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歐陽戚本是廬陵郡大家族——歐陽世家的一員,歐陽戚在十六、七歲時便已是有名的廬陵才子,但他身世坎坷,命途多舛。
歐陽戚父系一脈本是歐陽世家的一個重要支脈,不料,其父親為官太守時遭遇朝中黨爭屈陷而被貶職,戴罪遠赴嶺南做一小縣縣令,家眷盡數前往。
不料,歐陽戚父親在赴任途中便染疾病故,如此一來,這一家瞬時傾塌。
若是其父平安就任後,不定他年還會平反覆職,可未及赴任便駕鶴西去,猶是戴罪之身,這便害苦了他的家眷後人。這人一死,朝廷又正忙於抗擊西夏,哪有閒暇顧及這一家人。
自此,歐陽戚的求學仕途之路舉步維艱,考上舉子後,以他的才華,禮部省試易如反掌,不料學政一查其家考,其父還是朝廷的罪人,這如何了得?當即大筆一揮,不許此人參加科考,如此一來便斷送了歐陽戚的錦繡前程。
為此事,歐陽戚回到廬陵,遍求自己的宗親族老,可是這朝廷天命,誰人敢抗?雖然其時歐陽世家的領袖、天下文豪之泰山北斗、當朝樞密使宰相大人——歐陽休聲名如日中天,
但歐陽休早交代過族人,他為官時,任何族人前來求事求情求功名,一律恕不接待,他更是立下族規,歐陽世家中人務必要清守律例族規,若壞了歐陽世家名聲,他定要嚴懲不貸。
再說了,朝廷正忙於應付西夏和遼國,歐陽休一朝宰相為天下大事忙的不可開交,族人誰還敢去叨擾他?
便是如此,歐陽戚上天無路,下地無門,一個文弱的讀書人,除了一身詩書才華,再不會其他生計手段,從嶺南辭別母親後,回到了廬陵,廬陵歐陽世家族老同情他家遭遇,資助了他三十兩銀子,讓他另去謀生。
歐陽戚素有出將入相、金戈鐵馬之志,心想我讀書不成,不如加入行伍,在軍中謀個事務做做,畢竟軍中也需要讀書識字之人。
歐陽戚早有聞聽,節制大炎西部諸路軍政——成都將軍府都尉指揮使尹定邦將軍素來愛才,歐陽戚便又從廬陵來到了成都府路蜀州,一心前來投靠尹將軍。
沒想到,來到了成都將軍府帥營後,因為一番詩詞文斗,把一個年輕的武將給得罪了,後來歐陽戚才知道,那武將便是尹將軍的兒子——將軍府參將尹竹舟!
這還用說?那尹竹舟心性肚量本就狹隘,自負文武全才,卻輸給了一個秀才,當即把歐陽戚一頓辱罵,着人將他轟出了將軍府營。
屋漏偏逢連夜雨,歐陽戚從帥營失魂落魄地走出來,在一攤販上吃飯時,身上的包袱盤纏盡數被三隻手給扒了去,頃時身無一文!
受到這一系列坎坷變故和打擊,心性再是堅韌、自負一身才學的歐陽戚,立生絕望,便是筱羽當時所見的,臥俯雪地,不吃不喝,一心求死。
聽到這裏,筱羽聯想到這歐陽戚坎坷的身世家道,又想到了那尹竹舟的嘴臉,不由一嘆,這坑爹的尹孫子,看來是天下讀書人的公敵啊!
他自己來到這個世界,在那望江樓里,也是差一點便着了他的道,幸好他以「白日衣衫盡」化解了險厄,卻也狠狠羞辱了他一番讓他做了回孫子,這梁子算是結下了。
可沒想到,便是歐陽戚這等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這尹竹舟也是容不下,此人容人肚量之小、見不得他人才學高於他的心機之叵測,實在是讓人匪夷所思!
「既如此,歐陽兄眼下有何打算?」筱羽喝下一口碗中酒。
「聽說成都府錦江詩會再過幾日便要舉辦了,屆時待我看看這詩會上那些才子們的大作,然後嘛……」歐陽戚說到此,輕聲一嘆,手裏握着筱羽給他的五十兩銀票,
「既然有了這五十兩銀子,我便也趕回嶺南,娶妻成家,侍奉老母,若還有餘銀,則再謀個行當生計,歐陽我便了此一生罷了。」
聽到那詩會,筱羽眼睛瞬時一亮,以歐陽戚的才學,何愁不能在詩會上折桂奪魁?他人又生的瀟灑氣度,這般英俊才子,自有那窈窕淑女排隊等候。
到時若能被哪家大戶人家或官宦千金小姐看上,他這一生便也改寫了。更何況……那當朝封疆大吏、成都府路安撫使大人唐文軒的女兒——蜀州第一才女唐儀,也會參加這詩會,這歐陽戚的才學或許算不得天下數一數二,但應付蜀州才子才女卻是綽綽有餘!
