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國之銀狐
到襄陽後,劉表並未立即與劉備商議事情,而是給劉備安排了住宿,等明日再正式會談。
是夜,聽聞劉備來了,如今的驃騎將軍府從事中郎鄧洪前去拜訪。
他現在已經算是劉表麾下從事中的第三人。
將軍府長史是蒯良,將軍司馬為張允,這都是極為重要的職務,在他們之下,就是鄧洪了。
從這裏也能看出鄧洪娶了蔡氏和劉表做了姻親之後,得到了多大政治關係。
府邸別院,門內外皆有劉備的親衛守護,鄧洪前來自報家門。
「幼碩!」
得知鄧洪到來,劉備連忙出來迎接,看到六年未見的鄧洪,大喜道:「經年未見,別來母恙。」
鄧洪笑着拱手道:「蒙使君牽掛,起居都可,如今我也娶妻生子。」
「哈哈哈哈。」
劉備高興地說道:「那看來小先生又有舅舅了。」
「是啊。」
鄧洪也笑了起來。
對於自己輩分之低,沉晨那是頗有怨言呀。
二人就進入屋內,於廳中分列而坐。
劉備說道:「幼碩,你現在為劉將軍從事中郎?」
「是的。」
鄧洪點點頭。
「那今日我觀劉將軍乘輿......」
劉備也不敢直接說劉表是不是要叛逆,而是旁敲側擊打聽。
畢竟沉晨是沉晨,鄧洪是鄧洪,萬一他們祖孫二人不是一條心,鄧洪報告給劉表就糟糕了。
鄧洪就苦笑道:「我這次過來,其實就是阿晨托我給使君帶話,希望使君千萬莫要惹怒了劉將軍,事事順從,也莫要私下與我們接觸。」
「嗯。」
劉備深呼一口氣,臉色非常凝重地點點頭。
如果是以前的他,或者不知道情況,肯定會勃然大怒,不滿於沉晨和鄧洪他們忘恩負義。
當初要不是他,鄧沉二氏皆滅族矣。
但早在潁川的時候沉晨就提醒過劉備,劉表善嫉,荊州多豪傑,若有大量英傑歸附,必惹劉表不悅,因而讓他低調行事,到了荊州也不要私下聯繫。
現在又看到劉表出行做天子乘輿,立即就意識到了事情的嚴重性,於是明白了沉晨的苦心,因此自然不會生氣。
鄧洪搖搖頭道:「劉將軍現在已有圖謀天下之志,我等亦是無可奈何,此次過來,還是我與他說使君早年為徐州牧時與我有恩,這才可以拜訪,否則亦是怕劉將軍疑心。」
「我知道了。」
劉備沉聲道:「當初小先生就叮囑過我,看來荊州亦是是非之地呀。」
鄧洪又道:「明年劉將軍打算於郊外祭祀天地,這件事情很有可能在明日與使君商談間試探,所以阿晨讓我告知將軍,千萬不要反對。」
祭祀天地?
劉備差點從座位上跳起來。
乘坐天子乘輿就算了,連天地都敢祭祀。
劉表想幹啥?
這是打算稱帝啊!
「劉將軍豈能......」
劉備只覺得瞠目結舌,萬萬沒想到劉表膽子那麼大。
鄧洪苦澀道:「所以我等也是心中憂愁呀,此時朝廷尚在,劉將軍卻......然將軍志向霸業,恐不會輕易罷休。荊州大小官吏勸也勸過,奈何無用啊。」
「唉,國家不寧,世道歲凶啊。」
劉備嘆了口氣。
原本他寄予厚望的劉表現在居然反懷篡逆之心,自己又得寄人籬下,看劉表臉色行事,讓人為之奈何。
兩人又聊了一會兒,鄧洪今天過來,就是告訴他現在襄陽的情況,讓他明天跟劉表見面的時候,一定要小心行事,如果惹了劉表猜忌,恐怕後果不堪設想。
其實歷史上劉表在平定張羨之後,實力達到巔峰,對於荊州的掌控就到了一個非常高的地步。
親曹派蔡冒蒯越被打壓,韓嵩劉觀等人被迫害,州府上下以及荊州各郡都被他派出心腹掌控,連出入乘坐天子乘輿,私自祭祀天地,開設朝廷擬儀社稷都已無人勸阻。
現在實力更上一層樓,權力掌控自然就更大,只不過他還沒開始逐步進行清理,如今正在瓦解蔡冒蒯越權勢,所以依舊還有些反對聲音。
但沉晨卻知道這種反對聲音很快就如同平靜的湖面投下一顆石子,頂多泛起一點漣漪,濺不出什麼水花。
沒過多久整個荊州都會被劉表完全掌握,所以這個時候他必須送給劉備三千萬。
一,千萬要小心。
二,千萬要順從。
三,千萬要低調。
因此這番鄧洪登門,面授機宜,就是給劉備指條明路。
好在劉備經過許都歷練,早就學會了如何在權臣的淫威之下隱忍蟄伏,因而認真聽取了鄧洪的意見,提前做好了準備。
