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論是拳掌腳,都有一個威力最大的攻擊距離。要是出招之初就被人架住,或是勁力使老了才打到人身上,這氣力就沒了,造成不了多大的傷害。
蘇茵與紀麗的步法,就是在搶這個距離,而不是為了躲閃。她們不怕用身體去格擋對方的招式,但會避開自身的要害處。譬如頸、顎、胸腹與太陽穴等。
不過也不是所有招式都要硬擋,有時是擋拆,有時是順勢破壞其架勢。簡單地說,就算是吃下對方一記攻擊,這一招也不會有多少力氣造成傷害。
兩人的招式也不限於大開大闔的打擊,更不是只有小巧快速的近身短打。完全看兩人之間的距離做決定。
一般人會以為動作愈小、破綻愈少。這個說法沒錯,但動作小也意味着力氣不夠大,打出來的傷害就不高。
即便傳統武術中有所謂的寸勁發力技巧,這個技巧也是調動全身的力氣,在短距離中打出最大的傷害。
換言之,想利用這樣的技巧來連續攻擊是很難的。因為這關係到肌肉與腰胯腿臂的全身運用,跟純粹追求速度的快拳還是會有落差。
所以在距離遠的時候,就不要怕使用架勢較大的招式,使出更大的氣力來打人。距離近的時候,就得使用快拳短打。使用大招只會暴露過多破綻,遭到對方反擊。
但是這個遠中近的距離,又可以利用步法來改變。這就非常考驗人在瞬息間的判斷力,該用什麼招式、該怎麼招架、要不要改變距離。
很明顯的,這當中的變化是蘇茵略勝一籌。她處處搶佔先機,紀麗就只能被動招架,然後拼傷反擊。
也就是說蘇茵什麼時候想贏都可以,但她卻是收着力打,跟紀麗餵招。這已經有點實戰教學的意思了,由此可見兩人落差之大。
到了這個程度,秋玉姑多少也品出味來。兩人看似使用拳掌腳,實際上拳是槍,掌是刀,腳是鞭,這一來一往全是兵器招式。只是他們沒拿兵器,用身體替代而已。
所以這招架格擋的學問,可不僅僅只是避開要害而已。槍不攖鋒,刀不碰刃,鞭不挨梢。除非真的逼不得已,否則這就是不能碰的三原則。
秋玉姑這時也想明白了,蘇茵為什麼不想和自己對練。因為她會的可不是一般的武藝,而是戰場上搏殺的功夫。
光說這個以傷換傷的狠勁,普通習武者就會被嚇住,再精妙的武功都不見得使得出來。
就算有人對自己也狠,敢於跟對方換招。可是蘇茵卻知道什麼傷能硬吃,什麼傷要擋。那隻知逞兇鬥狠的人,早晚會被斬落馬下。
只是這都什麼時代了。就是軍隊中那些拼刺,打白刃戰的高手,都不一定懂這些。全是靠一股悍勇,頂着槍林彈雨接近敵人,再一刀將敵人斬殺。
要是有子彈,那肯定先開槍!誰還拼刺刀啊。
秋玉姑能知道這些,是因為家中藏着一個當初太平軍留下的老人,聽說還是翼王的親兵。小時候纏着他聽過一些。
但自從老人家發現自己對武術有興趣後,反而不願講了。讓秋玉姑只能找些尋常武師學藝,大部分的拳腳功夫還是自己瞎琢磨出來的。
這是靠着道門先天功的底子好,才能闖出個名號來。而且秋玉姑也不是到處尋釁、踢館的人,更不走鏢或劫道。她混的是另外一個圈子,屬於讀書人和世家大戶的圈子。
正是這種什麼圈子都沾了一點邊,但又沒有深入其中,所以秋玉姑在她自己的圈子裏混得是如魚得水。
不過看懂了蘇茵的根腳,秋玉姑還是不好評估這個小姑娘的本事有多高。紀麗的水平她打得過,蘇茵卻不好講。
但更讓秋玉姑想不明白的是,這兩個小姑娘的一身本事,究竟是從哪裏來的?莫非蘇家也跟秋家一樣,家裏藏了太平軍留下來的人?
