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青州就要起黃巾了嗎?」公孫度在馬背上撫着下巴沉吟道。
「黃巾?」糜竺耳尖,聽到公孫度的說的黃巾二字,一下變了顏色道:「主公是說,這青州境內要起黃巾?」作為壓迫小農的兩大主力之一的豪商,是極為懼怕黃巾起義這種造反活動的。
「有可能,青州小農活不下去,沒了出路,自然只有造反二字。」公孫度搖搖頭,徑直回道,說完他傳令道:「將太守儀仗收起來,給男人、健婦都發一根長矛或木棍,以防萬一。」
「諾!」馬上騎兵打馬傳令而去。
知道了如今青州境內的局勢,公孫度一行便加快速度,遇到城池也不再奢望補給,徑直而過。
隨着路程的行進,公孫度的眉頭也就皺得越深,路旁的農夫從最開始的對他們一行的好奇,慢慢轉變為對他們武力忌憚,再到後來是對於車隊的糧食財貨不加掩飾的惡意。
「那焦和,搜颳得如此厲害嗎?怎會將小民逼到如此地步的?」公孫度看向那些路邊餓狼般眼神的農夫,心中嘀咕道。
行進幾日,他們到了曲城境內,地屬膠東丘陵區域,地勢起伏不定,小山眾多,車隊正好要通過一處山谷。
果然,斥候匯報「前方山谷,有人攔道。」
「主公,山口明目張胆攔道,想必並非什麼精銳,我帶着騎兵沖一衝?」張遼靠近提議道。
「無妨,過去看看。」公孫度擺手,此地距離蓬萊並不遠,他可不想在最後一段距離鬧出什麼事端。
前出不遠,公孫度便見到遠處的兩山之間,被人為砍伐大木阻塞了交通,路旁還有青壯手持利刃虎視眈眈,一看就來者不善。
公孫度隨着手下騎兵來到山口時,就見那群山民打扮的人群中起了騷動,沒多久一個頭髮花白的老頭騎着匹老馬晃晃悠悠來到大路中間,扯着嗓子喊道「叫你們管事的上前來。」
公孫度瞄了眼,遠處山林中隱約有人影閃動,估計是打劫用的伏兵,不過他並沒有下令軍隊前押,而是踢馬上前,看看對方有何打算。
老頭看到公孫度上前,低垂的眉頭挑了下,催馬靠近了公孫度後下馬道:「人老了,騎不得馬,後生咱們下來說話。」
公孫度皺了皺眉頭望了眼遠處的人群,又回頭看看己方的兵馬,搞不懂這老頭葫蘆里賣的什麼藥,卻還是下馬拱手道:「老丈這是?光天化日之下攔路,要做那盜匪嗎?」
老頭拄着根木拐棍邁步,向前挨近公孫度一些,像是耳背一般,湊近了才聽清楚公孫度所說的話。
「非也,老朽前來,只是向貴人借糧而已,不多,兩大車即可。」老者態度很是恭敬,甚至言談舉止間頗有禮數,看不出來是個行盜匪事的人。
「哈?」公孫度被這老頭那副理所當然的樣子給氣笑了,來幾個人攔路,什麼都沒幹,說幾句話,就讓他兵甲齊備的隊伍奉上糧食?你是誰啊?
