裏面的東西落在一邊,那是個不大的小東西,通體呈紫色,路諍看清了,居然是一隻小拉達。
「小拉達?」路諍愣住了。
那毫無疑問是夏彥的精靈,可夏彥怎麼會隨身攜帶小拉達呢?是他的寵物麼?可隨身攜帶的六隻精靈,那麼珍貴的位置怎麼會留給一隻寵物,除非那是他從小就契約的精靈。
可他不是大少爺麼?作為一個大少爺,他從小就該確定好契約精靈的種類和順序,要是他肆意妄為,家長會嚴厲地制止。怎麼會是小拉達呢?怎麼會呢?
小拉達回頭看了一眼垂死的夏彥,它憤怒了,對着變成怪物的路諍發出尖銳的叫聲,像是無路可退的猛獸發出最後的威脅。
「你給我回去。」夏彥居然開口說話了,之前死亡逼近時都沒有見到他求饒或者叫罵。他的語氣嚴厲,每吐一個字都像是吐出一塊石頭,而他虛弱得隨時會死掉。
但同時,他一邊說着,眼淚無聲的滑落眼角。當小拉達出現的那一刻,深藏在心底的某個閘口忽然打開了,回憶像洪水那樣不可阻擋。
小拉達確實是夏彥的精靈,夏彥也確實是古井的繼承人,但他不是大少爺,他其實是個私生子。
他的媽媽本是採花的女人,傾慕偶然來山邊寫生的大人物的儒雅,在一夜的浪漫之後,有了夏彥。可能是因為家裏人覺得未婚先孕的女人非常丟臉,又或者女人在「要不要打掉孩子」的問題上和家裏起了衝突,總之,夏彥的母親被趕出了家門。
夏彥從小在城市郊外的垃圾處理廠邊長大,那裏的房子非常便宜,因為污染很嚴重,附近的人都活不長。
媽媽也不例外,在夏彥六歲的時候,就得了癌症死掉了。媽媽死掉的那一晚,他哭了很久,一直到眼淚流幹了,他想着已經死掉的媽媽,想着從沒有見過的爸爸,想着自己什麼時候也會得癌症死掉。
媽媽死後,他就成了孤兒。靠着聯盟對孤兒的救濟,城市居民的施捨,還有自己幫附近的工人送水做飯,他居然順利長大了。
他就讀於聯盟開設的福利學校,學校招收任何想就讀的學生,裏面充斥着各種各樣的爛仔,作為一個孤兒,又長得俊俏,他沒少受過欺負。青春期的時候,不止一個人表示過對他的身體有興趣,他打過人,也被人打過,靠着一點兇悍,才沒被迫成為男娼。
他以前是喜歡過一個女孩的,那是他中學時候的同桌。同桌長了張圓臉,笑起來明媚燦爛,像是陽光。作為一個一直生活在黑暗中的人,他太喜歡這種陽光般的笑容了。同桌也喜歡他的俊俏,兩個人很快就陷入愛河。
在畢業的那天,他鼓足勇氣,隨女孩回家一起去見女孩的父親,準備和他攤牌。但女孩的父親根本沒有讓他進門。
女孩的父親說:「你看看自己是個什麼東西!你有什麼條件娶我女兒?你能提供她什麼樣的生活?你連像樣的房子都沒有,以後她和你一起住垃圾堆里麼?夏彥,算我求你,你要真喜歡我女兒,就離她遠一點!」
他後來反覆想,如果當時自己鼓起勇氣的話,能不能改變這個故事的結局?他衝進屋裏把女孩拽出來,然後惡狠狠地盯着她老爹,說叔叔你少瞧不起人,你看着吧,我會給她好的生活,給她她想要的一切!
