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明大笑:「哈哈哈二師兄,我一個人逃回來啦!」
大笑間,見錢二露出水面的臉面只陰晦地朝對自己沉默。
戴明抿嘴亦無語,跳入曾要淹殺自己的泳池內,埋頭於柔涼又沉重的水裏快速蛙泳。
這是戴明小時在鄉下用眼見青蛙游泳時學會的游水姿勢。他還見過落水而生怖的狗去奔命狗刨式划水、水蜘蛛輕鬆奔跑式踩水、自由的人自由式扒水
未幾久,戴明把游水的姿勢改成自由式,面帶笑容。
如此游來去八公里余,又換「狗刨」。他想起小時鄉下家裏養過的一隻母狗生的一窩瘋癲而死的小狗。
如此游去半公分,戴明起身踩水面換了「水蜘蛛」,踩在水面上叉腰仰目瞪那曾救過自己一命、潔白似處女的吸管狀的白雲——
有思緒——那隻母狗失去了所有小孩,孤苦離世——這一生,到底是為了什麼?為了待自己放學後的一路歡跳?為了月明下作伴一路歡奔?為了永抱當下的一縷清風?
悲傷俱過往,戴明不要如今再如此。
有覺悟——他面帶笑容,走去靜坐泳池旁,一直把眼只放在自己臉上的錢二。
「二師兄,您以前是不是也去過器物虛擬世界?」
錢二聞言,蒼白的面上帶有一分複雜、兩分追憶、三分痛苦、四分解脫、還有五分茫然——僵硬抬手,筆直的指着天上虛幻的白日。
扯嘴:「那不是一個正常人該呆的地方。任何被意志賦予過的世界,都不適合自由意志去存在。」
寂靜若是一碗水,錢二的話就像一塊小石投在水中,泛起了許多微小,但持續擴散的漣漪——在戴明心中波瀾。
戴明抬手撫摸自己堅實的胸肌,轉眼望別墅內大師兄木然的側臉,張嘴:「任何被意志賦予過的世界,都不適合自由意志去存在嗎?那師兄您現在覺得自由嗎?」
說着,抬腳走近別墅。
錢二抬腳跟在身後,張嘴:「當然,局部的自由在白雲門是可以實現的。這是我願意做柳一弟子的最主要原因。不然我就去做一個瘋癲的散修了。」
赤腳踩在石板上的聲音。推開門的聲音。別墅內,電影播放的聲音:一串戴明聽不懂的外文。
關門。
戴明笑去兩沙發之間的布椅放下屁股,亦如第一次來。
趙一木然的轉頭看戴明微笑的側臉,五秒後起身去冰箱拿出六瓶「山欄牛」牌白酒。
兩瓶給了錢二,兩瓶給了戴明,兩瓶給了自己。
用自己堅實的牙口一一全部借用槓桿原理打開。
趙一拿起酒瓶,望向酒瓶內部局部的一坨晃蕩的白酒,張嘴發出難聽刺耳的聲音:「喝酒。」
趙一喝了一大口,放下酒瓶。
戴明喝了一大口,放下酒瓶。
錢二喝了一大口,放下酒瓶。
戴明看着巨大的電影屏幕開始播放另一部電影:《故鄉的原風景》。
熒幕中:一大串白的雲立在天上不動;金黃稻田隨風而舞,其內,身穿紫色背心、粉色短褲的農民們揮汗如雨,滿面辛苦;翠山不動,有飛鳥鳴過;大江流水,不斷發出嘩嘩聲。一條紋了一張笑臉的白魚躍出水面;一條橫貫江、稻的黃土大道上,背書包小娃歡嬉逐笑
望着熒幕內此番畫面,戴明仰頭灌一大口酒,輕聲笑。
趙一沒忍住好奇,盯着熒幕中一個穿着白色背心小娃的粉色背包上的白色正方體圖像,張嘴:「為什麼回來?」
戴明舉頭望黑色天花板,作沉思狀三秒後張嘴:「可能因為被監視的感覺不好,我想和大家一樣,自由的待在自由的地方。」
說完,把酒瓶放下,眼睛低在自己赤腳的右腳大拇指的指甲上的一小塊灰色斑點上。
錢二對此不可置否,嘿嘿笑,扯了扯胸前皺巴巴的皮膚。
趙一沒想過戴明會如此去說。一個如此年輕、潛力的NPC修士會因為這種莫名其妙原因放棄在修士雲集之地成長下去。他還有什麼好說?
