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光之海帶來的千軍萬馬追擊着圈圈熊,消失枯葉林里。他們手中寶可夢圖鑑發出的一根根光柱被茂密的樹幹遮擋,也逐漸消失,這片墳地中又只剩下路諍和幸依兩個人了。
陰風捲起落葉,火燃燒着發出噼里啪啦的響聲,顯得空曠而寂寥。
路諍看着旁邊幸依那隻蒼白的小圓臉,問道:「現在能跟我談談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了麼?」
「你想知道什麼?」
「從頭開始說起吧,比如,你究竟是誰,怎麼會出現在這裏。」
「也沒太複雜,」幸依嘆了口氣:「我出生在玉虹市,因為沒考上白銀學院,就選擇領取了聯盟給新人訓練家的寶可夢,一個人出來冒險。在路過常磐市的時候,看到精靈中心有人貼出懸賞,說有圈圈熊襲擊附近伐木場的工人」
路諍忍不住打斷她:「你當時的精靈什麼配置?」
「只有一隻火恐龍啦,是我初始的夥伴。」
路諍想到了那顆白色的蜥蜴頭骨,「所以你就自不量力接了懸賞去捕熊?」
「沒,我只是去湊個熱鬧,接懸賞的不是我。」幸依嘟着嘴說:「到了常磐森林,我就住在那間民宿里。接懸賞的訓練家去森林裏抓熊了,我也知道自己是個新手嘛,所以待在民宿里。可後來晚上的時候,真的有熊來了。」
「那熊專門盯着女人和孩子咬,到處都是血,還有孩子的哭喊聲。我也是第一次見到那種場面,以前只覺得寶可夢是人類的好夥伴,沒想到它們還有這樣的一面。」
「當時民宿里沒有男人麼?」
「事發很突然,大部分男人都跟着訓練家上山抓熊了,沒人料到熊反而潛回來偷襲我們。每個人都慌了神,大家都往屋外逃。」
「所以你為什麼不逃跑呢?」路諍輕聲問。
幸依的眼神空靈起來,現在她像是個訴說生前記憶的鬼魂了,「因為我是個訓練家嘛。」
路諍看着旁邊這個女孩柔和的臉頰,心裏湧起一股奇怪的感覺,酸酸的,像是喝了一大壇山西老陳醋,又像是上了火,燒得慌。他感覺不太舒服,像是胸口被什麼東西堵住了,吐不出來,「我看你根本不是什麼訓練家,你他媽的簡直是正義的朋友!」
「正義的朋友?」幸依仿佛根本沒聽出路諍語氣里的揶揄,她的眼睛亮了起來,亮晶晶的,像是天上的星星:「我喜歡這個稱呼,正義的朋友,聽起來真帶勁兒!」
「所以你把自己搭進去了,最後救出來了幾個人?」
幸依抓了抓後腦上的頭髮:「那熊厲害,火恐龍不是它的對手。它衝到二樓去吃人,最後,連我也被它吃了,大概誰都沒救下來沒辦法,我是個糟糕的訓練家嘛,沒你這麼厲害。」
路諍心說你小子就是傳說中女版的衛宮士郎老師?可惜你沒有他老人家堅挺的命格和把妹技術,這麼簡單就死了,像是一抹轉瞬即逝的火星,只閃爍了一秒鐘,這一秒鐘的光明,卻沒能照亮任何一個人的眼睛。
他忽然有種衝動,想摟住幸依消瘦的肩膀。不過最後他放棄了,可能是因為幸依早已經死了,在她死去的那一天,沒有人在她身邊給她一點鼓勵,所以現在說這些,大概已經沒有任何意義了。
其實他並不懂幸依吧?從沒有經歷過她的痛楚和恐懼,所以也不能真的理解她的心情。
不知道這個姑娘此刻若無其事地講着生前的故事,心底是怎樣的感受;不知道她聽着女人和孩子發出垂死的哀哭時,懷着怎樣的心情;也不知道熊向她撲過來撕咬她身上的肉時,她在想些什麼他什麼都不知道。
路諍沉默了很久,忽然開口問道:「喂,等這一切結束後,要不要跟我一起去旅行?」
幸依愣了一下,「你剛才說什麼?」
