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場細雨過後。
天清地明,烈陽高懸,整片地陸之上都煥發出了生機和希望。
「前輩有心了。」
顧寒輕聲低嘆。
他隱隱有種感覺。
這場雨。
其實並不只是為了淨化這片天地,更是雲劍生對他的一次指引。
只不過。
相較而言,在這場雨中得到最大機緣的,反而另有其人。
準確來說。
另有其樹。
東荒邊緣。
一片荒寂無人的原野中,梅運怔怔地看着眼前的一切,眼神空洞,喃喃自語。
「沒了。」
「道觀沒了,師父的墳也沒了怎麼可能呢?我明明是在這裏長大的啊」
相比他。
樹苗子卻是狂笑不止,又一次支棱了起來。
「大大大大!」
「長長長長!」
「哇哈哈哈哈!」
「」
笑聲張狂霸道,不可一世,肆無忌憚!
隨着一聲聲暴喝。
它體型瘋長,樹體幽黑,枝幹虬結,聳入雲霄,樹冠青翠碧綠,大如華蓋,幾能遮天蔽日,五顏六色的果子點綴綠葉之中,怪異中帶着風騷。
身為世界之樹的分支。
它比任何人都能清楚地感知到這場雨中蘊含的造化和機緣!
對它來說。
這絲絲縷縷帶着不朽氣息的雨水,作用比顧寒的五色土還要大得多!
草木之屬。
最親近自然,也最貼近自然。
同樣的。
雨水之中的那些不朽氣息,跟它的相性亦是完全契合,也被它一併吸納了進去。
一場細雨過後。
它實力暴漲,不止境界到了堪比半步歸一的地步,那縷不朽氣息的加持下,戰力的增長遠遠超過了本身的修為!
刷!
綠光一閃。
一株小樹苗落在了山頭上,長髮及腰,掛滿了果子,腦門上三花聚頂,身上更是隱隱多出了一絲蒼茫古樸的氣息。
「好強」
「我,好強啊!」
怔怔地看着自己的小樹枝,它似有些不敢相信,喃喃自語。
輕輕一跺腳。
腳下的山頭立時化作了一堆齏粉!
「哈哈哈!」
它突然仰天大笑,神色癲狂。
「唉!!」
笑着笑着。
突然又是長嘆了一聲。
不遠處。
一眾被捆得結結實實的囚徒大為不解。
破境了還不高興?
「大哥。」
一名囚徒試探道:「因何長嘆?」
「爾等不知。」
樹苗子背負雙手,眼睛微眯,眼神里滿是化不開的鬱氣和惆悵。
「本樹雖破境。」
「可心中,尚有遺憾吶!」
場間安靜了一瞬。
眾囚徒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腦子漿糊,其實相比阿樹的遺憾,他們更關心另外一件事。
「大哥。」
「下次開席,是什麼時候?」
「混賬!」
聞言。
樹苗子小臉一沉,小樹枝一抖,一根藤蔓直接甩了過去,抽得一眾囚徒鬼哭狼嚎,哭天喊地。
「吃吃吃!」
「就知道吃!」
邊抽邊怒罵道:「本樹心中的憂慮,又有誰人能知?」
「想我阿樹!」
「天生神異,出身不凡,頂天立地,何等雄姿?」
清風徐來。
吹動了它滿頭的樹葉,也觸動了它隱藏在心底深處的悲愴。
「奈何」
「時運不濟,生不逢時!樹生飄零,命途多舛!」
「這些年!」
「本樹每日裏卑躬屈膝,強顏歡笑,忍辱負重,出賣身體造船」
說到動情處。
它不禁潸然淚下,身上濕漉漉的,哽咽道:「本樹,苦顧狗久矣!」
越想越氣。
越氣越用力。
它在哭,一幫囚徒也疼得嗷嗷亂叫。
「罷了!」
忽地。
它動作一頓,語氣一變,目光堅定,字字鏗鏘有力。
「今得此造化,實乃天助!」
「龍抬頭!虎歸山!」
「今日定要掀翻了這八荒,震碎了那六合,打得顧狗學狗叫!」
話音落下。
一扯藤蔓,帶着一眾囚徒,拉着梅運,瞬間化作了一道綠光,消失不見!
小院內。
顧寒靜靜地品着魚湯,神情悠然,也不說話。
「味道怎麼樣?」
一旁,墨塵音和冷妹子看着他,有些小期待。
「很好。」
顧寒想了想,認真道:「再來兩碗!」
二女相視一笑。
一個眸光潺潺,一個眼兒彎彎,心中自是有無限的欣喜和滿足。
顧寒也笑了。
斷路之上。
一座朦朧光橋似真似幻,延伸至無盡的幽暗之中,不知終點在何處。
橋體之上。
隱現浮生百態,世間萬象,更是以一個緩慢而穩定的速度不斷凝實。
他也不急。
斷路已經續接,用不了多久,他便能徹底邁出那一步了。
不遠處。
老孫看着顧寒此時的狀態,眉頭時而緊皺,時而舒展。
顧寒的氣息很怪。
似乎像個凡人,又似乎有了點歸一境修士的意味,更似乎介於兩者之間,讓他難以判斷。
左右看了看。
見顧天眼中滿是老父親般的欣慰,只能向魏山河求助。
「魏道友,你怎麼看?」
「君上,又強了!」
老魏的回答,直指核心。
不管現在顧寒是什麼境界,可單論戰力而言,比來時要強了太多太多!
刷!
剛要再說什麼,一道綠光劃破天際,隱隱帶着蒼茫之息,落在了眾人的感知內。
「恩?」
感知到氣息,老孫面色微變。
就連顧寒也有些詫異,抬頭看了過去。
須臾間。
樹苗子便帶着一眾囚徒和依舊失魂落魄的梅運落在了眾人面前。
老孫目光一凝。
顧寒的變化,他難以看得出來,可樹苗子的變化,卻是再明顯不過。
堪稱脫胎換骨!
更讓他震撼的。
是樹苗子身上那一絲蒼茫亘古的氣息,和之前那場雨里的不朽氣息,一模一樣!
顧寒有些意外。
但是不多。
世界之樹,自然劍意,兩者相性天生親近相合,樹苗子能吸收幾分不朽之息,不是難事。
冷妹子笑了。
眼睛也亮了。
她覺得樹苗子很爭氣,一定能造出一條比九霄雲闕更大更好更威風的船出來!
被她一看。
樹苗子身體一顫。
下意識就要點頭哈腰,只是腰彎了一半,似突然意識到了什麼,動作一僵。
悄悄看了顧寒一眼。
感知到他身上那起伏不定的氣息,心中大定,腰杆一下又直了起來!
今日之我!
已非昨日之我!
安能摧眉折腰事二狗?使我不得開心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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