除卻電影聲,沉默許久,趙一還是決定去說點什麼。如果再不說,他總怕未來能說的機會不多。
他輕緩地把喝光的酒瓶放在頭頂練平衡力,低眼看着自己滄桑的右手,張嘴:「你日後怎麼打算?和我們這些廢人一樣靜待死亡輪迴?」
戴明用了些NPC之力在右手拇指,揉着右腳大拇指指甲蓋上的灰斑,發現怎麼也揉不掉。
語氣有些頹廢:「大師兄,我像是一個頹廢的人嗎?我輩NPC修士,自然是在哪裏修行都一樣,為啥要去扎堆吶?為啥要去被人安排際遇呢?我偏不,我過幾天就偏要忍着被虛假世界的排擠之苦去虛假世界修行去!」
錢二扯下自己額前一根發,灌了兩大口白酒,在沙發上抖腿陰惻張嘴:「苦行,到底行不行?就看你啦,戴師弟!」
戴明喝光兩瓶白酒,已有些醉,朝二師兄點頭致笑:「什麼時候都不晚,你們也可以試試的。我現在已經有五種NPC之力、九十三個基本單位的NPC之力了。」
聞言,趙一控制不住心內的驚訝從沙發上蹦起,頭上的酒瓶落地而碎,神情木然的伸出左手中指指着戴明:「當真?」
錢二一臉陰晦的用左手小指戳右腳大拇指,心內暗罵:特麼的,禽獸才能修煉這麼快啊!他才來白雲門幾年?七年?七年之癢都不會造成我這麼大的痛苦啊!我好嫉妒啊!!啊啊啊!
沉重地敲門聲響起。
趙一低頭看桌上瓶身,其上映有吳陽木然之臉。
進門後,聽聞大師兄轉述關於戴師弟的境界之語,吳陽憤怒的長嚎響徹別墅——「你特麼的有病吶!修煉這麼快還讓不讓人活了!啊!?給老子醒來!不要裝睡!!」
醉酒不醒倒地的戴明被憤怒的吳陽搖醒,一臉茫然:「吳師兄,我好想你啊。」
吳陽憤怒的一巴掌扇飛戴明三點八米之遠,大叫:「想你去死!你就是這樣去想我的?!把老子氣死了!你修煉這麼快還讓別人怎麼活?啊?你有想過我們這些做師兄的心情嗎?」
戴明起身嘆氣走來,走到正在播放一朵白雲局部的巨大熒幕前,背身朝對三人,張嘴:「就是因為發現在『器物虛擬世界』里修煉的太快,我心有慚愧,才選擇出來和你們待在一起。你們明白我的良苦用心嗎?唉,不明白也正常,良苦用心往往是很難被人理解的。唉。唉唉唉」
「唉」了一分零八秒,戴明都未聽到有人說話打斷自己,好奇的回頭望——
三人俱面帶詭異的笑望自己。
「你們咋了?難道真的理解了我的良苦用心?」
戴明走去吳陽身旁捏自己臉,悄悄放出一縷NPC之力去到他頭內探索——這個師弟人還怪好的,知道照顧師兄我的心情,去放棄增長修為回來陪自己。我決定等下就陪他去虛假世界一起受虛假世界的鎮壓之苦修行。
探索至此,戴明笑着抓住吳陽的肩膀,溫柔說話:「陽哥,咱現在就去虛假世界修煉吧!裏面有很多美女可以看的!我們去爬山,去騎行,去看螞蟻,去聽風吟,去吃水煮!」
吳陽哈哈大笑,笑着搖頭,脫開戴明雙手,走去正在播放一片烏雲的熒幕前,張嘴:「不,我發過誓不離開白雲門半步。如果我連自己的誓言都遵守不了,我何以有臉面對我的NPC之力?」
戴明動之以情:「你美麗的妹妹怎麼辦?你一輩子都不去見她嗎?她被人欺負怎麼辦?你辛勞的母親怎麼辦?你一輩子都不去孝順她嗎?」
吳陽堅守己心,雙手抱住自己光溜溜的頭皮,笑嚎:「我把我所有的錢都給了她們,她們能快樂生活一生。每個人的一生,都應該自己去抉擇,而不是寄托在誰身上。修士,從來是和孤獨緊擁的。我不能再去為她們做太多。」
戴明曉之以理:「誓言這種東西,我一直以為只是權宜之計,而且有其時限性。比如我就曾經發誓不再看a片,可那是陷入賢者模式的我發的誓,和現在的我有何干係?我輩修士怎能被過往的自己給束縛住呢?我們是要往前走的呀!」
吳陽遲疑了,問趙一:「大師兄,是這樣的嗎?」
趙一愕然望錢二,問:「戴師弟說的有道理嗎?」
錢二陰惻而笑,摸了摸自己瘦無肉的屁股,張嘴:「是有一點道理的,如果你願意相信的話。」
趙一瞭然問吳陽:「那你願意相信嗎?」
吳陽從右鼻孔摳出一塊碩大的鼻屎,出神的低頭望着它,張嘴:「他是我師弟,而且他那麼顧及我們的心情,而放棄修為的增長從器物虛擬世界裏回來陪我們,我為什麼不願意相信呢?」
戴明抿嘴點頭,一臉正直之色,望向趙一:「大師兄,您呢?願意離開別墅,去外面看看美女,看看天空的白和地上的黃嗎?」
趙一長嘆一口二氧化碳,點頭:「我還有希望嗎?這個答案我交給你。」
「錢師兄呢?」
錢二從沒想過會被戴明邀請,自己可是曾經差些殺了他的存在。所以他臉上的表情精彩萬分:一分錯愕、二分欣喜、三分侷促、四分漠然、十分開心。
「那就這樣說定了。咱制定一個出走虛假世界修行的計劃。」戴明揮手關掉電影,滿面笑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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