但他最後什麼都沒有說。
他有什麼資格鼓起勇氣呢?女孩的父親每句話說得都對,假如他也有個女兒,他大概也會做同樣的事,所以他只能無言以對。
後來聽說,女孩跟了開雜貨鋪的男人,婚後有兩個孩子。
那一天,就是夏彥見女孩的最後一面。女孩隔着窗看他,他想,他大概永遠也忘不了她那個時候的眼神。
那天,天很陰,回家的路上下起了暴雨。他走在雨中,沒有打傘,豆大的雨珠打在身上,像是無數個從天而降的箭矢。
來往的車隊呼嘯而過時,發出刺耳的噪音,車輪濺起半人高的水牆,去往和他戛然不同的方向。遠處的山形看不清了,只剩下輪廓,前方的城市也看不清了,只有隱約的燈光。
濃厚的雨雲讓天很黑,四面八方都是雨,所有溫暖的東西都被那層雨幕隔開了,他感覺自己像是走在一個與世隔絕的迷宮中,摸索着前進,卻永遠也走不到出口。
真冷啊,全世界都在下雨,全世界都這麼冷原來世界是這麼冷的麼?
他想起了以前讀過的一個故事:泥泥鰍誤入了水底的仙宮,仙宮裏住着守護魔金的美納斯三姐妹。泥泥鰍一見到美納斯就陷入了愛河,跳着舞向她們其中之一求愛。美納斯嘲笑了泥泥鰍的醜陋和矮小,於是憤怒的泥泥鰍偷走了仙宮裏的魔金,以自己的愛情為交換,鑄造了象徵權力和紛爭的指環。泥泥鰍以這枚指環的力量,詛咒所有美納斯的後代也會同樣醜陋和矮小。
他並不想詛咒誰,但他想要戴上那枚指環。
所以,當豪華的車隊在他面前停下,衣着考究的人從車裏走出來,對他說,夏彥,家族來接你時,他毫不猶豫地上了車。
走的那天,他點了一把火,把垃圾場邊自小長大的房子點着了,看着那間承載着過去的記憶和身份的房子徹底化為灰燼。
從那天起,他就下定決心要和過去徹底切割。自己不再是住在垃圾場旁邊的可憐蟲了,他是古井家的繼承人,他要把過去全部都丟掉,連同過去的傷疤、怯懦、自卑,全部都遺棄在那間燃燒的屋子裏。
可過去的記憶就像是你的影子,永遠跟在你的背後。
離開那間垃圾場旁邊的破房子的時候,他什麼都沒帶,只帶走了小拉達,緊緊抱着它,就像女孩子抱着自己的布娃娃。見過家族的老人,他什麼條件都答應,唯獨只有一件,這隻紫色的大老鼠,他一定要留在身邊。
他想起了當初和小拉達初遇的時候,他搬了一整天的垃圾,走在回家的路上,看到一隻剛出生沒多久的小拉達蜷縮在路邊,沖他吱吱叫了幾聲,像是個被遺棄的孩子。
那時候他的母親去世沒多久,他心說,你也沒有媽媽了麼?
他走過去,發現那隻小拉達的腿受傷了,可能因此才會被族群遺棄。這麼放着不管的話,要麼因為缺乏食物死掉,要麼變成野貓的食物。
一股辛酸沖向鼻腔,他忽然非常難過,難過得就要落下淚來。他不再猶豫,把這隻年幼的小拉達帶回了家,把自己不多的食物分給它一半,即使因為這樣自己要餓肚子。但他沒辦法不管它,因為他在那一刻覺得這只可憐的默默等死的老鼠就像是另一個自己。
他有的時候也是討厭小拉達的,他心裏其實埋怨過為什麼他當初撿到的是這麼弱小的精靈,而不是更厲害一點的穿山鼠或者尼多朗。
他以前想過靠着這隻小拉達成為人人羨慕又畏懼的寶可夢訓練家。但他不懂怎麼訓練寶可夢,也沒錢買專業的寶可夢食物。他能做的只是把自己的麵包分給它一半。
但吃着最劣質的麵包長大的精靈怎麼可能戰勝吃專業的精靈食物的傢伙呢?所以每次都是他輸。
小拉達太弱小了,弱小得就像是那個卑微的可憐的自己。
可為什麼到了古井家也還要帶着它呢?為什麼不把它趕走呢?為什麼不收服更強大更高貴的精靈呢?你難道做不到麼?你不是在心底狠狠發誓說一定要抓住權力登上世界之巔麼?
你是不是還忘不了那間燃燒的屋子?你是不是還忘不了過去的自己?
他想狂笑着手舞足蹈說,不要再跟着我了!你滾啊!滾遠點!連帶着過去的一切,從我的腦海里都滾出去!我是古井家的夏彥!不是你的訓練家!你的訓練家已經死在垃圾場旁邊的房子裏了!
