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山雲隱錄 第兩百三十四章 七顆人頭

    不久後，在荊州的一次軍事行動中，荊州牧率領的兩萬大軍在攻打綠林兵時慘遭敗北，數千士兵陣亡，輜重全部損失。

    綠林兵藉此機會反攻，不僅攻克了數個縣城，還掠奪了大量婦女和物資，其軍隊規模也迅速擴充至五萬人以上，州郡的力量已然無法遏制。

    在關東地區，情況同樣嚴峻。

    同一年，樊崇與琅琊郡及周邊的叛軍匯合，形成了數萬人的軍隊，開始主動進攻周邊縣城。

    在姑幕縣，他們遭遇了前來征剿的翼平連率田況的軍隊，並成功擊敗了對方。

    此後，他們從琅琊郡轉戰至泰山，聲勢日益壯大，成為關東地區的主要反叛力量。

    與此同時，在邊境地區，王莽派遣國師和仲曹放增援西南，對句町國發起攻擊。

    此外，他還繼續從全國各地徵調物資，以準備對匈奴的戰爭。

    面對多線作戰的壓力，王莽也感到力不從心，

    急需找到根本解決叛亂、民變以及邊疆戰事的方法。

    為此，他召集了所有現任和退休的群臣，召開了一次「擒賊戰略座談會」。

    然而，由於過往的經驗，群臣們已經深諳王莽的習性。

    在會議上，無人敢於直言不諱，反而紛紛選擇避重就輕，大談叛賊如何不堪一擊、必將自取滅亡之類的空洞言辭。

    這種氛圍讓王莽難以獲取真正有價值的建議，也使他面臨的困境更加棘手。

    在這關鍵的時刻，公孫祿，這位曾經的漢左將軍，挺身而出。

    他與何武在漢哀帝逝世後曾相互推舉為大司馬，但在安漢公時期便已被排斥出政治舞台。

    正因為如此，他在後來的權力鬥爭中得以保全自身。

    考慮到他既是前朝的重臣又曾擔任過高級軍職，這次廷議也特意邀請了他。

    當眾人都在附和空洞的言辭時，公孫祿卻大聲疾呼：

    「皇上，這些人都是奸黨！

    不要聽他們的！」

    他的聲音在殿堂中迴蕩，立刻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

    王莽定睛一看，認出了這位當年與何武一同推舉，曾與自己爭奪大司馬位置的公孫祿。

    公孫祿擅自闖入宮廷並公開指責其他人為奸黨，這一舉動立刻遭到了十一公的齊聲斥責。

    然而，公孫祿對他們的呵斥毫不在意，他匍匐到王莽的腳下，誠懇地說：

    「皇上，臣當年有眼無珠，冒犯了您。

    如果您還記恨我，就請殺死我，以泄您的心頭之恨」

    王莽立刻看出公孫祿在這種時候不顧一切地高呼，必定有非同尋常的原因。

    於是，他走下龍椅，雙手扶起公孫祿，寬慰道：

    「公孫老將軍，過去的事情就讓它過去吧。

    予一向坦蕩，怎麼會記恨你呢？

    現在的情況與以前不同了，我們不要再提及往事了。」

    說完，他示意哀章給公孫祿讓座。

    儘管哀章心中不滿，但也不敢違抗王莽的命令，只好乖乖地站起來讓座。

    公孫祿大大咧咧地坐在哀章的寶座上，繼續對王莽道：

    「皇上，這些人中，包括十一公和您的親信，他們除了溜須拍馬、假公濟私之外，還能幹什麼？

    說實話，這裏的確沒幾個忠臣！

    要平定天下，依我看，根本不需要興師動眾。

    只需要七樣東西就足夠了。」

    王莽好奇地問：「老將軍所需何物？

    只要你說出來，大新就是傾其所有也一定辦到。

    天下為重，黎民為重嘛！」

    公孫祿扳着指頭，一字一頓地說：

    「只需要七顆人頭！」

    「七顆人頭？」

    王莽聽後大吃一驚，不禁重複了一遍。

    他完全沒想到公孫祿會提出這樣的要求，心中既疑惑又好奇。

    這七顆人頭究竟指的是誰？

    公孫祿又有何打算呢？

    「皇上，少安毋躁，且聽老夫為您細細道來。」

    公孫祿聲音沉穩，緩緩開始數算，

    「太史令宗宣，職責在於掌管天文曆法，推測氣運的轉移變化。

    然而，他卻一味逢迎上意，將兇險的徵象曲解為吉兆，淆亂天文，誤導朝廷，此為其一。」

    王莽眉頭微皺，卻未打斷公孫祿的話語。

    公孫祿繼續道:

    「太傅平化侯唐尊，以虛偽之行裝飾自身，竊取名譽地位，更誤人子弟，貽害無窮，此為其二。

    國師嘉新公劉歆，顛倒《五經》，毀壞師法，導致學界混亂，此為其三。」

    說到此處，公孫祿微微一頓，見王莽仍無反應，便繼續數算，

    「明學男張邯、地理侯孫陽，推行井田制，卻使百姓失去土地，生活困苦，此為其四、其五。

    羲和魯匡，設立六管制度，致使工商業者走投無路，民生凋敝，此為其六。

    悅符侯崔發，阿諛奉承，討好皇上，卻阻塞了下情上達的渠道，此為其七。」

    公孫祿言辭懇切，句句直指王莽新政的弊端。

    王莽開始時尚能平靜聽取，但隨着公孫祿的深入剖析，他臉色逐漸陰沉下來。

    公孫祿最後總結道:

    「皇上！公孫祿最後總結道，

    「只要用這七顆人頭來告慰天下百姓，何愁大新不安定！」

    王莽聞言大怒：「公孫祿！

    你竟敢在此倚老賣老！

    你以為予看不出你的弦外之音嗎？

    你名為殺這幾人，實則句句反對予的新政！

    你簡直是想全盤推翻予的治國之策！

    來人！

    將他架出去，讓他告老還鄉！

    以後休要再在此說三道四、指手畫腳！」

    虎賁武士立刻上前架起公孫祿往外走去。

    公孫祿雙腳踢蹬着地面，大聲呼喊：

    「皇上！臣一片忠心啊！

    大新建國不易，可不能毀在這幫人手裏」

    然而，他的呼喊聲逐漸淹沒在遠去的腳步聲中。

    虎賁武士將公孫祿架出王路堂後，整個大殿陷入了一片寂靜之中。

    十一公噤若寒蟬，連大氣也不敢出。

    良久之後，哀章才壯着膽子走上前來勸慰王莽：

    「皇上息怒。

    這老東西竟敢攻擊新政，實在是活得不耐煩了！

    您犯不着跟他生氣。

    這種奸黨之徒，直接宰了便是！」

    王莽瞪了他一眼：「宰了？

    你要宰就先宰你自己！

    你們別以為公孫祿冒犯龍顏就該死。

    予知道他是一片忠心。

    大新朝里里外外像他這樣的忠臣不多了！」

    說完長嘆一聲轉身回後宮歇息去了。

    留下十一公面面相覷不知所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