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萊昂取來了那支如短矛般大小的弩箭,名為希爾加德的壯漢法師迫不及待的上手端詳起來。
他手指扣掉弩矢上凝固的血痂,湊近仔細的觀察着杆身上繁複的符文和魔紋。
看出了其中的門道,希爾加德難以抑制的嘖嘖稱奇。
「了不起.......」越研究越心驚,不僅是欣賞這魔紋應用的巧妙,更是欽佩製造者對那上古魔法語言的深奧理解。
「不愧是阿緹亞斯,法師之國的知識真是讓人神往。」
暫時放下了手中的符文弩箭,希爾加德對面前的少年騎士提議道:「萊昂爵士,你是否願意將它賣給我?
這東西於你而言只是一支雕了花紋的弩矢而已,但對我的研究很有幫助。」
聽了這話,萊昂感到意外。
看這法師大叔的反應,這根箭原來挺有價值的?
他看之前蘿拉小姐不屑的態度,還以為只是個單純沾點追蹤效果的普通消耗品。
「能問問這玩意兒的來歷嗎?您剛才念叨的阿緹亞斯又是什麼?」萊昂好奇問道。
「阿緹亞斯是個遙遠帝國的名字,你沒聽過也很正常。」知道眼前的年輕騎士不久前只是個普通獵戶的兒子而已,希爾加德開口耐心解釋起來。
「那片國度位於大陸最東部,傳說中它向東幾乎征服到了世界邊緣,國力十分強盛。
而且與我們周圍的大陸諸國不同,阿緹亞斯還是個完全由施法者統治的國家,皇帝和貴族皆是法師。」
說着,希爾加德抬起手中的弩箭:「這杆篆刻了魔法效能的重型弩矢,其上『洛雷利特符文』無疑出自一位學識淵博的阿緹亞斯法師之手。」
帝國?
法師統治的帝國?魔法皇帝,法師貴族?
聽到這個消息,萊昂受到一陣強烈的震撼,恍惚間有種自己又穿越到別的什麼畫風異世界的錯覺。
不過從對方的話里也能聽出,那片國度顯然距離奧蘭德無比遙遠,畢竟,一個傳說在極東都描述成世界邊緣的國家,不出意外,以眼下時代的交通,恐怕這輩子都和自己扯不上太大關係
「怎麼樣?我可以出價二十枚金王冠買下這根箭矢。」希爾加德向萊昂報出價格。
「等等,您再幫我看看這個,不知道還能不能用了,有沒有價值。」
萊昂沒急着回答,而是將腰包里那枚從鐸森屍體上扣下來的吊墜擺到了桌上。
項鍊上造型如昆蟲的寶石晶瑩透明如玻璃,不見那日奪目的紅光。
幾條金屬短足也收縮回了吊墜當中。
「又一件魔法物品。」希爾加德驚訝的看向那吊墜。
「是的,這是那日......我殺死鐸森時獲得的戰利品。」萊昂掩下奧莉薇婭的存在,簡單答道。
希爾加德伸手拿起略作觀察,吊墜上沒有銘文,實在看不出來這種風格的造物出自何方。
他只好將其攤放在手心,閉上眼睛,專注精神調用魔力,試探物品的反應。
熒熒的紅光漸漸從寶石中擴散開來,血色的光暈一點點充盈了那晶瑩剔透的結晶內部。
良久,壯碩的術士顧問再次睜開雙眼。
「大概是某種刺激生命元素的器具,不過其中的魔力已經枯竭殆盡,想要再次發揮作用,需要重新為它灌注大量魔力。」
萊昂不禁期待的問道:「您能做到將它再次充能嗎?」
「給它充能並不困難,但我如今在特洛薩閣下身邊擔任要職,平時得應對各種可能出現的突發情況,實在無法為這件物品大量消耗精神。」希爾加德委婉的答道。
「那......每天充一點點也不行?」也不清楚這個世界上的法爺是藍條型的還是魔網型的,萊昂有些不死心的追問。
那日宛如boss二階段的鐸森給他留下了深刻印象。