但他忽然又不想笑了,只想抱着這隻紫色的大老鼠痛哭流淚。
他想起了無數個雷雨交加的夜晚,屋外下着大雨,屋內下着小雨,雷聲滾滾,像是震得整個屋子都在顫抖。他害怕得蜷縮起來,感覺黑暗中都是怪物,怪物在咆哮,要闖破搖搖欲墜的房門進來吃了自己。
他抱着小拉達,黑暗中,只有這隻老鼠的體溫讓他感覺有一絲暖意,聽着它的心跳聲,他才能安靜下來,感覺這個世界沒那麼可怕和孤獨。
他想起了某個除夕,街道上張燈結綵,大人們帶着孩子看彩燈,他們都穿着新衣服,手裏提着大包小包。只有他逆着人群,身上穿着全是補丁的單衣,寒風冷得刺骨。
這時小拉達跑着,嘴裏銜着一個漂亮的盒子,後面有商鋪老闆的追逐和叫罵聲。他明白過來,這是小拉達從商鋪里偷出來的東西,他也跑起來,最後他們甩掉追逐的人,走到城市中一個不起眼的角落裏。
他打開盒子,愣住了,裏面是一個生日蛋糕。
小拉達蹦跳着,發出雀躍的吱吱聲,像是在對他說些什麼。淚水奪眶而出,這是在媽媽死後,他收到的第一個生日禮物。其實每年的這一天不止是除夕,也是他的生日。
夏彥咬着牙,滿嘴的鮮血,他一字一頓:「你給我回來,你不是他的對手!」
但小拉達沒有聽訓練家的話,它在地上快速的奔跑,划過一個紫色的弧線,再次向路諍發起攻擊。
路諍心說你小拉達什麼廢柴,尼多王都被我砍倒了。你小拉達連個大威力的技能都沒有,你靠什麼來干倒我?電光一閃還是憤怒門牙?你要是能擋我,你要是能擋住我,我他媽的當場就把這枚精靈球給吃下去。
小拉達高高躍起,利用電光一閃在空中迅速變向,它猛地撞在路諍的胸口。
報恩。
路諍忽然感覺不對勁,自己的胸口像是被攻城錘擊中了,心臟都被撞得驟停。那股力量是如此巨大,把他撞翻在地,滾出十幾米遠,像是個被撞飛的保齡球。
更多的畫面閃過夏彥的腦海。
他和小拉達一起坐在商鋪前的石階上,分享同一份蛋包飯。夕陽中,他笑笑,小拉達也笑笑。
雨後的清晨,他在山裏採摘野菜、竹筍還有小蘑菇,小拉達左看看右看看,警戒着四周的敵人。
他在學校里被人盯上了,有人設下圈套把他圍堵在死胡同里,小拉達擋在他前面露出鋒利的門牙,發出兇狠的吱吱聲,像是個忠誠的小獵犬。
你已經陪了我,多少年。
你還想再守我,多少年。
路諍撞在一根承重柱上,他想站起來,但自己的雙腿根本不聽使喚。他這才發現自己的腰椎可能開裂,神經中樞受到重創,腰部以下的位置因此癱瘓。他仰面躺下,隨着呼吸,胸口起伏迎來劇痛,他摸了摸,感覺肋骨也已經全部骨折。
這些傷當然很致命,但更加讓路諍毛骨悚然的是,支撐他身體結構的菌絲在小拉達的攻擊下居然出現衰退,那些本該堅如精鐵的纖維組織就像是冰遇到火。
可那些菌絲不是神的身體麼?連天王級的噴火龍都無法點燃它們,唯一能克制它的是同為神的鳳王,一隻小拉達依靠什麼捅穿了神的防禦?
報恩麼?