他這句話剛說出口就後悔了,倒不是有種莫名的曖昧,而是這他媽的可是經典的死亡小旗——什麼打完這場仗就回老家結婚、明天就是女兒生日、等着我我一定會回來——沒想到作為一個二周目玩家居然也會犯這種低級錯誤,路諍簡直羞愧難當。
「沒什麼,」路諍趕快扯開話題:「所以,那個叫風林客棧的民宿是怎麼變成現在這個鬼地方的?你又是怎麼變成幽靈系精靈的?你為什麼要引誘我們過來,想找人給你超度成佛趕快去投胎,還是逢年過節多撒點紙錢?你說的魂力又是個什麼東西?那隻奇怪的圈圈熊又是怎麼回事?」
「你的問題好多哎,待我理理怎麼跟你解釋。」
幸依摸着下巴,思索了片刻,緩緩開口道:「具體情況我其實也不太明白,不過我猜應該全是魂玉引起的。」
「魂玉又是個什麼東西?」
「是個護身符啦,玉做的,黑色的。」幸依用手比劃了幾下:「我媽媽臨死前交給我的,說是家族很重要的寶物,從祖上傳下來的,傳了很久了。」
幸依繼續說:「那玩意兒看上去沒什麼特別的,我本來一直以為那只是個古董,用線穿成墜子戴在脖子上。不過後來我不是被熊吃了嘛,那傢伙飢不擇食,把魂玉也吞了下去。結果,也不知道怎麼回事,魂玉的能力就被它激活了,認它為主了。」
「它一下子就有了很強的控制幽靈系能量的能力,還能馭使靈體,把死者的怨念轉化成幽靈系能量,我和被它吃掉的那一家人也都受它馭使。它繼續捕食更多的野生的寶可夢和無辜的路人,怨氣越來越重,幽靈系能量越來越強,我們這些受它馭使的靈體逐漸就變成了幽靈系寶可夢,那間民宿也變成了現在你看到的這副樣子。」
「那你怎麼和它打起來了?你不是說受它控制麼?」路諍問。
「啊,你懷疑我?」幸依瞪大了眼睛:「拜託,我救了你的命哎。」
「不是你把我誘騙進這鬼地方的麼,現在開始裝好人了。」
幸依氣哼哼地說:「我也是後來才能逐漸脫離它的控制,其他靈體就不行了,可能是因為我有寄宿體所以比較特殊吧,就是那顆頭骨,是我的夥伴留下來的。不過,引誘你們是那頭臭熊以前下達的命令,印刻在我的精神里了。」
她口中的「夥伴」,應該是指她的初始精靈,那隻戰死的火恐龍。
「可不是我故意要把你牽扯進來,是被臭熊利用,其他靈體也都是這樣。我負責引誘路人進入那間民宿,民宿里的負責把受害者催眠。哎,我也不想的,你可得信我!」
「我信我信。」路諍連連點頭。
他思索片刻,繼續問:「你說你家族傳承的魂玉是被圈圈熊激活的?」
幸依點了點頭。
「說不過去,」路諍搖了搖頭:「你那個傳家寶必然是幽靈系的珍稀道具,甚至是傳奇道具,從屬性上看,圈圈熊是一般系的寶可夢,這件道具和它八竿子都打不上關係。聽你的描述,那東西外形上有點像幽靈寶石,不過幽靈寶石的作用只是存儲幽靈系能量,產生不了那種效果。」
幽靈寶石又叫陰氣石,本質是存儲幽靈系能量的容器,當然其他屬性也有各自的對應道具。屬於比較常見的人造道具,位階隨其存儲幽靈系能量的精度和純度而提升。對戰中,釋放其中存儲的屬性能量,可以短暫提升環境對應元素的濃度,以此提高下一次技能的傷害。
路諍說:「如果按你說的,圈圈熊的異變全部來自於魂玉,要產生那種程度的效果,除非這顆幽靈寶石是冥王親手製作,裏面封印着那位靈界至尊的意志。寶石內封存的力量一旦被釋放,有如靈界之主親臨。」
路諍心想,可冥王龍的賜福怎麼會被一隻圈圈熊激發呢?
這太荒誕了,就好像說,搞電詐騙的用「我,秦始皇,打錢!」來套路老鄉,老鄉自己都沒人信了,結果太平洋對岸金髮碧眼的洋人看了卻連連點頭,「哇偶!秦始皇!Excited!刀樂,我給陛下刀樂!」
搞電信詐騙的會不會也覺得自己遇到了電信詐騙?