「憑甚?老丈你也看到了,我後面車隊裏人人披甲帶刀,一看就是不好惹的,你還敢前來勒索?」公孫度仰着頭,大拇指向後指了指,傲然說道,說完後他斜視着老頭,看他如何反應。
卻不料那路都走不穩的老頭身子向前撲倒,公孫度下意識的用手一扶,這一扶,可就壞了。老頭臉上露出一副可算逮着你了的表情,一雙滿是歲月痕跡的老手死死抓住公孫度的臂膀,話語從齒縫傳出:「別動!後生,今日老朽得罪了!」
公孫度手臂被人抓住,就要掙脫,卻發現一時掙脫不掉,這老兒的力氣不小,牙關緊咬,看樣子是出了死力氣的。
被人抓住,公孫度無奈:「老丈,你就這樣抓着我手,賴上我來借糧?」
「嘿!後生,對不住了,看到後面的樹林了麼,那裏有一具勁弩,正瞄着咱們,要是咱們談不攏,山上可是會射弩的!」老頭見公孫度手臂放鬆,這些了趁機會緩口氣說道。
公孫度一聽見弩這字眼,肌肉就是一僵,上次刺殺還歷歷在目,今日又來這齣。
「呼~」長舒一口氣,在此刻他給自己定下信條,這種險,這輩子再也不冒了。
饒是如此,公孫度還是回過心神瞅了眼遠處密林,的確有金屬反光,他不確定有弩,但是也不能保證沒有。
「哈哈,你這老丈,真會說笑,先不說你一小民,何處得來的強弩,就說這麼遠的距離,足足有兩百步,你靠什麼瞄準?還有,別忘了你在我前面,那弩箭射過來,你不就成了我的肉盾了?」
公孫度在試探,試探這老兒是否虛張聲勢,這時代,認識弩,不會用弩,用弩的也不一定知道弩的威力。
老者握公孫度的力道更大了點,嘿然道:「好小子,有些門道。實話告訴你,我外甥就是縣中武庫小吏,職務之便竊取一把弓弩,不過分吧?至於瞄準,嘿嘿!老朽么兒在那陳王衛隊呆過,莫說二百步,三百步瞄準,等閒事爾!」
「至於最後一條嘛。」老頭將身子貼近了公孫度決然道:「那是把六石強弩,用的是精鐵弩矢,二百步外,射穿伱我不在話下。小子,你說呢?」
弩的來歷,弩的使用者,用的弩矢乃至威力一一被老者道出,這讓公孫度再也不敢輕視此人,再看他一副要和自己玉石俱焚的模樣,公孫度只有苦笑。
一時間拿他沒有辦法,好半天后公孫度才鬆開掰老者的手道:「老丈,鬆手吧,我應承你了。」
老者聞言也是一下子放鬆,差點跌倒在地,不知道怎的,他也不怕公孫度反悔,就那麼拄着木拐,嘿嘿笑出聲,看得出來他非常得意。
公孫度看他那得意樣,沒好氣道:「老丈,你這一倒,拉低了這世界多少道德底線啊!以後遇到老人跌倒,小子可是再也不敢扶了,說不得就會把命賠上。」
「道德?道德值幾個錢?能吃飽肚子嗎?」老者不以為恥道。
「嘿,你這人,沒讀過聖賢書嗎?孔夫子云過的,人而無信,不知其可也!」
卻不料那老者更加不屑了,還一臉的不高興,似乎是在對公孫度將他看作讀書人而生氣一般,甩一甩破爛袍子拱手道:「吾乃齊墨,不習儒典。他孔家的信,與我墨家的信可不是一路的。」
「呵?齊墨?你是墨者?這年頭還有墨者?」公孫度着實被這老頭的來歷給驚住了,在他的印象中,墨者早就消失在歷史長河之中了。
「我齊墨與那整日裏想要拯救天下的楚墨和那助紂為虐的秦墨可完全不同,齊墨自誕生以來,就紮根在齊地,只要這齊地的工商不絕,我等齊墨就不亡。」顯然,老者對公孫度的反應早有預料,故而解釋道,語氣中對於齊墨的長久生命力充滿了自豪。
公孫度招招手,立刻就有騎兵上前,公孫度與其耳語幾句,其便立刻回身傳令而去了。這些手下在公孫度身後警備,從他們的視角看,只看見公孫度扶住老者幾句對話,並不知道那短短几句話中的兇險交鋒。
「糧食我借你了,怎麼樣?有膽子隨我去取嗎?」公孫度上馬道。
「有何不敢?」老者梗着脖子,爬到路邊的石頭上才攀到馬背上後,故作硬氣回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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