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幾個只是想狠狠揍他一頓給個教訓而已,放心,不會鬧出人命的。」
臉上帶疤的兇惡男人不耐煩的拍了拍舞女的屁股,催促她趕緊照辦。
收下這幫混混給的酬金,舞女想到這錢能讓自己少干好幾天,便按下了心中的驚疑。
月色下,巷子暗處的人們結束了簡短的交談,舞女轉身來到酒館大門前收拾好心情。
走上台階,推門而入,她臉上帶着羞澀動人的表情,來到那風度憂鬱的詩人面前。
「先生,您的歌聲像春風掠過我的心扉,不知今晚~可願與我共同譜寫些美妙的旋律。」
舞女紅着臉頰大膽的握上詩人的手臂,直白的求愛。
靠在樑柱上的詩人止住本將唱出口的詩詞,看到那舞女姣好的面容,他憂鬱的表情立即化作了咧開笑容的得意,氣質忽然間泛起濃濃的油膩。
「啊~可愛的小夜鶯。」
詩人放下自己的琴,順勢攬住舞女的腰肢:「有何不可~今夜或許吾就將為你書寫一篇新的詩歌。」
免費的艷遇,他一向來者不拒。
周圍頓時響起一片噓聲。
「你這就要走了?我們還沒聽夠呢,至少再唱幾篇英雄史詩。」幾個酒客不滿的敲起了桌子。
「抱歉了各位,吾是自由歌唱的吟遊者,不會只在一地駐足啼鳴,讓之前那位不學無術之徒來吧,他雖然詩做得像五穀輪迴之物,但嗓子至少還不錯。」
吟遊詩人抬了抬帽子,毫不留戀的就要拉着年輕的舞女上樓。
酒館老闆聳了聳肩,這位詩人這幾天只是暫留在此隨性義演而已,自己也沒辦法挽留。
「先生,到外面去~...」舞女趴在詩人耳邊輕輕誘惑:「就像您剛才唱的,我們試試如詩中那樣在夜色下幽會~」
野戰派?
「哈哈哈,好啊~~」詩人喜上眉梢,臉上掛出盡顯淫色的笑意,似乎為這女孩如此懂得情趣而驚喜,腳步不由得又輕了幾分。
「來吧~」舞女拉着詩人走出了酒館......
「可惜了,這位閣下的詩歌真是好聽又優美。」
阿澤瑞恩望着對方被舞女拉出酒館,有些遺憾。
像如此水平的詩人,即使是過去他父親辦活動時都沒有請到過。
沒聽到回答,他看向萊昂,卻見夥伴偷偷扒着窗葉縫隙窺視屋外。
「你在看什麼?外面怎麼了?」阿澤瑞恩問道。
「我瞅瞅到底是怎麼回事。」萊昂沖他擺了擺手,不知道是不是打架鬥毆這種酒館常事。
月光朦朧的夜色下,那舞女帶着嘿嘿痴笑的中年詩人走進小巷。
舞女剛轉身趴在牆上,詩人的雙手才摸向自己褲子,背後昏暗的陰影中,立刻竄出了七個黑影。
埋伏者自詩人背後一擁而上,戴着厚厚皮手套的大手捂住了詩人驚恐間想要喊叫的嘴巴。
剩下幾人分別制住了詩人的手腳。
舞女回頭,嚇得捂住嘴巴,一刻都不敢多留,掉頭跑進了黑夜裏。
而那些人也沒去管她,為首的兇惡混混湊到嗚嗚亂叫着掙扎的詩人耳邊:「可讓我們好找,你居然還敢待在城裏,羅蒂先生要我代他向你問好,高利亞德大師。」
被皮手套堵住嘴巴的詩人瘋狂左右搖頭,似乎是透過微弱的光亮察覺了什麼,他猛地腦袋向左一頂,砸到挾持者的鼻子,撞得那人頓時一個鼻痛眼紅。
「!救命!!....救救我!唔嗚嗚.......」
詩人僅趁着這唯一的機會,在驚恐中抬頭朝牆上那窗葉縫隙間的眼睛,大喊救命,然而便立刻肚子上挨了一拳,痛苦的像蝦米一樣彎起了身子。
緩過勁來的挾持者惱羞成怒捏着詩人的臉頰,使勁把布巾塞進了詩人的嘴巴里。
讓手下捆縛掙扎的詩人,那摸着鼻子的混混頭子抬首瞧向剛才對方呼救的方向,直接和窗葉間隙後並未躲閃的萊昂對上了眼神。
「少他媽管閒事!再看一塊兒做了你!」混混頭子指着窗後的萊昂,齜開滿嘴的黃牙威脅道。
萊昂沒理他,只是看着那人旁邊的同夥就這麼扛起被捆好的詩人,哼哧哼哧的跑出巷口。
「伱媽的,還看!?」
走到巷口的混混頭子回頭,見那窗葉縫隙後的眼睛仍在盯着,氣得離開前,從地上撿塊石頭狠狠朝那丟了過去。
萊昂鬆手,落下的窗葉啪得一聲,擋住了砸來的石塊。
顯然。
這不是單純的打架鬥毆。
色字頭上一把刀,可惜費魯語這種表音文字的色慾單詞裏沒這種寓意。