若歐陽戚能攀上唐大督導小姐,成為安撫使老爺的乘龍快婿,這一着,他的前程自然是青雲直上、不可限量了!
筱羽再一觀歐陽戚的容貌身形,此子的確貴人面相,才子風流,和那天姿國色的唐大小姐真是天上一對,地上一雙啊!
想到這裏,筱羽面色一緩道:「歐陽兄,你可莫要如此淒悽慘慘戚戚的,你這錦繡前程才剛剛開始呢!這成都府錦江詩會,你必然可以一鳴驚人,一朝成名——」
「唉!」歐陽戚一陣苦笑,「筱兄的話,我哪裏不明白!只是,我得罪那尹竹舟後,他已經發過話了,從此之後,他出現的地方,我不能經過!
「這詩會,尹竹舟這等喜附風雅的世家子弟定然要參加,我哪敢在那詩會上露面!我也只能喬裝換面,在詩會上做個看客得了!」
筱羽一愣,這姓尹的孫子,竟然這般強橫霸道?當即問道:「這成都將軍府都尉指揮使,和成都府路安撫使,哪個官大?」
歐陽戚也是一怔,不知他何以此言,答道:「兩者一個管轄大炎西部諸路軍政,一個署理成都府路三府十二路行政,自是風馬牛不相及也!不過,二者的官銜品秩卻是一樣,應該都是正四從三品的。」
「既然品級一樣,那就好辦了。」筱羽一笑,「這尹竹舟再是仗勢蠻橫,料來也不敢在成都府路安撫使老爺頭上動土,畢竟他父親和安撫使老爺都是能見皇帝、奏摺可直達天聽的重臣,誰參誰一本,都沒有好果子吃!
「歐陽兄,你且放心大膽地參加這詩會好了,我可保你一路無虞!只要你能憑真才實學順利到達那蜀州第一才女唐小姐的畫舫,便再無人敢動你一指!屆時,我或可助你一臂之力!」
聯想到自己和那安撫使大人唐文軒以及唐大督導小姐的一番交往面緣,自己在他們面前推薦作保一個才子,這點面子,料來那唐小姐定然會給的。
更何況,這唱主角的還是歐陽戚,萬一這小子一路過關斬將,真就得到了唐大小姐的青睞,成了她的入幕之賓,自己這根紅線也算牽成了,彼時,自也不用自己費言了。
聽到此言,歐陽戚面色一驚,急道:「筱兄莫非和唐大人有交情?筱兄果然是藏龍臥虎、根基不凡之豪傑、我輩仰慕之楷模、天下讀書人之良心,在下對筱兄的敬佩猶如錦江之水——」
這歐陽戚拍起馬屁的功夫還真是天下一絕,筱羽聽的渾身舒坦,嘻嘻一笑道:「歐陽兄,等你成了這天下才子爭相追慕的唐小姐的入幕之賓,成了安撫使老爺的乘龍佳婿,彼時飛黃騰達了,我可便要來拍你的馬屁咯!」
歐陽戚一臉尷尬,搖頭道:「歐陽戚如若能得見安撫使唐大人一面,更能有幸做個唐大人的門生,歐陽便心滿意足了,至於那才名滿天下、風華絕代的唐小姐,在下自是不敢做非分之想的……」
「哦?」筱羽見他那**的面色,哪還不明白他的心思,不由一笑,「只是這緣分之事甚是奇妙,即便你不敢忝望做非分之想,倘若到時唐大小姐對你青眼有加,欲付你終生之託,這也非是不可能啊!」
說到這裏,筱羽一望天色,已是暮色時分,也沒等那一臉通紅的歐陽說話,站起身道:「歐陽,我們便約定了,到時詩會上見!你若相信我,而你又真能憑本事見到唐小姐,我便可保你見到唐大人!」
筱羽參加那詩會,乃是衝着芸姐姐介紹的荏薏小姐而去,那蜀州第一才女唐儀,他盡可為他人做嫁衣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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