原本完全不是奧莉薇婭對手的堪塔達爾貴族,居然一度靠着這玩意兒打傷了強悍的金髮少女。
甚至裸身硬抗了奧莉薇婭一劍重擊都沒有被劈死,身體的速度、力量、韌性,明顯都得到了大幅強化。
若自己也能用,哪怕達不到鐸森那日的水平,突發情況下應付普通敵人也算有個除蘿拉小姐幫忙以外的額外底牌了。
這玩意兒雖然看鐸森死前的狀態也有很大程度的體力消耗,可畢竟他那天從獅鷲手中逃脫還有餘力駕馬狂奔。
總比自己每次射爆後都虛得腿軟強。
「如果你有耐心等待的話,也不是不可以,但那樣的話,我得將它拿走隨身攜帶,即使視前線的情況每天為它消耗一些魔力,也得花費一到兩個月時間。」希爾加德答道。
「沒問題,我等得起,那您需要多少報酬?這根弩矢的價值夠嗎?若不夠我還需要支付多少錢?」萊昂欣喜的問道,一兩個月時間的等待換一條面臨絕境時的性命,怎麼都很值了。
都是在王國有頭有臉的人物,他也不怕這位大貴族身邊的術士顧問毛了自己的裝備跑路。
「.....算了,既然如此,也不必再付錢,就用這根弩矢作為交換吧。」
本來這點價格是請不動自己的,但希爾加德也看這小子順眼,既然對方不急,那他索性也爽快的答應下來。
完成了這筆交易,萊昂趁對方還沒走,又趕緊問起另一個關心已久的問題。
「希爾加德閣下,我想請教,若想學習魔法,那得去哪裏才能請到老師?」
萊昂沒有提出拜師對方的想法,人家都說過了,天天跟着將軍在前線征戰,肯定沒有留下來教授弟子的時間。
而自己現在也不可能拋下一切去成為對方身邊的學徒。
「嗯,萊昂爵士,從你在詛咒之地得到那位死去法師鬼魂幫助的經歷來看,這想法可以理解。
不過,法術可不是任何人都能學會的,這與你是否努力,是否刻苦,是否聰慧無關。」
希爾加德並不意外眼前少年對魔法的期盼。
任何人見識過魔法後,都會希望掌控那超越自身,駕馭自然的力量。
王國里無數王公貴族都或多或少向身邊的術士顧問表達過這種渴望。
可現實很殘酷。
近千年的經驗告訴一代又一代的法師們,一個人能否有可能學會並掌握魔法......全看打娘胎里生得湊不湊巧。
這無關血統,即使是法師夫婦結合生下的孩子,擁有魔法天賦的可能性也不比普通人高。
當然,歷史上也有幸運的得到了擁有天賦後代的施法者。
也有這樣的施法者在親子間做過某些顛倒天理的倫理實驗。
很遺憾,或者說某種程度上也很幸運,哪怕是罕見的施法者近親之間,生下的後代,也依舊沒比其他人擁有更多可能的天賦。
所以如今,算上北方院裏的所有學徒,整個奧蘭德王國也不過區區一百來名施法者。
可若是除去那些尚未出師的學徒不算,整個北方術士結社就只有十幾名真正合格的法師而已。
希爾加德遺憾的向少年騎士解釋道:「能夠操縱魔法的身體,以及能夠適應魔力變化起伏的精神與意志力,在人群中遠遠無法用萬里挑一來形容。
比起魔法之道,若伱真有探求世間萬物知識和真理的興趣,我更推薦你去王都的煉金公會,學習藥劑和煉金。
儘管那不能直接操縱魔力,但通過知識來調配萬物的元素,也能間接使用一些自然規律的力量。」
萊昂想了想,又試探道:「可是,當時那位幫我逃出來噩夢森林的魔法師亡魂,的確說過我有踏上魔法之道的天賦啊。」
「那亡魂真這麼說的?」希爾加德皺眉問道。
老實說,他擅長的領域與靈魂學實在相去甚遠,真不知道少年口中那個不知名的法師鬼魂,人都死了,是怎麼看出這孩子有天賦的。