路諍當然知道這個技能,這個技能是每個精靈都可以學的技能,非常普遍,但又很特殊,就像是金庸武俠里的「龍象般若功」,下愚之人亦可學習,但想要練成卻難如登天。因為這個技能的威力並不取決於精靈的種群或者能力,而僅取決於精靈和訓練家之間的感情。
說來慚愧,作為一個「強度黨」,他向來把寶可夢當成網遊里的裝備,就像他開局收服的三隻綠毛蟲,只是過渡使用,不會投入什麼感情。「強度黨」可能會對某些裝備有情懷,但是說某種感情卻談不上。
所以,這個技能對大部分「對戰」玩家都是雞肋,反而在一些把精靈當孩子養的女玩家或者福瑞控那裏,能發揮出更大的威力,不過對那些玩家來說,技能威力也不重要了。
但現在路諍開始重新審視「報恩」這個技能。他以前固然知道這個技能和種群無關,但今天才知道原來所謂的「種群」同樣把神也包含在內。
是什麼東西超越了神權?
感情麼?
讓人想起心齊湖裏的艾姆利多,祂是精神領域中對應「情感」的主宰。但艾姆利多在屬性分類上屬於超能力系,祂的能力本質是基於對精神的感知。而報恩是一般系,雖然聽上去相近,但從屬性分類上和艾姆利多不是同一個領域的。
路諍的腦海中蹦出一個名字。雖然在網遊中還從沒有出場,但作為珍珠鑽石的雲玩家,他知道三聖菇其實還有一個上司。
某種古奧的東西若隱若現,讓人想起米開朗基羅畫在西斯廷禮拜堂穹頂上的那幅鼎鼎大名的《上帝創造亞當》。在這副壁畫中,虛空中的上帝點向地上的亞當,而上帝和簇擁着他的天使們構成一個人類的大腦。
路諍心說藥丸吶。不,不是藥丸,是要翻車!
被反派翻盤了倒還好說,畢竟勝敗乃兵家常事,但被反派靠羈絆翻盤算什麼?還他媽的輸給小拉達,以後傳出去還怎麼在寶可夢圈混?一個輸給過小拉達的男主角?這是要逼我吃精靈球噎死麼?
路諍點開遊戲面板,準備把剩下的精神條一口氣支付乾淨,完成徹底的蟲化。他已經下定決心和希佩托提波卡合為一體了,因此導致意識淪陷也無所謂,大不了副本結束,反正不能輸給小拉達。
路諍翻個身,趴伏在地上,下肢癱瘓也沒關係,徹底的蟲化之後,他的背後會長出類似蜻蜓的膜翼。
小拉達也肌肉緊繃,像是一張拉緊了弦的弓。
這時,一道紅色的光束從背後射來,小拉達驚叫了一聲,消失在這束紅光內。
是夏彥,他居然收回了這隻註定要為他改變故事結局的精靈。
神殿中忽然又靜下來了,在人們不再誓死鬥爭彼此撕咬的時候,這個空間原來是這麼靜謐的。激鬥揚起的塵埃慢慢落下,一束束氙燈的光柱照在牆壁上,像是黑夜中的月亮升上天幕。
過了好一會,神的菌絲重新長出來,接續了路諍斷裂的脊柱。路諍努力了一下,又站了起來。他走到夏彥的身邊,低頭看這個垂死的年輕人。
「為什麼?」路諍輕聲問。
夏彥吸了幾口氣,恢復了一點力氣,但他沒有回答,只是自顧自地說:「一個交易我知道你還有一隻比比鳥帶他走神的事,聖杯的秘密,我都可以告訴你。」
路諍看着夏彥的胸口,他雙手緊緊扣着一枚精靈球,那枚精靈球還在不斷顫動,像是一顆心臟在跳動。
「我對神或者聖杯不感興趣。神以人類的野心逃過鳳王的封印,但這是一個陷阱,就像是供奉神的雅瑪伽庫族,他們試圖以神的力量完成復國的大夢,但最後他們都變成了神的傀儡。所有試圖與神交易的人只會得到虛無,就如同所有的賭徒都註定失去一切。」
路諍沉默了一會,「但我願意與你做最後的交易。」
他掰開夏彥的手指,取走那枚精靈球,感覺這枚精靈球是如此沉重。他想,大概裏面寄宿着一個人的靈魂。
路諍走到神殿的另一側,那是被噴火龍撞塌了的一角,神殿的牆壁裂開一個縫隙,有光從外面照進來,但照不遠。
