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它的超能力要恢復了!」路諍第一個意識到不妙,他再顧不上旁人,掉頭就跑,以最快的衝刺速度向寶可夢養殖室外逃去。風度哥也知道情況危急,緊隨其後。
他剛要關閉聯通養殖室和實驗室之間厚實的鐵門,就看到亡靈戰神、傲世神皇和最後一名傲世公會玩家向門口猛衝,「等等我們!等等我們!」
路諍稍一猶豫,默數了三秒鐘,按下了關門鍵,機械傳動裝置將兩側的鐵門向中間合攏。鐵門即將閉合的時候,三名玩家一前一後從門縫裏擠了出來。
路諍看到他們身後黑暗的陰影中有淡淡的紅光散發,應該是那怪物發出的。
三名火箭隊玩家消耗了大量體力,他們喘了一會氣。傲世神皇抬起頭看向路諍,表情有些警惕。
傲世神皇沒有說話,旁邊的亡靈戰神先開口了:「我們剛才可是只差一點就被關在裏面了!」
路諍冷淡地看了他一眼,「事出緊急,請見諒。」
亡靈戰神不依不饒:「你差點害死我們!你難道是不是故意的?」
路諍超風度哥使了個眼色,他明白過來,放出妙蛙種子。現在雙方人數接近,從實力對等的原則出發,自然不用再刻意保持低姿態。他看了一眼亡靈戰神:「你可能對我們的關係有什麼誤解,我和你只是萍水相逢。我們的陣營都不一樣,幫你是情分,不幫是本分。」
氣氛立刻變得有點緊張,傲世神皇的臉色變得難看起來。
不過雙方沒有什麼根本的利益衝突,沒必要在這種地方翻臉,路諍對傲世神皇說:「我只是個普通玩家,不想得罪神皇。剛才如果我有意要害你們,只要讓一隻精靈堵在門口,你們一個都別想出來。不知道剛才你們有沒有注意到,我是等了你們幾秒鐘才關門的。」
亡靈戰神剛想開口說話,忽然感覺背後傳來一股巨大的吸引力,他還沒搞清楚發生了什麼事,下一刻,自己就重重地撞在了牆上。在其他人的視角中,亡靈戰神像是一個被磁鐵吸附的人體模型,緊緊貼在那張裝有鐵門的牆壁上。
剩下的幾個人離得較遠,但仍然感受到一股強大的作用力隔空施加在他們的身上,橫向把他們往門後吸去。實驗室里更遠地方的那些座椅滑了過來,那些培養皿也開始晃動,就好像這座地下大樓傾倒了一般。
他們弓腰駝背,身體傾斜,以對抗這種吸引力。
「它就在後面!」路諍大喊。
幾個人明白了他的意思,那頭生化怪物就在距離他們一牆之隔的地方。它被牆壁阻隔,身體不能出來,但它的超能力依然能夠穿過牆壁作用在玩家們的身體上。
但路諍心裏的想法不止於此,從效果上看,那怪物施展的這個技能應該是「重力」。
重力也叫萬有引力,《廣義相對論》向我們闡述了引力的本質,是由大質量物體導致其所在空間塌陷的結果。物體的質量越大,造成的空間塌陷越劇烈,那麼產生的引力也就越強烈。
打個比方,譬如我們在一張席夢思床上放置一顆極重的鉛球,鉛球的存在會使床面本來平整的輪廓向下凹陷。如果鉛球的旁邊還有較輕的彈珠,那麼彈珠就會沿着鉛球造成的凹陷向內滑動。
如果我們是一類生活在床面上的二維生物,看不到床面的凹陷,就會觀察到彈珠不自覺地向鉛球滾過來,產生一種被鉛球吸引了的感覺。但實際上,這只是彈珠沿着彎曲空間發生的幾何運動。
那頭生化怪物當然沒有能力憑空創造一個大質量物體,但它可以憑藉超能力製造一個空間凹陷,這個空間凹陷就在鐵門的附近。
因此,「重力」這個技能,看似是對「力」的控制,但實際上是個空間技能。
這怪物之前使用超能力,只具備了精神控制的能力,但它吸收更多的獵物,尤其是玩家們之後,卻又展現了操控空間的能力似乎它正在不斷進化!
