。
山雨欲來風滿樓,宮廷中瀰漫着一股壓抑的氣氛,幾天後,王閎就被哀帝請出了宮廷。
王閎此刻心中充滿了憂慮,將此事告訴了王莽。
王莽頓時感到事態的嚴重性,沉聲道:
「你不知道皇上親口說禪讓,這話的分量有多重嗎?
若是一旦成真,我們王氏家族將面臨滅門之災!
你不該這麼早暴露自己,如今皇上既然定下了這個心思,所有反對派都將成為他的眼中釘,你必須回去。」
王閎納悶道:「人家都要除掉我們,為各還要回去自投羅網?」
王莽暗嘆一聲,解釋道:「你不回去,咱們王家就成了聾子瞎子,對宮廷中的一切變動都無從知曉。
只有回去,才能及時掌握情況,以便應對未來的變故。」
王閎心中雖然仍有疑慮,但也明白了事情的嚴重性。
過了很久,才終於找准了機會。
通過太皇太后王政君的求情,王閎得以重新回到哀帝的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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