不過想到那詩人恐懼的眼神和哀求,他還是覺得該盡點力所能及的幫助,也不枉自己剛發了沒多少天的騎士誓言。
回頭向阿澤瑞恩解釋剛才的所見,萊昂起身走向了前面桌上喝酒的衛兵。
阿澤瑞恩也拉着正百無聊賴的洛哈克跟上。
萊昂拍了拍那衛兵的肩膀:「唉,我看見剛才那個詩人在外面被人綁架了......」
話還沒說完,對方就眼神恍惚嘟囔着什麼「瑪麗~瑪麗」的摟抱過來。
無語的閃過醉鬼的擒抱,萊昂將這人推開。
無奈轉身去往吧枱。
又向酒館老闆告知了自己的所見,誰知老闆攤了攤手。
「要是發生在店裏,我一定儘量制止,但既然是店外發生的事,我可不想管,干我們這行生意可不能給自己惹麻煩。」酒館老闆搖頭表示愛莫能助。
「那能告訴我哪可以找到管事的衛兵嗎?」萊昂問道。
「出去往右走,大概能碰到巡邏的士兵。」酒館老闆指了個方向。
人命關天,萊昂不再耽擱,立刻推門而出。
月夜的朦朧之色籠罩街道,空無一人的陰影下只有寂寥的涼風,本來打瞌睡的洛哈克也清醒了起來。
「去叫衛兵?」阿澤瑞恩在一旁問道。
真等衛兵過來,那位詩人只怕早被切做臊子。
「你去通知,我追上去看看情況。」萊昂對他點點頭。
那幾個混混扛着個大活人,應該跑不快。
分頭行動,萊昂帶着洛哈克順着那些「綁匪」離開的道路方向追蹤過去。
拐過街角,遠遠就瞧見那些人扛着詩人又鑽入一條僻靜的后街小道。
拔出佩劍,兩人快步追了過去。
結果剛走進其中,發現那幾個「綁匪」早已將捆好的詩人扔在角落,一個個身着皮甲的混混拎着刀劍、扛着棒槌,正候着自己。
「都告訴你不要多管閒事,你們是這傢伙嚎的英雄唱詩聽多了?還是馬尿喝上頭了?」為首的混混頭子拍拍手裏的劍刃,惡狠狠道:「最後給你們一次滾蛋的機會,否則把你和這傢伙一起沉魯希納河裏餵魚。」
萊昂皺眉看了看這幾個站沒站相的傢伙。
腳步散漫虛浮,毫無架勢和步姿,只是些爭勇鬥狠的流氓,就比當初遇到的村痞強點兒有限。
「我們乃是灰杉谷領荊棘花家族的騎士,就你此番屢次出言不遜,判你鞭刑和杖擊都是仁慈,即使處死你們也合情合理。」
垂下了劍刃,萊昂對那領頭的混混警告道:「現在我命你立刻解釋自己的綁架行為。」
「騎士?」領頭的混混挑眉,借着月光看了看這兩個身披斗篷的年輕人,
一個普普通通,一個身材高大,但二者的容貌明顯是稚色未褪的少年,他不禁輕蔑一樂:「哪來的小屁孩在這玩遊俠騎士遊戲?」
「哈哈~你小子要是騎士,我就是布涅羅茨的伯爵~!」一旁的混混也肆無忌憚的鬨笑起來。
萊昂摸了摸腰間的皮桶,但考慮到這昏暗的夜色,還是放棄了這無用之舉。
況且就算是大白天,眼前這幾個文盲恐怕也沒一個識字或能夠辨認荊棘花紋章的。
臉蛋實在太年輕了,以後或許蒙上樣貌交涉起來才更有說服力。
「別廢話了老大,幹了他們。」一個等不及的混混腦袋晃來晃去的,嗷嗷叫着舉起鐵皮包裹的棒槌就要上前。
「萊昂,這......」洛哈克撓了撓臉頰,表情古怪的看向夥伴。
兵營里長大的軍士之子不知該下死手,還是按過去在羅蘭納爾城中鬥毆的經驗處理。
「就當是酒後活動身體,儘量別鬧出人命。」
畢竟不是在灰杉谷領,萊昂左手取下劍鞘,右手抬劍,將利刃於面前插回了鞘中:「速戰速決。」
「好嘞。」洛哈克收起長劍,憨厚的臉上轉而露出一抹獰笑。
離了奧莉薇婭每天的毆打,這一路渾身的精力無處發泄,他都快憋出病了。
見兩個少年居然愚蠢的主動收納利刃,本來還猶豫的混混頭子,立刻招呼手下們氣勢洶洶的並肩包圍過去:「一起上!給這倆小子添幾個窟窿!」
不想把劍鞘甩飛,萊昂就這麼右手握柄,左手反握套住劍身的劍鞘,邁出左步。
雙手以半劍術將武器架在右側,擺出「半劍鋤式」迎接衝來的敵人。
或許是習慣了平時挨奧莉薇婭揍時那詭異莫測的步伐,看着直挺挺跑來的混混連群毆都做不到進退一致,萊昂甚至有些失望。
主動上前面對直衝面門的攻擊,右步斜跨,轉移身體。
鋥亮的臂甲從斗篷下探出,抬起劍鞘格開毫無思考可言的劈砍,同時右手握着的劍柄柄頭,順勢如榔頭一樣狠狠砸在混混的臉上。
