襄平城,菜市口
「今...犯有殺人、搶劫.」
「殺死他!!」有人舉手大聲喊道,順便朝台上扔出了手中菜葉。
菜根在前,菜葉在後順便充當着平衡翼的作用,優雅地在空中划過一道弧線,落到了軍士的腳下,打斷了其對罪犯罪行的朗讀。他抬眼看了看台下觀眾,頓了頓繼續念道:
「..罪行,皆供認不諱..處....」
「殺了他!」又有人扔出了手中成團的污泥,這下倒是真准,裹了那台上跪倒的囚犯一臉。
朗讀收押囚犯罪行的軍士再次被打斷,他沒好氣的瞪了那位扔泥巴賊準的青年一眼,然後不管不顧悶頭讀起來,再也不管外界亂鬨鬨的叫喊。
民情洶洶,似乎一夜之間,豪強就成了人人喊打的對象,有了太守做靠山的小民,在此刻徹底發泄着多年對豪強的怒火。人群中一青年男子額頭青筋直冒,學着人群揮手、大喊,只是他掃過人群的眼神里,始終帶着陰翳。
台上被五花大綁的老爺們眼神里滿是恐懼,不僅僅是對於死亡,還有對台下那些揮舞手掌,要求立即處死他們的洶洶百姓。
往日裏的優雅風度不再,一直宣揚的高貴血統不存,面對公孫度的屠刀,以及幾乎是全郡百姓的喊打喊殺,他們無計可施,無處可逃,這是種即便天下再大,也再無立足之地的恐懼。
台上監斬的官員眼皮直跳,也被襄平城內百姓情緒給嚇到了,什麼時候百姓對豪強如此憎恨了?
殺人?搶劫?淫辱婦人?這不是豪強的常規操作嗎?大家不應該見怪不怪嗎?
似乎遼東郡的百姓道德底線一下子提高到對豪強忍無可忍的地步,凡是被羈押的豪強,每一次在軍士朗讀罪狀時,都有無數的勇敢的受害者站出來聲討其人。
激憤的百姓將自己的存貨:糞便、臭雞蛋、菜葉子一股腦兒向着囚車扔過去,搞得襄平城街道臭烘烘的,最後還是公孫度受不了,下了嚴令不許亂扔糞便,違者掃街,才熄了糞土豪強的風氣。
有些鼻子靈通的豪強提前嗅到了風向不對,意圖集結部曲頑抗,可是他怎麼也不會想到,往日裏伏低做小的奴僕部曲會將他掀翻在地,樂呵呵地交給前來緝拿的軍士,還纏着軍士詢問什麼時候分地,軍士沒有回答,只是回以意味深長的笑。
對於今年的遼東百姓而言,公孫度對豪強的行動就像是開卷考試那般,軍士剛剛行動,百姓就知道了結果,後果便是激發了百姓前所未有的熱情,豪強乖乖受戮還好,若是反抗,定然是要遭受番所謂土匪下山的。
在以往,若是官員處置豪強,往往都是將豪強的財貨私吞,或者收入官府所有。那麼就與小民沒有任何的利益衝突了,飯照吃,苦照受,麻木的看着那些上層人物殺來殺去,反正都要自己去種地的。
可若是豪強的生死關係到自己能否分地,那就另當別論了,這樣的話,豪強死的越多越好,甚至於許多不在公孫度名單上的豪強都被自己的奴僕舉告,只為了那份不知真假的分地希望。
消息越傳越真,有襄平的百姓聽說了沓氏小農已經按戶分得了田畝,而沓氏的百姓則是聽說了襄平小農已經按戶分田了。當傳的沸沸揚揚的分地消息似乎得到證實的時候,百姓的情緒就如沸騰的鍋爐,難以壓制,若不主動泄壓,遼東郡必然會發生民亂的。
在百姓們對收押豪強喊打喊殺的時候,公孫度卻是在一份份斬殺命令的文書上簽字,他並沒有對這些人進行滅族,概因太不經濟了,殺掉罪大惡極者即可,罰沒掉家產後,男丁為苦力,剩餘的依靠那些豪強而活之人又能怎麼過呢?只能乖乖接受處置,被打散分入各地農莊。
