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生之詩 （十三）暗夜將至
暗夜將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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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我最驚恐的黑暗是這樣的——
月亮是明亮的。星星是明亮的。雲朵是明亮的。
一切遙遠的地方都是明亮的
唯有眼前的大地
模糊得連自己也看不清楚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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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更驚恐的黑暗是這樣的——
光明總是一次次承諾即將到來
卻總是一次次黯然離去
黑暗總是一次次默默離去
卻在我猝不及防的時候
一次次歸來與我相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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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我已然在黑暗中迷了路
雙腳已經踩上荊棘，頭顱已經撞上牆壁
我最親愛的兄弟姐妹
卻還在與我討論，春天的黑暗與冬天的黑暗
哪一個要更溫暖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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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我不願站在巨人的肩膀上
看着巨人用一隻手掌
捂住了太陽，蓋住了月亮
我更不願把每一個黑暗的地方
都當成巨人讓我倚靠的胸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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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我伸手所能觸及到的每一點明亮
都是一個人不停地滾落的淚光
由眼淚所啟示和承載着的希望
就這樣，一滴一滴
破碎在我茫然無措的手掌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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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不要讓那鮮艷的旗幟掩蓋了我的臉龐
我的眼睛
一直在尋找，一個更遙遠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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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還有什麼樣的黑暗
能比得上用一道強烈的光
去刺瞎一雙眼睛之後
所能看到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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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如若
我還能看得見墓碑上的文字
是否
死亡就是你留給我的最後光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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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在伸手不見五指的地方
你說你要就這樣擁抱着我
讓我們互相在永不分離的懷抱中
慢慢窒息，無比安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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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那在光明里顫慄不止的身軀
終於要在黑暗中
心如止水地碎裂
讓流淌的血液，化為平靜的塵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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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
至今也沒有人能知道
那些撲滅了燭火的風
到底是誰的使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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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
你降生的時候
我還未來得及點燃一盆火
我知道你是在血泊中啼哭
那是你母親身上的血
我戰慄不止的雙手，要把那血
潑成迎接你的第一縷霞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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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
我已經安然渡過了一整個白晝
這一個夜晚
我要傾聽靈魂的歌唱
看一看黑暗連接的
是你講述的地獄，還是我想像的天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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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
那麼熾熱的陽光
那麼旺盛的火焰
都沒有能讓你的生活沸騰
你心底深處的寧靜
在等待着暗夜的降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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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
斬開那把鎖，推開那道門
你準備好了麼
是要懷抱光明衝進黑暗
還是要身披黑暗闖入光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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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
光明是一面孤獨的旗幟
而黑暗
是一支浩大的軍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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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光明中廝殺
雖然我深深地知道
我最終要去黑暗裏沉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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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三）暗夜將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