「如果你要讓我相信你家的傳家寶是一枚冥王親制的幽靈寶石,還不如告訴我那東西是超時空魔環、冥府門符、暗黑神冠,甚至是鬼神之玉(白金寶珠)。」
路諍連說了好幾個和幽靈系有關的神話道具,所有者從胡帕、瑪夏多、鬼馬王,一直到騎拉帝納。
「超時空魔環是什麼?冥府門符是什麼?暗黑神冠是什麼?鬼神之玉又是什麼?」幸依滿臉寫着我雖然聽不懂但感覺好厲害的樣子。
「不重要,」路諍說:「總之,一般系的圈圈熊和幽靈系道具之間毫無關係,相反,那東西的位格越高,上面的封印越不可能是圈圈熊解開的。應該是發生了什麼其他的事才激活了魂玉的能力。你記得你死前有發生過什麼特別的事情麼?比如魂玉護主什麼的。」
幸依想了想,搖頭說,「被臭熊激活以前,就是個不怎麼靈驗的護身符。」
「被激活被激活」路諍皺眉沉思,他想到了夏彥用雅瑪伽庫族人的血獻給神的祭祀,還把血稱之為聖酒,腦中忽然閃過一個靈感,「你說圈圈熊吃你的時候,把魂玉也一起吞到肚子裏面了?」
「沒錯。」幸依點了點頭。
路諍好像想通了什麼關鍵的東西,他緊皺的眉頭舒展開來:「我明白了,是血!是你的血!是你的血激活了魂玉!圈圈熊把你的血肉混合着魂玉一起吞進胃裏,再加上母子連心,母前食子,子前食母,怨氣必然極重。幾個條件恰巧湊在一起居然完成了一場血祭儀式。」
「用人血來激活道具?這麼殘忍?」幸依瞪大了眼睛:「我家的傳家寶怎麼會跟這種事情扯上關係,你鬼扯的吧?血祭儀式你從哪兒知道的,不會是網上衝浪聽別人瞎編的吧」
路諍心說,還真是網上衝浪的時候聽說的。
他一周目的時候其實不太了解幽靈系的玩法,玩家之中專精此道的也沒幾個,因為要玩好幽靈系,很多時候得幹些傷天害理的事情。不過,越是獵奇就越是吸引流量,像幽靈系這麼神秘的流派,大家都很有興趣。論壇上的帖子有將近四分之一都是相關的種種逸聞。
比如說血祭儀式就是其中之一。據說,某些以幽靈系傳世的邪派家族,為了培養資質出眾的幽靈系寶可夢,會故意以殘忍的方式殺死人類,用死者的怨氣來供養幽靈系寶可夢。最極端的甚至會把大量的屍體埋在自己家的後院裏,再用特殊道具聚攏陰氣刺激屍體,從而產生源源不斷的怨氣。這種地方是故也被稱為積屍地。
當然了,也不排除玩家為了吸引流量有添油加醋的嫌疑。
路諍問:「你以前有試過把自己的血滴在上面麼?」
幸依翻了個白眼:「我為什麼要這麼做?我有病啊?」
「那你媽媽或者你的其他長輩有什麼關於魂玉的話留給過你麼?」
「沒有,就只留給我一個名字,說是傳家寶。要我以後也要傳給自己的女兒,還得傳女不傳男,就算家裏窮得揭不開鍋也不能把它給賣了。不過,以我看那東西的賣相,也賣不了幾個錢。」
幸依嘆了口氣:「說來也怪可惜的,我家一脈單傳,我死前都還沒來得及婚配,傳到了我這一代,就算是徹底完了。」
「一脈單傳?傳女不傳男?」路諍一下聯想起很多東西:「你家聽起來好像有點來頭哇,祖上不會是什麼陰陽師世家吧?或者退魔忍?又或者靈媒?總不能是侍奉冥王祂老人家的巫女吧?就像潘多拉老師那種不好意思串台了,潘大腿是隔壁聖鬥士片場的。」
他努力回憶一周目時在論壇上看到的種種逸聞,試圖找出什麼和幸依家族有關的線索:「七夜家族七夜七夜」
幸依說:「喂,我也要問你一個問題。」
「嗯哼。」
幸依滿臉的困惑:「你為什麼要稱呼我七夜幸依?」
「你不叫七夜幸依麼?」
「我什麼時候告訴你我叫七夜幸依?」幸依用手點點自己的腦袋示意道:「你果然這裏有點毛病吧,我姓邱月,全名叫邱月幸依。」
路諍一愣,這一刻,他想到了很多。
系統大概率是不會錯的,幸依的本姓其實應該是七夜。
這個姓很有可能代表了某個大人物,但路諍確定自己從沒聽說過這個姓。這個姓有什麼特殊的地方需要被規避,所以少有人談及麼?又或者曾經在歷史上赫赫有名,但被刻意抹除了麼?