幾顆帶血的黃牙被打得飛出了口腔,側下巴承受比之重拳都可怕的錘擊力道,瞬間將其擊倒,賜予了對方嬰兒般的睡眠。
緊接着從半劍鋤式的出手中,散去力道,萊昂自然而然轉換為側身對敵的「真十字」式。
學着「貓旋」的要領,身體的每一個關節都儘可能的聯動發力,以右足為圓點,步伐旋正,左臂畫了個圈狠狠壓下劍鞘,打落了右側幾乎同時刺來的劍刃。
直指敵人面目的劍鞘末端,輕而易舉的捶斷了混混的鼻樑。
泣血橫流的混混雙手捂臉,仰面哀嚎。
抬柄,回身,萊昂斜持劍身,用正面的「偽十字」架勢迎向此番步伐後,被拉開間距的左側敵人。
卻見那原本表情兇惡的混混,已然驚恐的連連後退。
僅僅一個呼吸的時間。
同時與他包圍那少年的同伴全倒了。
一個雙腳直挺挺的安詳倒地,生死不知。
一個抱着臉在地上宛如死了親娘一樣翻滾慘叫。
拿着手裏的鐵頭棒槌,混混雙腿發軟,感受不到一絲武器帶來的安全感:「..你你你你....你們真是騎士?!」
萊昂歪歪腦袋,只是笑了笑。
他理解了當初那個被自己爆頭的騎士,為何對待自己時提不起興致。
如果敵人離自己八丈遠你就能看穿對方接下來的所有選擇和動作,感受不到壓力,自然無法讓身體和大腦做出應對危機時的刺激反應。
右側不遠,僅用雙拳的洛哈克也只比萊昂慢了片刻,便解決了那着重包圍他的另外四個敵人。
高大少年被鐵手套包裹的右臂拎起身前垂着腦袋渾身軟趴趴的混混,搖搖頭,又將臉腫得如豬頭一樣看不見眼縫的傢伙扔下,遺憾於還沒熱身。
他有些沒收住力道差點把人打死,還是感覺平時被奧莉薇婭摁在牆角揍的時候,打得痛快些。
雙手放低佩劍,萊昂緩步走向最後的混混。
「現在你是想老實的交代綁架的行為,還是跟你的朋友們一起好好睡一覺?」
受到驚嚇混混本能的想逃,卻只能靠到了身後的牆上,這本是他們選來包圍對方的位置,如今卻讓自己無路可退。
丟下棒槌,混混雙膝一軟,若喪考妣的抬手跪到了地上:「別別別啊,小老爺!騎士老爺!剛才有眼無珠冒犯各位,您賞我幾腳出出氣,大人有大量給我留點好零件。
小人只是替老闆處理點私人恩怨,再說那傢伙也不是好人啊,小的幾個綁他最多只是狗咬狗,可沒傷害任何老實人啊。」
「什麼意思?」萊昂皺起眉頭。
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混混抬頭指向角落裏那正被捆着,像毛毛蟲一樣拱來拱去的中年詩人。
「這傢伙叫高利亞德,不是個好玩意兒!老闆慕名花大價錢請他去家裏做客款待,結果這混蛋不僅白吃白喝,還勾引老闆的老婆,夫人被他拐跑至今音訊全無,我們好一陣才找到這王八蛋的蹤跡。」
「啊?」萊昂重新掛好佩劍,不禁撓了撓頭,自己好心辦壞事了?
他看向夥伴,指了指不遠處掙扎的詩人,洛哈克當即走過去,將那人口中的抹布糰子拔了出來。
「咳咳咳....呸呸~!血口噴人!我何時拐跑了羅蒂閣下的夫人?
吾不過是稍稍指引了那位折翼的美麗女士衝破殘酷的牢籠,得以自由的尋找真正的幸福~」詩人狼狽的反駁着,話尾還用起了感嘆調。
「你他媽在老闆家跑路的時候,光着大腚從夫人的房裏跳窗,不是你拐走了夫人能是誰?」
混混都忍不住怒而罵道,老闆碰上這樣的遭遇,讓他一個人渣都不禁無比感到同情,哪個男人能忍受着頭頂的綠王冠之重。
「啊,那不過是那對鴛鴦臨別贈予吾的美好回憶,爾等俗人又如何理解其中的靈魂共鳴~」
說着說着,詩人又唱了起來,仿佛甚是回味。
萊昂掐了掐自己眉心,真有些後悔多管閒事了。
這都城裏人也太能折騰了,他一時間都沒太理清其中混亂的關係信息。
好在這時街巷外傳來了陣陣急切的腳步,他回頭望去,是阿澤瑞恩帶着高舉火把的衛兵們找來。一筆閣 www.pinbige.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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