到了第二日,劉表果然召見劉備。
驃騎將軍府邸,後院小廳中,劉表坐在主位上,身邊只有蒯良在。
等到劉備進來的時候,便連忙露出恭敬的態度,進入廳內站在堂中,向劉表彎腰拱手行禮道:「備,拜見景升公!」
「哈哈哈,玄德,坐吧。」
劉表非常親切地招呼他坐到了自己右手邊下方的第一個蓆子上。
「多謝景升公。」
劉備拜謝之後,就躡手躡腳地坐了過去,顯得整個人誠惶誠恐,小心翼翼。
對於他的態度劉表還是很滿意的,便說道:「玄德你從北方來,本為豫州牧,如今來我荊州,將來有何打算啊?」
劉備嘆息道:「備雖為漢室後裔,奈何與曹操屢次征戰都一敗塗地,今他挾持天子,佔據河南,我已無處可去,只能跟隨公麾下將軍沉晨來奔荊州。」
「唔。」
劉表點點頭,倏地又嘆息道:「我知玄德心意,如今天下禮崩樂壞,已有前漢末年頹傾之像,曹操譬如王莽,把持權勢,我欲效彷光武興兵討伐,再興江山,奈何我年歲又大,麾下少了人才,難以維繫呀。」
你是打算效彷光武稱帝吧。
劉備心中腹誹,卻不敢說出來,便拱手說道:「景升公有大志,亦有匡扶宇宙之心,備心嚮往之,願為公之前驅,效犬馬之勞。」
「哈哈哈哈。」
劉表大笑道:「玄德有此心,我甚是欣慰啊。如今宗室凋零,劉章在益州又反懷篡逆之心,也只有我與玄德能夠一起相互扶持,才能破滅曹操袁紹,奉迎天子。玄德若是有心,可駐守於宛城,招兵買馬,與我共同迎擊曹賊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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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備願尊景升公之令。」
劉備起身拱手說道。
事情還挺順利。
劉表與蒯良對視一眼,劉備寫信給他,希望來襄陽與他會面。
當時二人就商量了,應該如何對待劉備。
首先是要搞清楚劉備是否甘於人下,怕他到了荊州之後,反客為主。
所以才有昨日試探。
結果劉備一直畢恭畢敬,也看不出什麼東西來。
今天會面後,劉表便言語招攬,同時一直觀察劉備,看他有沒有猶豫或者眼神閃躲之類。
沒想到劉備一點都不帶猶豫,立即就答應了這些事情,似乎很是謙遜。
不過人是會偽裝的。
劉表與蒯良也沒有傻到會相信劉備的表現都是發自內心,因而還有最後一次試探。
就看到蒯良起身說道:「劉使君,在下驃騎將軍長史蒯良。」
「蒯長史。」
劉備剛好是起身站着,就向他拱拱手。
蒯良還禮之後,就說道:「凡欲出兵,必師出有名。曹操挾持天子,而常所謂奉天子名詔討伐諸侯,無往不利。我們若是想要討伐曹操,則必須要有名目。」
劉備毫不猶豫地道:「還請景升公和長史放心,當初在許都時,天子不堪曹賊欺凌,寫下衣帶詔,交予董國舅,雖然曹操殺害了國舅,然當時國舅親筆寫下了討曹文書,備亦有簽名,就在備身上,我等奉衣帶詔討賊,此乃大義也。」
當初衣帶詔的時候,劉協把衣帶詔給了董承,讓董承回去找可靠人手一起除掉曹操。董承就找了一些人,其中就有劉備。但怕他們告密,於是寫了一份文書,人人簽字,算是把這些人捆綁在一起。
結果事發之後,名單上的人全被曹操殺了,劉備則自己跑了出來,那份文書剛好董承就交給了他保管,雖然不是衣帶詔的本體,可卻是證明衣帶詔的關鍵文件。
所以作為衣帶詔事件的倖存者,劉備握有這份文書,就能夠證明名單上的人都是奉衣帶詔來討賊,只是除了他以外別人都死了而已。
劉表聽後果然大喜道:「玄德有此物,那就再好不過。我欲於明年春,開設祭壇,祭祀上蒼和祖先,將此事告知於天地和漢室列祖列宗,然後發佈討曹檄文,申明大義,玄德覺得如何?」
「祭祀天地?」
劉備當時就愣住了,微張着嘴巴,童孔收縮,遲遲沒有說話。
他當然知道這個消息。
但絕對不能表現出來,所以一定要表現出震驚。
那怎麼才能震驚呢?
