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後的隆卡,依舊進行着對防禦工事的建設。
暫時擺脫了危機,時間充裕,又有着來自荊棘花家族的支援,老布萊恩緊鑼密鼓的對簡陋木製營寨進行加固。
士兵和工匠勞力們在圍繞村寨的單層木牆外,建設起第二層牆面,並在內外之間填充夯土。
只待將來完工,這裏將真正變成一座可以堅守的土石堡壘,不再懼怕火燒。
未來若是富裕,更是可以進一步將木牆徹底換為石牆,成為一座真正的城堡。
到了那時,再遇到敵人來犯,士兵們也就不用冒着巨大的風險和傷亡,在外列陣應敵,只需堅守隆卡城牆,等待援軍即可。
當然,那依舊是相對遙遠的未來,眼下的隆卡也才剛剛要從一座小村莊,變成一座土木堡壘。
短暫的會面後,結束了和厄利弗男爵的詳談,萊昂一路將不作停留的封君送出了隆卡。
此地畢竟還在建設,設施不全,糧草貯備也遠遠不夠,難以供應厄利弗隨行部隊的駐紮,那些戰馬每天需要消耗的糧草都是個驚人的數目。
站在吊橋大門外,目送烏泱泱一大片的騎兵部隊離去,趕往馬塞洛爵士的瓦赫特堡。
法羅里斯家的騎兵們急於趕路,數百匹戰馬的鐵蹄轟隆隆的在原野上踐踏起來,看着十分震撼。
是的,震撼。
即使那只是「區區」兩百輕重騎兵和他們的備用馱馬而已。
放在前世看過的動輒「成千上萬」騎兵作戰的戰爭文娛作品裏,這完全不值一提。
似乎聽上去猶如村頭械鬥般「可笑」。
但事實上,站在現場親眼見識披甲執銳的騎兵們,密密麻麻的策馬奔騰時的場面,萊昂早已將那種想法咽回了肚子。
現在他已經領軍有一段日子,能夠估算出士兵規模了,但若是當初剛剛穿越時,有這麼一支騎兵部隊浩浩蕩蕩的從面前駛過,就是有人跟他說,面前是上千騎兵,不飛到天上去他也壓根也分辨不出真偽。
親身肉眼目睹的現場,和過去只在紙面上腦內幻想的景象,有天壤之別。
「.陪你在厄利弗面前演這麼一出,真麻煩,記得說話算話,要多加時間讓我出來透氣。」一旁的卡尼斯環着手肘,對萊昂抱怨道。
「前提是我沒碰上麻煩,平時魔力也足夠的話。」萊昂瞥了身旁已經成為自己「英靈牌」之一的狼家少主一眼。
這話聽着像養了條汪醬似的,還得按固定時間遛彎放風。
萊昂搖頭,覺得這卡尼斯真該學學人家荊棘花家的老祖,伽羅恩天天擱牌里睡覺,人家就一點意見都沒有
嗯?好吧,似乎就算伽羅恩有意見,自己也沒足夠的魔力天天召喚那位古代禁衛就是了。
隆卡一戰,把考維斯的魔力真的榨乾了,小半個月過去,自家的小法師還沒緩過勁來,短時間內都沒法再那樣消耗一次。
轉身帶卡尼斯回到隆卡城寨當中,找了個避人的房間,萊昂停止供應魔力,解除了涅蒂牌的激活。
魁梧的狼家少主即刻化作了光粒,重新凝聚成牌.