空間技能當然不止是「重力」一種,瞬間移動、戲法空間、交換場地幾乎全在超能系寶可夢的技能池裏,每一項都足以讓這傢伙脫困。
路諍頭皮發麻,拔腿就跑。
這時,一道肉紅色的影子一閃,幸依的警告聲出現在他的腦海里:「小心!」
路諍本能地揮動胳膊,那偷襲他的東西纏在了他的手臂上,正是那條絛蟲怪物。絛蟲怪物昂起頭節,身體就要發力,彈向他的面部。
事情發生得極其突然,守衛在風度哥旁邊的妙蛙種子根本來不及做出反應。路諍只能自救,他一咬牙,支付了最後幾點靈魂點數,手臂上陰冷的幽靈系能量騰起。
絛蟲怪物似乎極為忌憚這股幽靈系能量,意識到路諍不是它理想中的獵物,於是猛地彈向另一個方向。
此刻,傲世神皇和另一個火箭隊玩家正在生化怪物製造的重力領域中艱難爬行,像是兩個陷落在沼澤地里掙扎的旅人,迎面就撞見彈射過來的絛蟲怪物。
絛蟲怪物沒有選擇有皮皮守衛的傲世神皇,它向着傲世神皇旁邊的另一名火箭隊玩家撲了上去。那怪物的速度極快,只見一道紅色的影子一閃而過,已經咬在了他的臉上。那名玩家試圖用手抓住它,但怪物的肌肉相當強壯,身體表面又有一層粘液滑不留手,硬是被它從指縫裏擠了進去。
絛蟲怪物選擇的部位是玩家的鼻腔,它像是條向河床里扎窩的泥鰍,從玩家的鼻孔一點點鑽了進去。
玩家捂着自己的鼻子倒下,鮮血像是血泉那樣從他的鼻孔里往外冒,他的表情扭曲,發出痛苦的哀嚎聲。但好在這種痛苦沒有持續太久,絛蟲怪物很快鑽入他的腦部。被侵入神經中樞的玩家眼白上翻,面部肌肉抽搐做出一個個古怪的表情,像是個癲癇病發病中的患者。
傲世神皇想起了之前見過的那一幕,那名被寄生的玩家也是渾身抽搐,緊接着就是死亡,而後身體消失,失去了寄主身體庇護的絛蟲怪物掉落下來,尋找下一個獵物。他沒有選擇救援這名同伴,而是踩着他的身體屁滾尿流地逃跑。
被絛蟲怪物寄生的火箭隊玩家掙扎了片刻後,完全僵住了,像是失去動力的機械人。
下一刻,他居然站了起來,低頭俯視着傲世神皇。現在他的表情難以形容,怎麼形容一條寄生蟲藉助人類的臉看向寄主時候的表情?