她們家隱姓埋名又是因為什麼?是為了躲避仇家?還是在默默等待時機?
幸依的血能激活魂玉,應該不是巧合,甚至血祭也不是必需的,起作用的其實是她的血。
她的血有什麼特殊之處麼?
魂玉被圈圈熊激發聚攏幽靈系能量召喚出血月,讓它能控制低級的幽靈系精靈,甚至在自己的屬性中額外追加幽靈系,但這很可能還只是魂玉最表層的能力。如果僅僅只是表層能力,就讓人感覺到聳人聽聞,那麼魂玉如果被完整激發該有多麼可怕?
真是冥王龍親制的幽靈寶石?
難道她們家一直在等待的,就是能夠喚醒魂玉的人?而幸依就是那個她們一直在等待的人?
他有種奇怪的預感,所謂的魂玉,所謂的傳家寶,可能來頭比他猜測的,還要大!
這時,遊戲界面忽然發出幾聲急促的「嘟嘟」聲,有人正不停地在群聊里給他發着消息。
路諍低頭看向群聊,發信人是流光之海,「小陸哥!我們在林子裏迷路了!走不出去!一直在轉圈子,跟中了鬼打牆似的!熊一直尾隨偷襲我們!死了好些個兄弟了!你知不知道怎麼回事!看到請回話,在線等,急急急!」
全是短句,每句後面都加着感嘆號,能感受到發信人的焦急。
他想到了那個副本提示:
【副本:林中鬼館】
【參與人數:5-10人】
圈圈熊利用特殊的地勢,加上幽靈系詭譎的能力,不停獵殺雨季的團隊,阻撓他們接近作為一切源頭的那間民宿客棧。冥冥中仿佛有天數,但也可能只是因為系統大神出手了。隨即,他又想到幸依說過,圈圈熊付出不小的代價激發魂力,非常虛弱,亟需進食補充。
路諍趕快回流光之海的消息:「穩住,千萬別亂!別給圈圈熊把你們各個擊破的機會!現在虛弱的是它,不要留下陣亡的兄弟的屍體!」
流光之海秒回:「懂的懂的,結硬寨打呆仗嘛,曾國藩老師說的。」
「你挺住,我馬上就來。」
「狗策劃,我干寧娘!」李翩翩一下子從床上彈起來,摘下頭頂的頭盔狠狠摔在床上,他滿臉通紅,頭上都是汗,胸口大幅度地起伏,像是剛跑了一圈馬拉松。
他這是嚇的。
因為他在遊戲裏探索地牢的時候,以為背後站着的是隊友,結果一回頭,看到一對血洞似的眼睛,笑容詭異,嘴角一直咧到耳根。他被嚇傻了,血壓一下子衝破安全閾值,被系統踢了出來。
李翩翩按住胸口,吐氣吸氣吐氣,一連好幾個來回,砰砰直跳的心臟才終於恢復平靜。他不服氣,把摔在床上的頭盔又戴了起來,他要找回場子。
但系統拒絕了他,「親愛的玩家,檢測到您上次登錄時出現異常生理現象,為確保您的健康,請確認自己適合我們的遊戲內容,或在監護人的陪同下尋求醫生的專業意見。請您於3600秒後再次嘗試連接。系統提醒您,適度遊戲益腦,沉迷遊戲傷身」
溫和而機械的女聲讓李翩翩覺得自己被狠狠嘲諷了。
翻譯翻譯,什麼叫請確認自己適合我們的遊戲內容?什麼叫監護人的陪同下尋求專業意見?這是在嘲諷我身體成年了,心智還是小學生麼?
