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襲藕色長袍的年輕男子已無復有幾年前那副俊朗瀟灑的氣色,當初與陳淮生一戰,雖然戰敗,但是仍然不失優雅氣度,但現在看上去卻是恁地容顏憔悴,甚至有些頹廢沮喪。
看見陳淮生暴怒,寇柏苦笑着搖頭:「何須如此憤怒?這又不是什麼秘密,難道這種事情我還會撒謊不成?你若是不信,隨便找人打聽便知,聽說你你一直在河北,未曾回大趙,但在汴京城裏尋個熟人問一問還是做得到的吧?我們寇家在去冬的遭遇,盡人皆知,四妹作為寇家一員,難道還能免責不成?運氣不好而已。」
陳淮生目光灼灼,盯着對方,身體下意識地有些發顫,不斷吸氣,想要沉住氣,穩住心神,但是卻難以做到。
寇箐死了?這怎麼可能?
被妖獸殺死?!
雖然在這幾年裏,妖獸的襲擊也曾經給陳淮生身邊帶來巨大傷害,不少熟人朋友都戰亡,但是無論是誰,他們與陳淮生的關係都遠未達到與寇箐這樣親密的關係。
哪怕陳淮生與寇箐、佟童她們的聯繫時斷時連,但是陳淮生卻從未擔心過,因為只要想見,自然就能見到。
但現在,這個傢伙居然和自己說寇箐死了?
這不可能。
「什麼時候的事情?」陳淮生不信,冥冥中自己的神識從未有過預示,如果寇箐真的死了,自己的神識感應絕對會有預兆,但沒有,他就不信。
「一月初八。」寇柏臉色晦澀,「離火金狨和火鬃獅同時襲擊汴京城,後來還有巨彪和恐狼加入,外城防線被攻破,我們四大家全數上陣,那一日我們就有兩名紫府和九名築基陣亡,鍊氣修士死了三十多人,」
陳淮生目光清冷,「寇箐就在這一戰中戰死了?哪類妖獸所殺?」
寇柏乾咳了一聲,「並非為妖獸所殺,而是四妹在對妖獸一戰後受了重傷,從鍊氣七重跌落到鍊氣四重,一直未曾恢復,到四月的時候,四妹跟隨族中另外兩位長輩以及其他三家共計七人前往北邙秘境,但卻在秘境中失蹤,我們派出了多輪人手前去尋找,均未發現蹤跡,懷疑是遭遇了秘境漩渦,而被吸入到其中喪命了,」
陳淮生聽得這麼一說,才稍稍鬆了一口氣,去北邙秘境了?然後就失蹤了?
只要不是確定死亡就好,在沒有收到神識感應之前,陳淮生不相信寇箐就會輕易喪命。
聽這話的意思是,四大家還有其他幾人也都失蹤了,而所謂秘境本來就是靈氣不穩定容易爆發之地,正因為這樣,才容易使得修士在這個環境下被激發出潛能悟性,進而破境晉階。
「你的意思是說,你們四大家一共有七人都在北邙秘境中失蹤,也沒有發現其他異常,我想問一句,現在北邙秘境的情況究竟如何?比起以往的秘境,有什麼變化?」
陳淮生也對北邙秘境很感興趣,隨着年齡增長和靈境水準的提升,終究有一日自己會晉入鍊氣巔峰衝擊築基,而那個時候就算是自己不想,但也一樣需要面對來自秘境的誘惑。
寇柏已經覺察出陳淮生身上的氣息,這已經是築基中段的實力了,和前兩年的境況相比,眼前這個傢伙脫胎換骨的能力簡直無人能及。
「北邙秘境的情況還是比較亂,雖然各家都尋了一些路徑和手段,希冀控制住整個局面,但恐怕你也知道,涉及利益太多,官家已經控制不住了,而其他各方也是心思各異,所以誰也無法阻擋誰,誰也無法安排誰,憑實力說話吧。」
寇家現在已經相當衰弱了,對寇柏來說,並不願意結怨於陳淮生,而北邙秘境的情況本來也沒什麼好隱瞞的,崩壞之後,情況大異於崩壞之前,不再受控制,而進入秘境尋找渡劫機會的情況也和以往不太一樣了,危險更大,但這也同樣沒能阻擋外界對北邙秘境的蜂擁而來。
「也就是說,誰都可以進入秘境,尋找渡劫機遇了?」陳淮生反問道。
寇柏冷笑:「現在看起來是如此,但是進去的人也許耗上幾個月時間,一無所得,也許一進去就非死即傷,或許就再無音訊,現在大家都對北邙秘境既嚮往,又恐懼,」
「但若是都可以去了,對外邊的吸引力還是相當大吧?總比在外邊像無頭蒼蠅一樣亂碰亂撞來得好吧?」陳淮生搖頭。
「哼,所以許多人都抱着你這種想法,才會有那麼多人仍然紛至沓來,結果就是死傷者甚眾,失蹤者不計其數,四丫頭也就是這種情形,」