他拿出早已準備好的東西,幾枚手環,二郎叔的、木村伯太的、杉原野的,還有從地上撿起的那枚指環。那是從王蟲手指上掉下來的,就着外面照進來的光,他看清了,這枚指環果然就是送他進來的那個未知圖騰,可能是雅瑪伽庫族王族或者祭祀的信物。
哦,還有最初收服的飛天螳螂,一直沒給它做什麼有效的治療,希望它還挺得住。
其他的就沒什麼了,二郎叔還有木村伯太托他要帶的話,就不必再說了。
他把手臂伸出裂開的牆壁,在神殿外面放出比比鳥。比比鳥扑打着翅膀,看着已經變得面目全非的訓練家,感覺他身上帶着令人恐懼的氣息,只想蜷縮起來,或者即刻飛走。但他身上又分明有一股熟悉的氣息。
路諍摸了摸這隻蠢鳥的腦袋,把準備好的東西掛在它的腳上,用繩子綁好,笑笑:「去吧,回家去,你應該認得路吧。」
精靈對訓練家的馴服還是佔了上風,比比鳥歪了歪腦袋,點點頭,轉身飛走了。它一邊飛,一邊回頭,大概是想問自己的訓練家怎麼不跟上來。
在最後一次比比鳥回頭的時候,路諍對它擺了擺手,「再見了!告訴杉原吉!要做世界第一的蟲訓練家!」
做完這一切,路諍走回神殿,越過滿地的蟲、人類、還有精靈的屍體,像穿過一個怪物的墳場。他撿起遺落在地上的手弩,把箭矢裝上機拓,讓這枚手弩處於可以發射的狀態。
他緩緩走近夏彥,把手弩對準了他的脖子。
路諍又在想那個叫潘金蓮的女人。這個謀害親夫的女人罪無可赦,最後她被武松像是豬狗那樣殺掉,但是這個女人也是媽媽生下來的孩子。她小的時候是不是也曾幻想過要嫁給白馬銀盔的將軍或者風度翩翩的進士?但她賣身給了大戶人家做婢女,因為不願受到主人家的侮辱,最後被迫嫁給了賣脆餅的武大。
一個不甘的女人對世界惡毒的報復?一個邪惡的靈魂在罪惡中的沉淪?
正所謂,就算潘金蓮有百分之九十九的錯,難道大遼就連百分之一的錯都沒有麼。
路諍想起了佛經中說的緣起性空。一切的生靈生來本性為空,人在世間一切的遭遇都是因緣的匯聚,所有的邪惡都是彼此之間的業力使然。
有些事,早已註定,但不是你的前世,而是其他人一切遭遇的總和。
那麼誰開啟了最始的業障?這個兄弟大概已經死了不知道多少回了,但更大的可能是那個背鍋的兄弟本就不存在,業這種東西本就是無始無終的。
沒有的,會想得到;得到的,不想失去;失去的,想要得回可能是因為人世間的美好的總數是固定的,所以眾生之間必然互相爭奪,然後彼此仇視。
所以佛陀才說,有生皆苦。
夏彥靜靜地仰躺在地上,神態居然出奇的安詳,像是等待牧師做臨終彌撒。
「信神吧,不是這個神殿裏的神,是真正的神。」
路諍用已經化為利爪的手在虛空中劃出一橫一豎,相交成一個十字,「我們如若認自己的罪,天上萬能的,和信義的、公義的主,必赦免我們的罪惡,洗淨我們一切的不義。」
「他赦免我們,不是因為我們罪孽小,也不是我們善行多。而是僅僅因為他自己的救恩,使着我們可以靠着得生。」
路諍念誦着,居然滿臉肅然,但他此刻的長相一點也不像個牧師,一個半人半蟲的傢伙,長着絨毛、複眼、膜翼和外骨骼,怎麼看都只能是地獄裏來的魔鬼。
這一幕也真搞怪,一個地獄裏來的魔鬼,口念聖經,是想接引一個有罪的靈魂升入天國麼?
「這是對所有尚未信主的人的承諾,也是對所有蒙救贖的兒女的應許,不管過去的我們曾如何罪惡累累,今日我們若悔改,他就必赦免我們。」
路諍扣動扳機,血濺到他的臉上,但他依然滿臉肅穆。
「他必救贖以色列脫離一切的罪孽,從今日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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