現在傲世神皇一直保持的淡然和高傲已經完全消失了,他向跑在前面的風度哥和路諍發起呼救:「救救我!救救我!」
聽到傲世神皇的呼救,兩人齊齊回頭看了他一眼,看到他在重力領域中手腳並用艱難地在地上爬動,顯得相當狼狽。旁邊站着一個被絛蟲怪物寄生的玩家窺伺着他,不知道打着什麼主意。
平心而論,這種體驗確實很糟糕。但此刻他們已經接近實驗室的中段了,在這裏,空間凹陷製造出的重力領域已經減弱,他們即將脫離,即使是再聖母的人也不可能再回頭去幫助他。
風度哥和路諍對了一眼,指揮旁邊的妙蛙種子使用飛葉快刀向那名被寄生的玩家發起攻擊。
鋒利的葉片把那名被寄生的玩家從傲世神皇的身邊驅離了。他也沒有攻擊傲世神皇的意思,繼而轉向另一個方向。那裏是之前玩家發現的控制台,但需要密碼才能啟動。他手腳僵硬地走到控制台前,打開了熒幕,熒幕亮了起來,淡藍色的熒光照亮了那張僵硬麻木的臉。
被寄生的玩家居然能夠在肉山怪物的重力領域裏行動自如。這讓所有看到這一幕的人都猜到了某些真相,譬如絛蟲怪物確實和肉山怪物是同源的。
但下一刻,讓他們感到更加震驚的事情發生了。只見控制台被寄生的玩家熟練地在控制台上操作着。
電子密碼鎖居然完全沒有難住他,只聽見「叮咚」一聲,實驗室內所有培養皿上的指示燈從代表安全的綠色,偏移向旁邊代表警告的黃色。機械傳動裝置發出些微的噪音,培養皿周圍的鋼化玻璃罩緩緩地降了下來。
路諍臉色發白,顫抖着說:「它知道密碼!密碼來源於那名研究員!它能夠得到被它寄生的東西的記憶!」
那絛蟲怪物可以從寄主的大腦中取得知識,它寄生過研究員,因此獲得了操控電子設備的知識,那麼它還寄生過玩家,是不是意味着它也能夠成為訓練家?
那種寄生蟲是種高智能生物,那頭肉山怪物也是。它們是同源的,有自己的意識,就像是外星人。如果被它們逃了出去,滲透進人類的城市繁殖自己,等數量到達一定程度,組成軍隊與人類開戰,有沒有可能替代人類統治這顆星球,把戰敗的人類圈養起來當成牲畜?
路諍簡直不敢再繼續想下去了,他心裏高呼,策劃快住手!這根本不是精靈寶可夢!
但事情的發展完全沒有如玩家的意願停止,培養皿已經打開了。其中正進行生化實驗的寶可夢們此刻都已經醒了過來,現在,它們重獲自由。那些或多或少已經畸變的寶可夢們從培養皿中逃了出來,霎時間,群魔亂舞。
於此同時,路諍和風度哥已經脫離了重力的領域,兩個人蒙頭逃跑,在逃出實驗室的前門時,兩人回頭看了一眼,看到了讓人畢生難忘的一幕。
那些畸變的寶可夢脫離了培養皿,往被重力領域束縛的傲世神皇和亡靈戰神那裏匯聚。只見,一條條肉紅色的息肉組織從那些畸變的寶可夢的身體裏探了出來,從眼睛、嘴巴、腹部。那些息肉組織在空氣中緩緩抽動,像是活的。
這下,他們終於知道絛蟲怪物是從何方而來的了。
路諍猜到某些真相,火箭隊主攻的實驗方向大概就是超能力,超能力是一種精神力量,精神來源於意識,其代表器官正是大腦。因此,首先癌變產生增生物的器官正是大腦。
但大腦癌變的寶可夢們依然表現出旺盛的生命力,能夠思考、行動,原因不是因為超能力,而是那種癌變的增生物。其實它們正常的腦功能已經停止了,操控它們身體的其實是那種增生物,增生物接駁入神經系統替代了大腦的作用。
但那些畸變的寶可夢不能穩定存活下去,因為它們的基因是不穩定的,最終的命運就是因為癌細胞的不可控的繁殖而死亡,當然癌細胞也會隨着提供營養的肌體的死亡而死亡。於是,這種來源未知的古怪基因產生的癌細胞居然開始了自行演變,進化為一種寄生生命,可以脫離原來的身體尋找下一個宿主。
