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近五月春末,氣溫每天都在上升。
黑色汽車在街道上緩慢行駛,尋找售賣鹽味拉麵的店鋪。
明日誠把頭歪向車窗一側,穿和服的行人踩着木屐,悠閒漫步在古都街頭。
這裏,和東京完全不一樣。
「京都的天氣,比東京熱得多。」
聽到這話,花崎鈴裝作不經意地看向他的側臉,無疑有陰影浮現。
此刻,他的腦袋裏掠過什麼呢?
文藝少女特有的敏感和好奇心讓她在意明日誠說的那句話和他現在的想法。
正如古人言「好奇心會害死貓」一般,花崎鈴在好奇心的推動下開始凝視危險的深淵。
他的童年,在北海道時,到底發生了什麼?
她收回視線,看向正前方的道路,努力克制着好奇心,用漫不經心地語氣問:
「明日君在北海道時,經常吃鹽味拉麵嗎?」
霓虹經典拉麵大概有二三十種,最能代表北海道的,應該是札幌拉麵。
因為北海道氣溫很低,札幌拉麵比其他地方的拉麵更熱、更濃厚。
單從配料來說,札幌拉麵搭配的是肉湯底、紅味增、甜玉米和黃油,非常豐富的配料。
花崎鈴身為女僕,對「吃」這一方面當然相當了解。
為什麼他提起北海道,說的是鹽味拉麵而不是札幌拉麵,也是她非常好奇的一個點。
上鈎了。
果然文藝少女就是好釣。
《四重奏》中有一句經典名言。
告白是小孩子做的,成年人請直接用勾引,勾引的第一步,拋棄人性,基本上來說就是三種套路:
變成貓,變成老虎,變成被雨淋濕的狗。
面對文藝系的姐姐,需要的就是在不經意間變成被雨淋濕的狗。
他輕輕搖頭,平靜的語氣里多了幾分失落的意味:
「從來沒吃過。」
明日誠的目的是,由鹽味拉麵引出他編的悲慘童年,獲得花崎楓「姐姐」的同情和憐愛。
得到了意料之外的答案,花崎鈴隱晦地投來視線,隨即在紅綠燈前踩下剎車。
見她有些猶豫,明日誠很快意識到原因。
花崎鈴是個善解人意的姐姐,她猶豫該不該追問是因為車內的氛圍有些低落,她怕提起他的傷心事會揭開舊傷疤。
真是個善良溫柔的姐姐。
既然如此,更加不能放過她了。
車內陷入沉默,片刻後,綠燈亮起,車輛繼續行駛,進入一片商業區。
明日誠並不着急,花崎楓能自作主張帶他去鴨川三角洲看風景,就一定會在「鹽味拉麵」這件事上繼續關心他。
只需要等待機會。
十幾分鐘後,車輛停進路邊停車位。
花崎鈴熄掉引擎,開門下車後走到明日誠一側,替他打開車門:
「吃這家怎麼樣?網絡上傳說霓虹第一的拉麵,招牌是鹽味拉麵。」
見到這種社交網絡上熱門的店,明日誠本能的有些抗拒。
不過花崎鈴下車前並沒有詢問他的意見,顯然已經拿出了「姐姐」性格中強勢的一面,這種時候還是聽話一點比較好。
他解開安全帶下車,和花崎鈴一起進入店鋪。
店內是傳統的日式裝修風格,半開放式廚房,牆壁上貼着浮世繪,木桌木椅上坐滿遊客。
明日誠拿出銀行卡想要點單,剛抬起手,身側的花崎鈴直接按下,對前台的服務生開口:
「兩碗鹽味拉麵。」
她從口袋裏拿出錢包付款後,帶他在角落的座位落座。
明日誠注視着她焦糖色的眼眸,有些疑惑地開口:
「雪繪給了我錢。」
「不一樣吧,有人請客的話,食物會格外的好吃。」
「話是這樣說沒錯。」
「不用擔心,回去我會找大小姐報銷。」
不愧是「姐姐」,在安撫情緒方面也很有一套。
這就是他要的,在「鹽味拉麵」一事上的關心,接下來該引出悲慘童年了。
明日誠嘴角勾起笑容,轉頭看向廚房裏忙碌的拉麵師傅們:
「如果我小時候,也有你這樣一個姐姐請我吃拉麵,一定會很幸福。」
他這種說法就好像微風吹過裙擺,裙中風景若有若無的顯露,引誘花崎鈴追問。
面對誘惑,花崎鈴輕咬下唇,努力克制着探究清楚的心情。
局勢陷入焦灼。
花崎鈴不開口詢問,明日誠總不能自揭傷疤,這太過刻意,何況還是偽造的傷疤。
如果自揭傷疤,就好像自己拎起裙擺,給人看裏面的安全褲。
服務生端來兩碗鹽味拉麵。
暖黃色燈光下,乳白色清湯和焦黃色的叉燒格外誘人。
明日誠拿起筷子,夾起叉燒送入嘴中。
普通。
他抬眼看向對面的花崎鈴,她把豆芽菜和麵條送入嘴中後,臉色明顯地有些難看。
豆芽和麵條都太軟了,口感很差。
花崎鈴咽下嘴裏的食物,放下筷子,拿起餐巾紙擦拭嘴角:
「抱歉,是我自作主張,才讓你吃到這種東西。」
對於財閥家的女僕來說,這種拉麵並不能讓她滿意。
想到剛剛明日誠說「幸福」這種詞語,她感到無比的羞愧。
文藝少女的腦補出現了,聯想到明日誠可能並不幸福的童年,給他吃這種食物就算「幸福」的話......
不過,說到底,對於拉麵這種平民食物來說,這家店的手藝並不差,是花崎鈴的要求太高了。
明日誠夾起麵條送入嘴裏,咽下後才開口:
「我覺得味道還不錯,而且總比餓着肚子強。」
花崎鈴搶走他手裏的筷子,把兩碗面都倒進腳邊的垃圾桶。
「不行,賭上女僕的榮耀,絕對不能讓你吃這種東西。」
她的動作吸引了周圍大部分遊客的注意力,說的話自然也傳入其他人的耳朵里。
麵館內鴉雀無聲,各種意味複雜的視線聚集過來,氣氛一時間變得有些尷尬。
花崎鈴不顧其他人的視線,拽着明日誠走出大門,打開副駕駛的車門,把他推進去。
隨後她坐進駕駛位,啟動引擎,調轉車頭沿着來時的路返回。
「明日君,我們回去,我來給你做鹽味拉麵。」
這可是承擔了「幸福」一詞,背後包含着不為人知的艱辛的鹽味拉麵。
雖然不知道明日誠的話語裏隱藏着多麼艱難的時期,但花崎鈴依舊決定全力以赴。
事情的走向變得奇怪了。
明日誠倚靠在座椅上,有些頭疼。
他的本意是通過鹽味拉麵給花崎鈴講一個在北海道童年時期的悲慘故事,也就是賣慘。
由此激發花崎鈴的同情心,以達成第一步的目標。
結果,好像有些用力過猛了。
聽起來花崎鈴要親自下廚,町屋裏有那麼多人,說不定會有人打擾兩人。
九重雪繪肯定不會眼睜睜看着他把花崎鈴搶走。
麻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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