對於卡尼斯當前的狀態,他當然不好告知厄利弗實情,所以便暫時以.救了險些被刺身亡的卡尼斯一命,得到對方感激為藉口,來解釋卡尼斯此刻的配合。
厄利弗男爵雖驚訝於他能說服死對頭家的長子,協助荊棘花家族澄清糾紛,但沒法猜到事實的真相。
畢竟像涅蒂牌這樣,能夠如此鮮活完整的讓死去的人,保持意識和理智,猶如獲得第二次生命般重生,實在超出常人認知。
提到復活,亡靈那種褻瀆靈魂半死不活的可怖狀態才是一般認知里的法術,而真正的復活,純粹是神話。
也就是萊昂和蘿拉小姐這樣靈魂不散的存在,接觸久了,所以對這種事有了足夠的免疫力,不然他也沒法這麼淡定。
而且這如同神跡的魔法,居然無需施展法術的人,付出除維持靈體的魔力外,任何一絲一毫的代價。
真不知道那猶如冥神的死海之龍,為何會允許這種打破生死禁忌的大魔法誕生。
初識涅蒂牌,萊昂只覺得是一種特殊的亡靈召喚法術,但現在真正開始學了一段時間魔法知識後,細想起來.阿芙洛絲女士創造的法術,實在太破格了。
萊昂接住飄來的卡片,打量起狼家少主的牌面「立繪」。
畫面上,卡尼斯咆哮着橫揮長劍,連人帶旗將敵陣的掌旗官劈成了兩截,其背景是在一片血戰中的戰場,不知何處,但應該不是隆卡,因為圍繞在卡尼斯身邊廝殺的敵人,儘是鎧甲精良的堪塔達爾騎士。
至於這張卡片背面,則並非萊昂當初第一次翻過來時,預料的奔狼紋章,而是象徵着奧蘭德王國的黑龍徽記。
就像炎陽禁衛伽羅恩那張牌的背面,也不是法羅里斯家族的荊棘花紋章,是白焰日輪一樣。
萊昂對這晶體卡牌的「牌面」和「牌背」紋章見怪不怪,會變成這個樣子,當然不是因為阿芙洛絲女士有什麼奇怪的儀式感。
據蘿拉小姐所說,這種造物,不管是想要召喚容納靈魂還是魔法,都得定位其在世間存在過的痕跡,所以才會出現「容納物」在世間留下濃重記憶的畫面。
而背面的圖案,在魔法學上是容納物被涅蒂牌鎖定時,其與世界之間種種聯繫的來源和象徵。
這麼想來,卡尼斯牌面上的畫面,估計是他短暫一生中某個最榮耀的時刻吧。
收好魔法牌,萊昂離開屋子順着村道溜達,打算去找奧莉薇婭練劍,活動活動身體。
當然了,是真正意義上的練劍。
和巡邏的士兵們打着招呼,途徑隆卡的西門,萊昂瞧見洛哈克那小子在箭塔上與老布萊恩商量着什麼,對着下方建設中的隆卡城防指指點點。
「.布萊恩大叔,你看這幾處,假如交叉佈置四台床弩啥?為什麼不合適?我看羅蘭納爾城頭就是那樣佈置的啊?.」
老遠都能聽那大嗓門裏掩不住的興奮,萊昂十分理解對方熱切的情緒。
隆卡是洛哈克的采邑領地,而這原本的小村子,馬上要升級出一座城堡的雛形了,身為軍戶出身的洛哈克,怎麼可能不興奮。
那小子不一定會關心領地變化的價值高低,估計只是單純覺得,擁有一座堡壘格外氣派威風而已。
嗯,萊昂也是深有同感的,前世作為芸芸眾生的他,買了套不大不小的水破泥盒子都感覺嘚瑟,或許是埋藏在雄性內心深處的領地意識使然吧。
就是不知自己何時也能在塞爾瓦修座堡壘,反正在沒有像隆卡這種擁有實際需求的情況下,他確實不捨得花錢亂搞,計劃里,待隆卡事了,在塞爾瓦建一座容納所有身邊人的大宅,已經是難得奢侈的想法。
回到大屋,四下沒看到奧莉薇婭身影,只瞧見抓着文書的阿澤瑞恩正要出門,萊昂對夥伴打了個招呼。
阿澤瑞恩應了一聲,可想了想,他忽然在門口,停下了原本打算去檢查倉庫的腳步。
「萊昂,你還有事嗎?有沒有時間聊聊?」
萊昂聞言,回頭點點,拉開椅子坐了下來:「好啊?什麼事?」
阿澤瑞恩看了看門外的近衛,吩咐他們去院子門口看守,接着貴族之子關緊了屋子的大門,還跑去合上了大廳的每一扇窗戶。
「怎麼了?這麼神秘?」萊昂朝他問道。
封閉好了大廳,阿澤瑞恩一臉嚴肅的拉過椅子,在萊昂面前坐下。
「那天晚上.卡尼斯真的遇刺身死了嗎?」貴族之子忍着難以遏制的激動,儘可能用平靜的語氣問道。
隆卡之內,知道卡尼斯被刺殺的人,眼下除了萊昂、奧莉薇婭、扎布羅恩等六人近衛、以及那三名看守監獄現在與近衛同吃同住的隆卡士兵以外,就是面前的阿澤瑞恩了,連洛哈克都還不知此事。
而幾乎在夥伴開口的剎那。
萊昂便明白了對方這個問題的真正含義。
因為在幾天前,在成功召喚出了卡尼斯這個.相對而言只是普通凡人的亡者,他就想過這個問題。
正因如此,萊昂現在才會在心裏,將阿芙洛絲女士的這個魔法,用「神跡」來形容。
