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敢問道主。」
喻紅纓不解道:「此言何意?」
書生沉默。
「天命,因果,氣運」
片刻之後,他才幽幽一嘆:「這些,只是道之內的產物,而祂,卻在道之外!螻蟻再強,終究無法理解人之所思所想,猛獸再凶,亦難以看透人之所行所為!」
「便如同你。」
說着,他看了喻紅纓一眼,淡聲道:「所行所為,所思所想,皆由我筆鋒所控,可在你原本的認知當中,卻把這一切當成了理所當然,這,便是一道無法逾越的鴻溝!」
喻紅纓沉默。
她身為書生筆下人物,自然明白,這種差距,便是給她再多的機緣造化,也無法補足差距!
「可惜了。」
書生輕聲一嘆,遺憾道:「我們本該有一線希望的,可現在沒了。」
喻紅纓亦是暗自嘆息。
她知道,書生所說的希望,就是已經徹底不見的顧寒!
「罷了。」
「不說這些掃興的事了。」
書生搖搖頭,也懶得思考這些糟心事,再度想起了自己來此的目的。
目光一轉。
他看向大域之內,眼睛眯了眯,淡聲道:「查清楚了?就是這裏?」
「是。」
聞言,喻紅纓似想到了什麼,眼中春意濃濃,水汽蒙蒙,輕咬貝齒,道:「就是,那個人,把我把我哎呀羞死人了!」
一聲嬌呼。
眉,眼,身,形,音無不透出讓人蝕骨銷魂的妖媚之意。
可書生卻視若無睹。
「知道了。」
他微微頷首,囑咐道:「你先回去,我徒弟如今正值破境的關鍵時刻,你好生照料,不得怠慢。」
「是。」
喻紅纓柔柔一禮,剛要離開,似又想到了什麼,強忍羞意,好奇道:「道主,您準備怎麼處置他?」
「處置?」
書生似笑非笑:「那就要看看,他能給我帶來多少驚喜了!」
一間清幽雅致的書房內。
李大院主伏案在前,時而眉頭緊鎖,時而奮筆疾書,時而輕聲感慨,時而暗暗嘆息。
書案旁。
一條三尺來長,通體火紅的真龍盤臥在側,唉聲嘆氣,無精打采,一副病懨懨的樣子。
正是炎七。
它性子單純,秉性純良,雖出身低微,卻熟讀話本,所受影響極大,深諳滴水恩湧泉報的道理,自當年被顧寒帶出蠻族以後,便將顧寒視為了生平第一恩人。
當日裏。
它帶着妖族回到玄天大域,得知了顧寒的事情,悲痛欲絕,竟是大哭了數月之久,之後便一直是這副模樣,除了偶爾讀話本入了神的時候能恢復幾分精神,其餘時間,連動都不想動。
李尋無奈。
只能親自去往凡間,收攏了大量的話本供它觀看,其中有一本春衫薄,更是深得它的喜愛和讚賞。
只可惜
不知道什麼原因,這春衫薄故事雖然精彩絕倫,讀起來讓人慾罷不能,可卻只有半部,
為了讓二弟振作。
李大院主只得親自操刀,為其續寫。
「二弟莫急。」
趁着停筆的時間,李尋看了炎七一眼,安慰道:「這一篇,馬上就好。」
「大哥」
炎七朝書案上瞄了一眼,有些不好意思:「你寫的其實挺不錯的,就是能不能不要加那麼多料?我其實不喜歡這個。」
「二弟此言差矣。」
李尋面色一肅,認真道:「你只看到了表象,卻看不到本質,這春衫薄雖涉及諸多艷情之事,卻色而不淫,媚而不妖,艷而不俗,實乃話本界一等一的佳作,可惜僅有半部流傳世間,實在是個不小的遺憾!」
他的話。
炎七根本聽不懂,只是本能地覺得,大哥是對的。
聽不懂。
那是自己話本素養不高的緣故。
啪!啪!啪!
一陣撫掌聲突然傳來,一人一龍一愣,下意識看了過去,卻見書房門前,不知何時多了個身穿儒衫的男子,正盯着書案上的手稿,面露奇異之色。
「氤氳霧氣之下,一池春水蕩漾」
「喻紅纓赤足盈盈,半倚在花瓣浴池之中,脖頸修長,藕臂纖纖,香肩圓潤,水光瀲灩中,隱現半片豐美傲挺,兩點殷紅若隱若現,竟是比花瓣更要嬌艷三分」
「時值夜半三更」
「燈影昏昏,青紗幢幢,玉色瑩瑩,水光漫漫,喻紅纓見四周無人,一顆心兒火熱,眉間媚意繚繞,索性放開了天性自我,一隻雪白的藕臂悄然探入水下」
「月色皎皎」
「一副嬌軀無瑕無庛,宛如冰雕玉琢,完美無缺,好似魚兒一般,在水中輕游起伏佳人面帶媚意,眼含春情,喘聲細細,鶯啼不止,池水之下亦是波濤起伏,洶湧澎湃」
到了這裏。
手稿戛然而止。
「下面呢?」
書生眉頭皺了皺,下意識問了一句。
「還沒寫恩?」
李尋剛要回答,突然意識到了不對,盯着書生一臉警惕道:「你是誰?」
他又不傻。
能悄無聲息間出現在這裏的人,修為一定高過他太多。
「欸?」
反倒是炎七,看着書生,覺得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
「咱們,是不是在哪裏見過?」
「你這小蛟。」
書生瞥了它一眼,淡笑道:「老老實實,憨憨傻傻,渾渾噩噩,倒是讓人羨慕!」
一時間。
炎七竟是不知道對方是夸自己還是罵自己。
書生也不多解釋。
復又看向李尋,他輕聲贊道:「好一個色而不淫,好一個媚而不妖!你比那個只會流於表面,只能看到腌臢污穢東西的老道,強了千百倍!」
頓了頓。
他又補充道:「你也是這世間,最懂這春衫薄的人!」
李尋看出來了。
對方來此,似乎並無惡意,一時間有些不知道怎麼回答。
「還還好吧。」
「寫的不錯。」
書生又贊道:「比原書更得三分精髓!」
「狗尾續貂,慚愧慚愧。」
李尋謙遜道:「當不得閣下如此誇讚。」
「怎麼?」
書生眉頭一挑,好奇道:「以前寫過話本?」
「李某不才。」
李尋如實道:「當年自詡滿腹經綸,卻屢試不第,一時心灰意冷,再加之囊中羞澀,無以為繼,便給人捉刀代筆,寫過一段時日的話本」
「大哥!」
炎七訝然道:「你還幹過這種事?怎麼不告訴我?」
「不是不說。」
李尋面露難色,羞愧難當:「主要是大哥寫的東西不怎么正經。」
炎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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