要知道北方結社自成立數百年來,尋找學徒的手段也只能依靠大型魔法設備而已。
法師們通常會把所有自己直覺有希望的人選帶回學院,然後一批批的從儀器前過一遍,純粹的大海撈針。
「這樣吧,若你所言不虛,我給你寫一封介紹信,有機會你直接可以去北方的諾斯郡,在術士要塞找佩特拉院長試試,或者,等戰爭結束,我抽空帶你去一趟北方。」
希爾加德沒有怠慢,眼前的少年騎士要真有魔法天賦,對結社來說,也同樣寶貴。
「那就有勞希爾加德閣下了。」萊昂起身,對這位術士行禮感謝道。
事情談完,希爾加德拿着弩矢和寶石吊墜,起身告辭。
萊昂也客客氣氣的將這位特洛薩伯爵的術士顧問,親自送到了村口。
「請回吧,等為你的項鍊充能完畢,我會派人將東西送回來的。」
說完希爾加德跨上戰馬,只是拎起那錘頭,輕輕往下一砸,一陣掀起風沙的空氣旋渦就環繞在了戰馬的鐵蹄之下,那身袍子也隨風舞動起來。
萊昂不由得抬手後退,掩面遮擋這陣狂風。
術士甩動韁繩,胯下的駿馬長嘶一聲,像一陣風般竄了出去。
萊昂在指縫間看得甚是開了眼界。
只是幾個呼吸的時間,希爾加德那馬踏旋風的身影就已經奔向了遠方,消失在了山坡頂端。
對方之前所言不假,的確想追上特洛薩的隊伍輕輕鬆鬆。
這神奇法術在野地跋涉的速度,最少也超過六十邁了,就是也不知能持續多久。
拍拍身上的塵土,萊昂轉身回到村中。
剛好看到一群荊棘花家族的士兵拎着找來的鍬鏟往村外走去。
似乎是準備按照男爵的命令去幫村民們找個地方挖亂葬坑,以儘快掩埋村外那些堪塔達爾人的殘屍,避免屍體腐爛造成瘟疫。
士兵們迎着走來,大多數人沒什麼反應,畢竟冊封才剛剛結束,並不是所有人都知道有三個少年被封為了騎士,還成了腳下這片土地的領主大人。
但有個之前在門外目睹了儀式的戰士認出了萊昂,立馬扯了扯同伴的手臂,率先向少年行禮:「日安,萊昂爵士。」
其他士兵這才頓住腳步,半信半疑的跟着對那年輕到過分的「騎士」鞠躬致意:「日安,大人。」
挺起胸膛,裝模作樣的平靜朝他們微笑點點頭,萊昂邁步走過。
直到背過了腦袋,他臉上才不禁蕩漾起了暗爽的小人得意之色。
唉,咱也是萬惡的地主老財,剝削階級了。
一路腳步輕飄飄的回到奧莉薇婭的家中。
此刻大堂里的婦孺們,不是還在村里忙碌雜事,就是已經各回各家了。
厄利弗男爵帶來的軍隊給了村民們足夠的安全感,沒有了危險,倖存者們終於紛紛回家收拾滿屋的狼藉。
雖然這個時代的士兵在亂世中素質堪憂,但至少在自己本鄉本郡,還不至於沒由來的對老鄉幹什麼壞事。
尤其還是在各個貴族和騎士領主眼皮子底下,那是相當的安分守己。
伸着懶腰,萊昂也迫不及待想要把身上的盔甲卸了好好歇歇。
本來上午就是單純想試試合不合身而已,結果連續碰上這麼多事,一直穿到了現在還沒脫下。
一進門,看到那個不是很熟的山村青年,仍然還直挺挺的站在老鐵匠的臥室門前。
萊昂前後幾次回來,都看到他站那跟個門神似得,現在終於忍不住問道:「我記得你是叫....霍克?你一直站在這幹嘛?」
「布......布萊恩叔叔讓讓讓我...我我......」霍克看着這位塞爾瓦的英雄,結結巴巴的答道。
「是父親讓他在這擋着我,真是的,既然答應了,我肯定不會亂跑出去啊~」
房間裏傳來了奧莉薇婭無奈的聲音。
話音一落,門扉打開,金髮少女從屋內探出腦袋,眨眨眼睛期待的望向萊昂:「怎麼樣怎麼樣?那些大人物都走了嗎?」