但顯然,這種寄生生命也不是它的最終形態,它尋找宿主並不只是為了尋找一個供養者,更是為了用宿主的基因補完自己。
那些息肉組織開始變化自己的形態,變得細長、分節,它們從寶可夢身上脫離了,像是蚯蚓、鈎蟲或者水蛭游出自己的巢穴。而被它們盯上的目標,顯然就是正在地上匍匐着爬行的傲世神皇。
這些可怕的寄生蟲心怡的宿主居然不是寶可夢而是人類。
成百上千的肉紅色的寄生蟲向着他遊了過來,這一幕實在太過驚悚,傲世神皇的心理防線完全崩潰了。他刻意裝出來的淡然和高傲現在已經完全消失,恐懼讓他渾身顫抖起來,像是個陷落在難民營里的大小姐。
「救救我!救救我!求求你們!」傲世神皇哇哇大哭,那張白皙的俏臉表情扭曲,眼淚鼻涕不自覺地往外冒。
路諍和風度哥沒法救他,兩人關上了實驗室的大門。在關門前的剎那,他們看到,傲世神皇放出自己的三隻寶可夢試圖擊散那些寄生蟲。但寄生蟲和被寄生蟲控制的寶可夢實在太多了,阿柏蛇、皮皮、尼多朗被超能系力量壓制動彈不得。
最後,無數的寄生蟲通過眼耳口鼻鑽入了傲世神皇的身體裏,像是蛆蟲在肉堆里蛀出自己的巢穴。
實驗室的門被關上了,但傲世神皇和亡靈戰神的慘叫好像還環繞在耳邊希望,他們還能保持對《精靈寶可夢》這款遊戲的熱愛吧。
路諍和風度哥彼此對看了一眼,有些驚魂未定。他們本是被火箭隊的玩家裹挾着進來的,現在擺脫了他們,卻沒有絲毫的欣喜之情。畢竟傲世神皇並沒有太為難他們,而且那種死法也太慘烈了。
「走!原路返回!」路諍說。
走出B7實驗室的大門,沿着樓梯一路跑到B6,兩個人發現了一個相當棘手的問題。來時的B6的大門已經關上,需要門禁卡才能刷開。之前用的門禁卡,是屬於傲世神皇的,而現在他已經陷落在了寄生蟲的蟲堆里。
風度哥說:「怎麼辦,我們就在這裏等?」
路諍臉色很難看:「不行,你忘記了被寄生的火箭隊玩家麼?他被寄生蟲控制着打開了控制台的電子密碼鎖,放出了所有的生化實驗品。這說明那寄生怪物的智商很高,能理解人類的各種工具,且具備着獲得寄主知識的能力。現在它們寄生了傲世神皇,而傲世神皇身上有門禁卡。」
風度哥的臉色也一下子蒼白起來:「你的意思是實驗室關不住它們,它們很快就會跑出來?」
「對!不止是那些寄生蟲,還有那頭肉山怪物!寄生怪物和它很可能也是同源的,那東西會把它也放出來!」路諍說:「所以,我們不能久留,必須趕快出去!」
風度哥的臉色越來越蒼白,他想到了什麼:「老陸,你說外面搞大屠殺的那伙人,是不是就是為了防止這些生化怪物泄露的?」
隔壁《生化危機》就是T病毒泄露鬧出的大麻煩。保護傘公司一開始也想過全面封鎖浣熊市,然後通過政府高層的關係調動美軍的力量,投擲核彈一舉消滅病毒。但最終還是玩砸了,病毒還是擴散開來,地表大部分人都變成了喪屍。
路諍也想到了這個問題:「你的猜測很有可能是對的,那怪物能寄生在人類的身體裏,一旦有任何一條寄生蟲藉助人類的肉身逃離,結果不堪設想。」
「我們好像捲入了什麼大事件里了,」風度哥咽了口唾沫:「現在怎麼辦?」
路諍抬頭看向通往B6的安全通道:「走!去樓上!搞大屠殺的是國土防衛省的人,他們和火箭隊有不可告人的交易。我們去找搜查官,希望搜查官和他們不是一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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