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為何,他想到了水靈,那個女人的行為,還有最後站在地下停車場前抽煙的樣子,都和他所見過的棄土女人不同。
尤其是在這個所有人都對地底人畏懼的地方,已經燃火的她,竟然沒有一同逃走,很像是早有預料,在悠閒地等待。
「難道說,她就是一個落單的地底人,這支地底人隊伍是來尋找她的?」
「這個男人因為受傷了,只能留在原地。出於武器管制,或者是保密原則,所以他的身上只有最後一顆光榮彈?」
「哎,真糾結。既希望他醒後,我能問出地下城的秘密。又希望他是個硬漢,我什麼都撬不出來。」
吳燼看向男人,男人的臉和他的大多數國人別無二致。地表人類的種族經過融合,儘管聖女城一帶使用的都是變種國語,但每個人身上或多或少都有混血痕跡。
像方糖,她的眼窩就比亞細亞人種更深,雙眼皮也是歐羅巴人種常見的款式,再加上她年幼,臉上也沒有多餘的肉,這就讓她的眼睛和面龐的比例顯得誇張。
「對了,這次滅世日提前結束,你不覺得奇怪?」吳燼用餐完畢,照例把手套放到火上燒。上面沾染的髒污在火焰下變為灰燼,手套又變的光潔如新。
「奇怪,為什麼要奇怪,滅世日發生什麼事都不奇怪。」方糖專心舔着指甲。她的指甲剛長出來一點,就又被她啃到肉里。
「估計又是什麼東西不聽話跑出來了,神發怒提前滅世。除了天肯定會亮,天降大火、洪水,雷霆地震,什麼事情沒發生過?」方糖在說這些災難時,語氣平淡。「你怎麼像個土包子,你以前到底生活在哪個城市,不會連這些都沒遇到過吧?」
「天提前黑了多好,要不還要熱到明天。」方糖只是隨口一提,對吳燼來自哪裏,並沒有追問。
吳燼撫摸着鳥群掉落的羽毛,目光一直落在男人身上,若有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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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含烈在做夢,身體上的疼痛和夢境裏的疼痛重合,他只能皺緊眉頭,咬牙苦撐。
他們這支搜救隊,加上他,一共有十八人。因為搜救目標的特殊性,這次任務所出動的,多為歐部和美部的軍人,華部的成員更是只有他一人。
如果不是聯合議會的規定,無論是哪支部隊發起地表行動,必須有其他部隊指派的指導員隨隊監督,歐部的人絕不想華部摻和到這次的行動中。
畢竟,這件事本身,就是歐部的大醜聞。
不過已經無所謂了,他已經不需要再想這些。他的使命已經結束,今天就會是他的終點。
陳含烈的夜視儀被取走,但他知道,任務目標寧芙公主已經被成功救援,其他軍人正帶着她越走越遠,在沒有找到車輛的情況下,如果一切順利,他們也要步行超過半月時間,這才能找到最近的地下城入口。
「希望你們都能平安歸家。」陳含烈閉上眼睛,儘管他閉眼與否並無差別。
「地下城,和美部那些人一樣,我也沒辦法再回去了。不過就算我沒回去,又有誰會等着我呢?」
陳含烈握緊手中手槍,黑暗中,只有這位老朋友,依舊陪伴在他身邊。「這是我的特權麼?還能把它留給我,不知道什麼時候,我的陣亡通知會送到父親辦公桌上,不過,他的兒女那麼多,我只是最不合他心意的那個。他應該會很快就把我徹底遺忘吧!」
陳含烈安靜地靠在牆上,數着自己的心跳,感受着自己身上逐漸流逝的生機。
他本有可能活,只要去尋找車輛的大部隊能成功歸來,寧芙殿下也是位足夠出色的外科醫生。只要駕駛車輛,快速回歸,再尋找到足夠的手術器械,他說不定還能堅持到地下城。最差,也能把身體送回那個生他養他的地方。
不用一個人面對,等死還是自行了斷,這個艱難的選擇。
陳含烈嘴角帶着苦笑,嘲笑自己的愚蠢。
他本不必死,如果不是他想要向所有人證明自己,主動申請加入這次救援任務,他完全可以繼續熬資歷,逐漸升遷。就算他並不討父親歡心,但只要他姓陳,在地下城裏,他就不會活的狼狽。
又或者,在面對已經被繳械的敵人時,他可以聽從大衛隊長的話,直接打斷所有地表人的手腳後嚴刑拷問,沒有站在地表人首領附近據理力爭,那個地表人也不會想要劫持他當人質,在搏鬥中對他造成如此大的傷害。
那個地表人固然是死了,大衛隊長是有名的神槍手,即便按照地表人的劃分,那人是個燃燭,比普通人類的身體素質強大太多,依舊被大衛隊長一槍爆頭。
但他,也為自己的愚蠢付出了足夠的代價。
「難道說,地表人真的是墮落人類,已經沒有了人類的良知,不再適用人類的日內瓦公約麼?」
陳含烈抖着手,把手槍靠近太陽穴。他已經沒有機會再尋找這個問題的答案,手槍和子彈絕不可以同時落在地表人手裏,哪怕是一顆子彈也不行。
就在他扣動扳機的前一秒,一股心悸感襲來。即便他閉着眼睛,眼前依舊能看到光亮。
「哈哈,又是那個狗屁的『神』出現了。這樣玩弄人類,真的很好玩麼?」
陳含烈放下手槍,暫時不想死了,他不是怕死,他只是不想孤單的死在這個無人知曉的小房間裏。
「都說神不可直視,直視神會帶來死亡與災難。我就要死了,人類的災難已經夠多了,也不怕再多我這一次。」陳含烈臉上帶着嘲諷,一點一點向光明照射的方向爬去。
「能死在光明里,能在死前知道神究竟是什麼狗東西,哈哈哈,我就算是死也值!」
當陳含烈終於爬出廢墟,他的身體完全被光明籠罩的那一刻,一股火焰突然在他的胸腔里點燃,隨着他的心跳傳遞向全身。儘管這火實在是微小,但所有被星火觸碰到的地方,都傳來灼熱的感覺。
氣溫開始升高,他體內的星火也變得更加活躍。當星火觸摸到他腹腔處的傷口,他被割裂的血管開始自發收縮,流血漸止。
「這是燃火?」陳含烈不敢置信地睜開眼睛,強烈的光線立刻刺的他流出大滴眼淚。
「生活在地下城裏的人也可以燃火?」一段段信息莫名出現在他的腦海里,讓他立刻理解了自己的狀態,知道該如何操控身體裏的星火。
他嘗試着把火焰引導向傷口,斷裂的血管竟然開始緩緩生長,重新連接。
「可是,來不及了。」陳含烈把頭埋向地面,不再運行星火。只是這一會時間,他本就受傷極度虛弱的身體,已經快要油盡燈枯,胃部也開始出現飢餓感。
「我還要等着神哈哈,你這狗日的神,以為給我火焰,我就會選擇偷生?我死前一定要給你一槍!」
耳中突然聽到奇怪的提示音。
「感謝使用比冠迪電動三輪車,請鎖好車輛,及時充電。」
陳含烈抬頭,握緊手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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