「厄利弗大人還沒走,他們會在村里休息一晚,明天回去,特洛薩將軍已經帶軍隊離開了。」萊昂笑着答道,隨即看向霍克。
「我能和奧莉薇婭聊會兒嗎?布萊恩大叔應該沒說不讓我進去吧。」
「呃,應應...應該沒事。」霍克迅速的想了想,趕緊讓開了身子,繞過萊昂跑到了大門口待着去了。
奧莉薇婭打開門,小手對萊昂招招:「快進來,和我說說怎麼回事。」
萊昂走進屋子。
少女老老實實的關好門,撫平身後的裙擺在床邊坐下,好奇的看向他。
萊昂清了清嗓子,隨後將今天發生的一切娓娓道來。
聽到獅鷲險些和軍隊發生衝突,少女緊張的攥緊了手心。
聽到博里斯的污衊和萊昂推測的村痞知情不報,少女義憤填膺的皺起秀眉,恨得心中牙痒痒。
再聽到化解懷疑,證明經歷,直到在騎士們的見證下,男爵親自將三人冊封為荊棘花家族的騎士。
奧莉薇婭驚訝的嘴唇微微張開。
「你們...是騎士大人了?你們現在是這裏的領主了?」
少女眼睛閃閃發亮的從床邊站起。
但立刻又不禁有些垂頭喪氣的坐了回去。
「父親真是....嗚~...真想也能在現場見證那一幕,簡直就像騎士故事裏一模一樣。」
奧莉薇婭那漂亮的金髮都不禁暗淡了幾分,心裏懊惱不能親眼旁觀三位朋友被冊封時的景象。
「布萊恩大叔只是擔心你,也別太埋怨他。」萊昂寬慰道。
「可聽你的講述,那些來到村子裏的貴族大人都是正直的好人啊?」
少女搖搖頭,依舊不解。
萊昂回想起布萊恩大叔當時唉聲嘆氣的說法,不禁對少女直言道:「布萊恩大叔沒和你說嗎?」
「什麼?」奧莉薇婭歪歪腦袋。
「他跟我說,怕你被那些大人物看上了,抓回城堡當小老婆,所以才讓我配合,不讓別人知道你的存在。」
「小老.....這怎麼可能?」
奧莉薇婭睜大了明亮的眸子。
少女臉頰發熱的飛上了羞惱的紅霞,難以置信的問道:「父親他......真是這麼說的?!」
「嗯,是啊,說起這個。」
萊昂有些尷尬和慚愧的對少女致歉:「對不住了,奧莉薇婭,那個叫鐸森的堪塔達爾貴族本來就是被你殺的,明明是你打敗了那麼多敵人。
我們三個卻在那些貴族面前完全搶了你的功勞,雖然布萊恩大叔說你不在意......
但我們總歸有愧於你,以後一定會拿出領地的收入補償你。」
聽了萊昂的話,奧莉薇婭才趕緊從頗為難堪的羞惱中緩過神來,對他擺擺手:「請別這麼說,你們才是塞爾瓦的英雄,我就算打贏幾個騎士又能如何?
若沒有你在森林中對那獅鷲的善舉,我和父親、還有這座村子......現在已經不復存在了。」
「對了,既然你已經是我的領主。」
少女想到了什麼,她裝模作樣的站起身來,上前幾步,清了清嗓子。
然後彬彬有禮的提着身側的裙擺,在萊昂面前優雅的欠身。
「貴安,尊貴的萊昂大人,寒舍招待不周,還望萬萬不要見怪。」奧莉薇婭一臉恬靜的宛如哪家小姐,拿腔拿調的用戲腔唱道。
萊昂看着她做作的古怪樣子,頓時被逗笑了,也隨之玩心大起。
「桀桀桀,見不見怪就要看你的誠意了,萊昂老爺城堡里剛好也還缺幾個小老婆呢!」
他板着臉誇張的起身抬起雙手。
少女咯咯輕笑着立即提着裙子轉身後退到床邊,一手叉腰,一手伸指輕輕點點。
「~那就看萊昂老爺你能不能先打敗我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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