3600秒大約是60分鐘。
還要等60分鐘?黃花菜都涼了吧?這麼長的時間,大概夠地牢裏的怪物把自己剁成十幾二十塊再上鍋燉到肉爛了吧?再登錄上去幹嘛?在寶可夢中心門口罰站思考人生麼?
李翩翩感覺自己的血壓又要升高了,他再次把頭盔重重摔在床上,咒罵了一句:「狗策劃,我干寧娘!」
李翩翩,男,今年24歲,在家待業,遊戲成癮。
爹娘當初起這個名字,大概是好意,翩翩,讓人聯想到翩翩佳公子,是個頗具古典氣質的好名字。李翩翩還是挺希望自己被叫李公子的,很可惜,在李翩翩成長的過程中,最不缺的就是具有惡搞精神的同學們。本着惡搞無罪娛樂萬歲的精神,同學們當然不可能叫他李公子,而是給他上了個能文能武風度十分翩翩的雅號。
叫的人多了,世人只知有風度哥,而不知有李公子哎,真是世風日下人心不古,連審美能力都越來越退化了。
風度哥坐在床上扣着腳丫,盤算一個小時以後再進到遊戲裏,該怎麼找回場子。
一個小時終於過去,風度哥早已提前帶上了遊戲頭盔,鼠標在界面上猛點:「快給老子進啊!快啊!快啊!」
倒計時變為一個「0」,頭盔上閃爍的光標從代表拒絕的紅色變為通過的綠色,只一個瞬間,視野就從自己熟悉的臥室,變為一個不斷被各種奇幻的色彩編制而成的時空隧道。他感覺自己正沿着這個神秘的隧道,通往存在於另一個次元中的奇異世界。
但風度哥的注意力完全沒有被這神秘的體驗吸引,他腦海里只有一個念頭:「老子要報仇!」
下一刻,視野變為一片壓抑的黑色,皮膚表面都因為被空氣中的濕冷刺激得起了一層雞皮疙瘩,一根根汗毛豎着。
但風度哥並沒有對這裏的環境感到絲毫不安,他反而大喜,心說:「老子沒死!」
但隨即,他就感覺到不對勁了。有濃烈的惡臭和腥味不停地往鼻孔里鑽,仿佛這地方是個屠宰場。
他從地上爬了起來,視野一片漆黑,什麼都看不清。他摸了摸口袋,發現裏面空空如也,精靈球、圖鑑、夜視儀全部不翼而飛。他又在遊戲後台的道具欄里檢查了一遍,有價值的東西全不見了,似乎是他被踢下線的期間,有人把他扒了個精光。
找不到照明工具,風度哥無奈,只好摸黑探索。他剛邁開腳步,就感覺腳底一片黏滑,又滑又粘,仿佛地面上塗抹着一層黏黏的蠟,行走非常不便。再加上四周散不開的臭味,讓他聯想起腐爛的動物脂肪這讓他感覺這裏更像個屠宰場了。
風度哥不知不覺又緊張起來,冷汗打濕了背衫,他現在感覺自己像是被妖怪抓住要上鍋去蒸的胖和尚了。
他的腿不住打戰,強忍着不安向外挪動,走出幾米遠,還沒摸到牆壁,腳尖就觸碰到了什麼東西。他不敢動,因為從腳邊傳來的感覺,是人體。在這種環境下,他第一反應,當然會覺得那是人類的屍體。
風度哥被嚇了一跳,漆黑的屋子裏也不知道躺着幾具屍體。他越想越害怕,只覺得黑暗中,正躺着密密麻麻一排排屍體,像是醫院地底下的太平間,屍體一動不動,但卻睜着眼睛,冰涼、慘白、猙獰。
一旦聯想起自己正和滿地的屍體關在一起,他就忍不住哆嗦起來,感覺自己要不還是別上線好了,就算因此被系統嘲諷小學生不行!老子他媽的是霸王再世!
風度哥正不斷做着心理鬥爭,眼睛倒一點點適應起黑暗的環境了,地上「屍體」們的輪廓開始清晰起來。沒風度哥想像中幾十具屍體密密麻麻摞起來那麼誇張,就只是區區三具而已。剛剛絆了他一下的,是其中一個坐在地上的哥們伸出的腿。
那傢伙好像還有點眼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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