寇柏嘆息不已。
此時的陳淮生心境已經平靜下來了,無論怎樣,自己現在激動也好,暴怒也好,都無濟於事,而且他堅信如果寇箐死亡自己應該有些感應才對,而到現在自己神識感應並無異常,那麼可能就意味着寇箐並沒有像寇柏所言那般。在陳淮生看來,秘境可能更像是一個靈氣與特殊地理位置交匯的漩渦,當你觸及到了某一點位,就會被吸入。
也許這個點位會帶給你各種觸感靈悟,讓你迅速突破,也有可能帶來種種危險,讓你命喪黃泉。
陳淮生也感覺到了寇柏對自己的態度似乎與以前截然不同,這應該不完全是因為寇箐的因素,還有其他。
不過現在他對四大家不太了解,寇柏所言他也不能完全相信。
沒有留下來多問的心情,陳淮生和歐婉兒告辭離開。
本來不想聯繫重華派在汴京城中的人員,但現在卻不行了,不打探清楚,他睡不安枕。
重華派在汴京城中的聯絡人居然是熟人。
喬准。
一別多年,喬准現在是鍊氣八重了,但在他這個年齡階段上,要想再進一步也相當艱難了,留守汴京城,對他來說倒也是一個合適的位置。
面對着從容淡然的陳淮生,喬准都沒有想明白,自己怎麼就如此心平氣和了。
如果說陳淮生在鍊氣層級的突飛猛進一度讓他嫉妒得心中滴血的話,但當陳淮生一舉築基並繼續前進之後,喬准心就平靜了。
差距太遠,不在一個層面,連吳天恩都要去舔陳淮生的臭腳了,趙嗣天這個昔日重華派的一代天驕也都要臣服在陳淮生腳下,遑論其他人?
商九齡和李煜也要對陳淮生的態度禮遇幾分,自己算老幾?
對於陳淮生的登門,喬准還是以禮相待,雖說陳淮生依然留在河北,但是只要是重華一脈,喬准便會提供力所能及的幫助。
陳淮生的要求也很簡單,就是想要了解當下汴京城乃至官家道宮以及幾大宗門和四大家的境況,特別是在去冬妖獸潮襲擊汴京城之後,這幾家的表現。
「前年妖獸潮對汴京城影響不大,總共也不過七八輪的襲擾,像天雲宗、太華道、花溪劍宗也都比較重視,只有萬象派吃了一些虧,他們有些托大,結果被兩頭血鷲襲擊,死了一名築基中段,和兩名鍊氣高段,四大家那邊也死了幾個鍊氣高段,但都無關大局,」
喬准立即去拿來了各類記錄文檔,詳細介紹:「但去冬的情況就完全不一樣了,可以說前所未有,其慘烈危害程度勝過前年冬天十倍百倍!」
陳淮生和歐婉兒都聚精會神傾聽。
喬准也沒有問歐婉兒是什麼身份,這些情況也不算什麼宗門秘密,事實上汴京城中各家也都熟知,只不過各家對了解的重點各有不同罷了。
「因為之初大家都沒有重視,都覺得還是和前年冬天的情況差不多,而去冬妖獸潮第一輪第二輪的爆發來得相當突然,而且是接踵而至,所以所有人都被打了一個猝不及防,包括天雲宗和太華道這些宗門,他們雖然在汴京城中留駐有紫府,但是妖獸潮第一波就是七頭恐狼,而且是搶在小雪之前一天就襲擊了城池,大家都完全沒有準備,可以說就是一場屠殺,」
七頭恐狼?!
陳淮生吃了一驚。
如此大的規模三階妖獸,還是第一波,如果是臥龍嶺遭遇這種襲擊,只怕立即就要覆滅了,大槐山也不例外,就算是重陽山恐怕依託法陣或許能抵擋下來,但是也絕對是損失慘重,不死兩個紫府是了結不了的。
喬准也看到了陳淮生眼底的震驚,連連點頭:「的確是七頭恐狼,後來是統計過的,分成了兩個方向襲城,一北一東,當時劃定了防禦區域,北面是石家和天雲宗負責,但都是按照前年的計劃來的,實際上大家都沒有怎麼重視,也沒有料到妖獸會來得這麼早,」
「緊接着就是一群血鷲來襲,本來就一片混亂,好不容易集結起來的力量正在圍剿恐狼,卻遭到了來自天上的血鷲突襲,當時就有一名紫府和好幾個築基受了重傷,結果就是導致戰線崩潰,給汴京城造成了前所未有的重創,」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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