只有某些插曲會讓公孫度從繁多的文書工作中得到暫時解脫,這不,陽儀小心翼翼的進入公孫度書房,雙手捧着個精緻盒子。
「主公,這是玉昌臨別之時,請屬下好好保存的,說是主公到任後有大用。」陽儀將盒子遞到公孫度面前,恭敬道
公孫度顛了顛盒子,看着盒子上邊的紋路,突然記起來了:這不是那公孫尋的頭顱嗎?「啪」,打開盒子後,果然,他再次看到了公孫尋那栩栩如生的面龐。
「呃!」公孫度一拍額頭,輕輕嘆口氣,望着死不瞑目的公孫尋道:「哎喲,大侄子,怎麼把你給忘了?」
「嘩嘩!」公孫度在案几上翻找文書,口中道:「對公孫昭的處決令呢?」
「那個,主公,公孫昭被捉拿時出言不遜,已經當街斬首了。」陽儀小聲提醒道。
「啊?是嗎?」公孫度歪頭。
「對的,屍首都已經運往城外了,這會兒大概已經埋了吧。」陽儀點頭,補充道。
「那沒辦法了,大侄子,與你爹合葬都完不成了,都怪我太忙,沒成想讓你爹實現白髮人送黑髮人的成就都沒辦到。」公孫度自責道,想了想又覺得有些無趣,才擺擺手道:「斯人已逝啊,也罷,將這盒子一便送到城外亂葬坑埋了吧,也算他們父子二人團聚了。」
「諾!」陽儀躬身受命道。
陽儀正欲出門,卻被公孫度叫回來道:「慢着,這種事交由他人去做即可,你準備下,與子仲二人,帶着計吏、士卒,分南、北方向,各自出發,開始進行分田的統計工作,快去!你們立即出發,我隨後跟上!」
「諾!不過,主公,不用坐鎮襄平嗎?」陽儀稱是後,遲疑道。
「還坐鎮啥呀?就襄平如今這沸反盈天的局面,還需要我坐鎮?火已經燒起來了,它自己會繼續燃燒,直到燃料燒盡,已然不需要我再添柴火了。現在主要工作是善後,你快去準備,即刻出發!」公孫度沒好氣道。
分地的前提是手上要有地,這也是糜竺與陽儀需要立刻去做的事情,將那些前往各地清點豪強家產的計吏成果統計出來,先要確定手裏有多少的存貨,才能決定每戶分田的數量。
而在陽儀與糜竺準備出發清點田畝之時,襄平城中向太守府庫運送財貨的大車連綿不絕,光是為了收納襄平城內豪強的財貨,公孫度就大手一揮,斥資在城外建了座輪窯,只是為了將來能在襄平建倉庫時有足夠的磚石可用。
果然,搶劫才是發家致富的最快手段,剛剛發完賞,乍感腰包癟的公孫度一下子又支楞起來。
其實當公孫度竊據了遼東的最高權力後,他所擁有的資產,遠沒有他之前在眾人面前說的那麼少,光是官辦的冶鐵所,遼東郡11縣中就有7處,其中大部分佈在襄平-新昌一線,這裏在後世,名叫鞍山。
此外,還有數量眾多的屬於官山海範圍內的山林、礦產,也就是說,擔任遼東郡太守而無人掣肘的公孫度,名義上擁有的財產數不勝數,只是它們暫時是無法通過交易來獲利的。公孫度目前行為,其實就是後來常為人所詬病的侵吞國有資產。
事實也正如後世的美帝外交家所講的那般,面對一個國家的崩潰,哪怕是撿拾到邊角殘渣,也能讓一個人瞬間暴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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