眼睛睜大。
嘴張着。
童孔還得收縮變小。
這就是一個合格的震驚表情。
劉表果然被他的反應給欺騙,他的反應也在意料之中,便解釋道:「祭祀天地乃是為了向上蒼禱告,為江山社稷祈福,我們本就是漢室後裔,祖宗皆為天子,子孫向上天禱告,又有何不妥呢?」
「額......」
劉備遲疑道:「景升公之言,倒也有理,只是......」
劉表就說道:「莫不是玄德不願將曹賊之事,禱告於上蒼,告知於列祖列宗?」
「自然不是。」
劉備連忙說道:「既是為了江山社稷,那自是義不容辭,只是備不過是宗室微末之枝,此等大祭,恐列祖列宗怪罪,亦是不敢上表。因而願奉上文書,交予景升公,以做祭祀之用。」
他的意思是你要祭祀天地你自己搞去,我就不摻和了。類似於《黑社會》裏大D要搞新和聯勝,其他人就唯恐避之不及,自然不想惹事上身。
劉表臉色略微有些不悅,但也知道欲速則不達,劉備可能也是被嚇到了,便平緩了一些語氣,澹澹說道:「玄德既不願與我一同向上天祭祀,我也不勉強,既是如此,玄德去了宛城之後,還是要操練軍事,與我一同討伐曹操。」
「是是。」
劉備唯唯諾諾,額頭有汗冒出來,誠惶誠恐地道:「備願追隨公之尾翼,為大漢江山,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善。」
劉表點點頭道:「天色不早了,我也有些乏了,玄德自去吧。我會派人送你去宛城,讓各地縣令皆聽從你號令。」
「多謝景升公。」
劉備俯身再拜,然後說道:「備告辭了。」
「嗯。」
劉表應了聲,就看着劉備出門。
等他走後,劉表又看向蒯良說道:「子柔,你怎麼看?」
蒯良沉吟道:「言起討曹時劉備欣然接受,論起祭祀時他大汗淋漓,可見其無大志,倒不用擔心他有異心,只是此人怕是忠心於天子,要想收服於他,怕是不容易。」
「無妨。」
劉表嗤笑一聲,擺擺手道:「若能伐曹成功,天子死於亂軍之中,他即便不願效忠於我,也得效忠於我了。聽聞這宗室晚輩性格剛烈,想必也是一員虎將,能得此人,也算是一助力。」
這兩天劉備恭敬的態度還是讓劉表很喜歡,畢竟劉備的地位雖然比他低一點,但也低不到哪裏去,姿態擺的這麼足,自然讓劉表很是受用。
所以雖然劉備不願意和他一起祭祀,但他也沒有謀害劉備的意思,只要沒有野心,手底下還是需要一批人才。
而這邊劉備出去之後,確實是大汗淋漓,趕緊擦了擦汗,找到關張即刻離開襄陽。
劉表野心蓬勃,讓他也是非常吃驚,因而也不敢在襄陽久留。
坐船離開襄陽城池,到了樊城,騎馬北上。
一直跑了十多里遠,劉備才心有餘季地回過頭看了眼已經消失在地平線上的樊城,心有餘季。
「大兄,怎麼這般心急匆忙?」
關羽很詫異。
一路上大家都沒怎麼說話,悶頭趕路,這個時候才稍微休息一會兒。
劉備苦笑道:「雖然昨日幼碩已經告知過我,但我還是驚愕於劉表野心,我觀其恐怕志在稱帝,必須要儘快離開呀。」
「劉表老賊,居然反懷篡逆。」
關羽大怒。
當初許田狩獵時,曹操對天子不敬,他就想殺了曹操。
但那時受制於人,也沒有辦法。
現在的情況與當時何其相似,劉表雖未欺凌天子,可都快稱帝了,這是要直接篡奪江山啊。
劉備長嘆道:「荊州是是非之地,小先生亦不敢多言,現在已經辭官歸鄉教書,我們也必須趕緊前往宛城,治理地方,整頓軍務,好將來以待天時。」
「好,咱們快走。」
張飛嚷嚷着道:「若能有塊根基,那總比四處顛沛流離要好。」
「走!」
劉備轉過頭又看了眼襄陽。
那個地方讓他感覺像是當年的許都,也是那麼壓抑的氣氛環繞,似乎隨時有暴風雨而來。
但只要離開了這樣的地方。
便如魚入大海,鳥上青霄,不受籠網之羈絆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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