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長生 第五十七章 冠帶（七）豆夾饃

    得益於數年來與朱廣白意義不明的拋物接物訓練，顧惜舟扔「掌心雷」倒是極有準頭，看來可以在未來的戰鬥中大放異彩。

    眾人找了位置坐下來休息，只有燕小樓依然站着，佇立在燕別雲身側。他似乎不喜歡坐着。

    「師兄，我我想問一下。」顧惜舟試探着問道。

    「嗯？直接問！怎麼了？」杜仲不喜歡拐彎抹角，也不喜歡別人對他拐彎抹角。

    「我們非要，殺了他們嗎？」

    全屋的人都安靜了。的確，眾人明明守着殺戒，訓練時卻都時刻想着如何致人於死地，這沒那麼說得通。

    「依情況而定，能不殺就不殺。」杜仲正色道：「如果事態不算緊急，對方修為又遠在我們之下，打暈之後施加定身符就行，能保證對方在幾個時辰之內不再對我們構成威脅。」

    「可是你們但凡練過擒拿就知道，只有敵我差距懸殊，擒拿術才能奏效。若是勢均力敵，雙方見招拆招的話，是根本沒機會鎖住對方的。」

    杜仲神色一凜，露出一絲殺氣，道：「面對窮凶極惡之徒，我們替天行道，也沒什麼不妥。官府收不了的人，我們來收，酆都未及索的命，我們來索。對敵人仁慈，就是對戰友殘忍，對生民殘忍，對自己殘忍。」

    說罷，他像是又陷入了回憶，恐怕是想起了哪位死在魔道手下的摯友。

    翌日清晨，安玄峰，弟子居。

    朱廣白緩緩打開房門，想出來透口氣。可他還沒來得及走出來，便看到了詭異的一幕。

    只見顧惜舟正站在客堂內的牆壁後方，面對庭院，不斷探出上半身又迅速縮回。他一下站着探出，一下半蹲着探出，循環往復，還挺有節奏。

    「你這練什麼呢，鐵山靠啊？」朱廣白說話不敢用太大力氣，右肋的傷還沒好。

    顧惜舟練得太投入，突然聽到身後有聲音，嚇得雙腿離地，跳了起來。他轉身看到是朱廣白打開了房門，急忙道：「你出來幹什麼！傷又沒好，躺着去！」

    「誒呀老顧，我快憋死了，躺了好幾天了都，就讓我下來透透氣吧。」朱廣白的臉上充滿怨念。

    這些天，朱廣白行動不便，三餐都是顧惜舟從齋堂里端過來的。雖然他一再要求飯里多放些豆油香料，可顧惜舟哪裏會慣着他，嚴格按照黃裳的囑咐，只取低油低鹽的食物，斷無油膩辛辣。

    朱廣白生性好動，嘴巴又饞，這些天一來不能下床，二來只能吃這些健康的清湯寡水，確實遭了罪。

    朱廣白正欲說話，突然用力聞了聞，面露喜色。他馬上用鼻子鎖定了食物的位置，又跟上眼睛，確認是客堂桌上自己的朝食，頓時喜出望外，道：「行啊老顧，哪兒弄的炙串啊！」遂邁着一瘸一拐的步伐向食物的方向疾馳。

    但他只顧着眼裏珍饈，卻忘了腳下，一腳踢在了桌子腿上。朱廣白疼得叫了出聲，卻仍壯烈地拿起盤中的炙豆腐，小心地一口擼下一塊。

    他嚼得很快，幅度也很大，三兩下之後就咽了，並露出滿足的表情。朱廣白的眼角竟然還有一絲晶瑩濕潤，也不知是香哭了還是疼哭了。

    顧惜舟見他那德性，忍不住道：「至於嗎你。」

    「你續了我的命，恩人吶！」朱廣白陶醉了一會兒，又吃下第二塊炙豆腐。這次他沒有快速咽下，而是緩慢但大幅度地咀嚼，像是在儘可能汲取那豆腐中的靈氣。如果有的話。

    顧惜舟坐到另一隻椅子上，把自己盤子裏的那串豆腐也放到了朱廣白的盤中。

    朱廣白咽下之後說道：「雖然是炙串，但這豆腐怎麼如此鮮嫩多汁？應該是提前醃製過的吧。」

    「是啊，昨晚醃的。」顧惜舟拿起胡餅咬了一口。

    「可以啊老顧，你還有這手？」朱廣白說着，抓起胡餅，稍微折了折，由左手托着，右手則把那一串豆腐拿起來，將剩下的兩塊往胡餅里一放。爾後，他左手一合，將豆腐夾在餅中，右手一抽，取出木籤子。爾後，他就把這豆腐夾饃塞在嘴裏大快朵頤了起來。

    「我哪兒有這本事，是我昨晚跟齋堂師傅說了之後，他們醃的，早晨也是他們烤的。」顧惜舟扯下一塊豆腐在嘴裏，嚼了嚼，的確外焦里嫩，汁水飽滿。

    尤其這醬料，也不知是什麼配方，竟如此咸香四溢，既不曾遮住豆腐獨有的豆香味，也沒有因為過於寡淡而暴露出它的豆腥氣。醬與豆香，相得益彰。

    朱廣白也如此認為，道：「這醬料真不錯，我得去偷師學藝了。」說到學藝，他才忽然想起自己剛剛想問的話，道：「所以你練的是啥？」

    顧惜舟道：「室內破襲戰術的探身觀察，聽說咱們以後也有這個課呢。這兩天集訓，強度太大了，平時一整年才能學完的東西，卻叫我們十五天內學成。」

    朱廣白看着好像有些失落，道：「時間實在太趕了，我都來不及把傷養好，不然咱倆一塊兒去，豈不美哉。帶上我，還能給你們做做飯，算是多帶了個火頭軍呢！」

    顧惜舟何嘗不惋惜，道：「是啊，燕小樓師兄也沒想到行程安排得那麼緊，不然」他有些欲言又止。

    朱廣白及時打斷道：「沒事！你替我好好練，出去了以後別給咱安玄峰丟人。你們是去幹嘛呀？」

    顧惜舟面露難色，道：「不讓說。」

    「哦行，那我也就不問了。總之，誒，注意安全吧，咱可從來沒跟敵人交過手呢。」朱廣白說完，端起桌上的豆漿喝了幾口。糖是顧惜舟放的，不多不少，甜度適宜。

    「還得辛苦你這些天伺候我啊。」朱廣白道。

    「你這不是有病嗎。」顧惜舟道。

    「嗯嗯？！你這是好話嗎！」朱廣白突然感覺哪裏不太對勁。

    顧惜舟哈哈一笑，端起二人的盤子疾步走了出去，道：「你趕緊回去歇着吧！摔了我可扶不着！」

    顧惜舟把餐盤端回齋堂，便往金願峰趕去了。今天眾人要去天工司試驗武備，他很感興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