微微頷首,萊昂承認了對方的猜測:「我知道你想說什麼,就是那樣,我以另一種形式復活了卡尼斯,所以你放心,我會儘可能幫你試試的.還有洛哈克的家人也一樣,但你先別告訴他,我怕給他太多希望和幻想,萬一將來失敗,對他的打擊更難以承受。」
聽着萊昂的這番承諾,阿澤瑞恩嘴唇微微顫抖,俊秀的眉眼都為之泛紅。
貴族少年伸手抓緊了夥伴的雙臂,張了張嘴,一時激動,卻又不知該說出什麼感激的話語。
此時此刻,好像說什麼都顯得那樣蒼白。
萊昂看着好兄弟的神態不復平日的溫文爾雅,這才想起,眼前一貫沉穩的貴族之子,年紀比自己這具軀殼稍小一些,要到下半年才會邁入十七歲的門檻,眼下仍是一個十六歲少年而已。
「唉沒跟你提,就是怕你們太過寄希望於這股力量,想要用這個魔法喚回死者,沒那麼簡單.」
萊昂解釋道:「首先,最好是能找到你們親人的遺體,但這麼久過去了,希望十分渺茫,如果實在沒法找到遺體的話,就只能用他們生前最能代表存在痕跡的遺物試試了。」
阿澤瑞恩深呼吸,將夥伴的話記在心底,用力點頭。
「其次,施展那種魔法,需要用到很多特殊的材料,我有一份清單,咱們回頭研究研究,在哪能收集買到那些東西。」
說完,萊昂嘆了口氣,最後又給對方打了個預防針。
「另外不管你聽不聽得明白,我要事先和你說清楚,這魔法遠非萬能,它本是用來召喚一位歷史上顯赫的大魔法師的。」
萊昂沒有太詳細解釋,他了解到的,阿芙洛絲試圖復活蘿拉的來龍去脈,只是大概介紹了一下,就繼續說道:
「魔法能不能成功,可能與對象生前的身份,以及亡魂自身所蘊含的執念有很大關係
所以,即使是卡尼斯這樣有一定聲名,含恨而死的強大騎士,這法術失敗的可能性也依舊很大,我此次能成功,有可能只是單純幸運而已。
你父親身為聖地城的貴族,若是有足夠的名聲,應該還有一定機會,戰死時要是足夠英勇,在其他人口中留下足夠的威名,那機會就更大了。
但你的其他親眷,還有像『我』和洛哈克的雙親那種,普通民眾.即使施法的準備做足,恐怕也很難從『死海』中也就是冥界裏,找到他們的靈魂。」
阿澤瑞恩默默地聽着,目光灼灼的看着夥伴道:「萊昂,無論能不能成,我都不會怨你分毫,你願意用這奇蹟般的力量幫我,給我萬分之一挽回家人的機會,我都已經無以回報了。」
「咱們全靠互相幫助才跌跌撞撞的走到今天,事到如今要是還謝來謝去,就太讓我傷心了。」萊昂反過來伸手拍拍兄弟的肩膀:「當下先解決和古納爾家族的糾紛,然後,咱們想辦法回去,回羅蘭納爾。」
「嗯。」阿澤瑞恩緩緩平復心情:「回羅蘭納爾!」
離開大屋,萊昂在隆卡內繞了一圈,才在巡邏的士兵口中知曉少女去了哪裏。
順着西大門離開寨牆,他走到隆卡西坡箭塔北側的河岸邊,終於看到了奧莉薇婭,考維斯也在。
金髮少年抱腿坐在樹蔭下休息,那隻小獅鷲在他腳邊跌跌撞撞的撒歡,撲騰着滿是絨毛的小翅,圍着少年的靴子爬來爬去,外界遠超臥室空間的廣闊天地,不僅沒讓獅鷲幼崽感到害怕,反而讓這小傢伙格外興奮。
而在考維斯旁觀的視野前方不遠,穿着束腰衣褲的奧莉薇婭,策馬奔騰,手持那宛如馬槊的長刃騎矛,一圈圈奔過兩排豎立的木樁,訓練着還「不成熟」的馬背武藝。
當然,這不成熟的定義,是奧莉薇婭自己給自己的評價。
按少女的說法,她只是剛剛習慣在馬背上揮舞武器,還沒有完全學會利用戰馬幫助自己一同戰鬥。
萊昂大概能理解戀人想說的意思,但很遺憾,自己只是跟着少女學習,如今堪堪掌握了一些「術」而已,遠未企及對方如今嘗試探索「道」的境界。
走到樹下,他默默坐到考維斯身邊,抱着膝蓋,和少年一起欣賞起了金獅騎士的颯爽英姿。
看着看着,他心裏湧出了滿滿的幸福和自豪。
瞧瞧,羨慕不?我媳婦兒。
但看着看着,興許是和阿澤瑞恩的對話所致,他不禁聯想起了奧莉薇婭的親生父母。
戀人的父親,那位先代奧蘭德國王,自己眼下肯定是弄不到遺體和遺物。
但如果沒記錯,聽布萊恩大叔說,奧莉薇婭母親的遺體似乎就安葬在塞爾瓦某個僻靜的墓園內。
奧莉薇婭。
她會想要復活自己的母親,再見到她嗎?一筆閣 www.pinbige.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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