比起秋老師的不解,其他孩子們則是看到目瞪口呆。
在這個沒有電視機、沒有角斗場的時代,一般人哪有機會看到這種拳拳到肉的交鋒。就算家中有那種懂得三兩招把式的習武者,他們對練也是以無傷為先決條件,哪有可能像這樣真打。
電影倒是有,但這年頭還是以西方世界的啞劇為主,再不然是傳統戲台上的刀馬旦技巧。這些動作熱鬧歸熱鬧,卻沒有那種真正搏殺的刺激感。
而且蘇茵跟紀麗的交手就如前述,並不全是近距離的小巧短打,也不是招式沒使全就被截停,或是人已經躲到遠遠的那種情形。
有些招式在明眼人眼裏,雖然是使老了,但在外行眼中卻是完整的施展出來。尤其那些大開大闔的招式,由兩個二八年華的少女使起來,有時如蝴蝶飛舞,有時如大鵬展翅,十分好看。
特別是這兩個人還不是打幾分鐘就歇菜的那種。兩人幾乎是絲毫不停歇的,互相猛攻了將近半個小時。
當然,說是互相猛攻,也只是在外行人眼中的模樣。在秋玉姑眼裏,相當於是蘇茵手把手地帶着紀麗餵招。直到小姑娘滿身大汗,四肢打顫。
最後是紀麗飛起一踢,直接被蘇茵鑽到胯下,扛着兩條腿給扔了出去!兩個人這才暫時分開。
小姑娘翻滾起身,儘管動作有些微踉蹌,但她還是想繼續上前。不過這回蘇茵可沒想前幾回一樣迎戰,而是伸手制止,說道:」到此為止了。」
鬆懈了下來的紀麗竟是連站都站不穩,直接癱坐在地。相較之下,蘇茵卻是一滴汗也沒流,顯見她仍遊刃有餘。
但是另外一群人的模樣,雖然沒有像紀麗那麼狼狽,也好看不到哪裏去。
站在外圈觀戰的孩子們,從蘇茵與紀麗一開打,就緊緊攥住他們的所有注意力。
所有人都在不知不覺中呼吸愈來愈急促,直到蘇茵一聲』到此為止』,眾人也隨之倒抽一口涼氣,有些人甚至還憋得滿臉通紅。
等到他們回過神時,一個個都在大口喘着氣。情緒激動,難以平復。
蘇茵可沒打算就此放過他們,或者說放過其中的某人。她走向男孩堆,把某個小個子給拎了出來,說:」我熱身好了,不是想跟我練一場嗎?來吧。特別准你開眼,使用你那天生的本事喔。」
昆多金訕笑說道:」大姊頭,我看您今天流了那麼多汗,——」
三眼族男孩睜眼說瞎話,蘇家大姑娘額頭亮亮的,那是油光,可不是汗水。
」——肯定也累了。所以今天就別練了,改天好嗎?」
不由得昆多金不認慫。直到今天他才知道,以前蘇家大小姐對付他的時候根本沒用出全力。要是讓他站在紀麗的位置,恐怕都撐不到三十分鐘,前三分鐘一過,就得像沙包一樣被吊打。
三眼族開眼後的能力,除了智能與思考速度的提升外,就是擁有了催眠與念力。
但隨便使用催眠能力,可是犯大金律中異人族管理辦法的禁忌,而且對這位大小姐也不好使。念力的強度更是不如對方的拳腳和速度,昆多金可是吃了不只一次的虧。
蘇茵倒是想趁勝追擊,好好地教訓昆多金一次。不過秋玉姑跳出來打圓場了。
她拍了拍手,吸引所有人的注意,說道:」好了,我們很感謝蘇同學與紀同學的示範。我們給蘇同學與紀同學掌聲鼓勵。蘇同學,把那位男同學放下吧。欺侮弱小是不好的行為。」
在掌聲中,蘇茵無可無不可地放下了昆多金。
逃過一劫的三眼族少年,連忙鑽到人群後。他捨不得離開,但也不敢顯眼地繼續站在人前。就是被秋老師影射為』弱小』,他也顧不得了。
喘過氣來的紀麗早已起身,又來到自家大小姐身後。兩人就這麼回到女孩堆中,看着重新回到場中央的秋老師。
其實秋玉姑並不是刻意為昆多金解圍,只是不好讓她主導的課後時間失控,變成學生間互相欺負的場合。
況且一方強勢,另一方已經認慫了。秋玉姑只是給他們一個台階下。
重新聚焦起所有人注意的秋老師,親切地說道:」想必大家都已經看到了一場精彩的交鋒。假如有人有這樣的本事,那我可以說,你就有了自保的本領。
」但是各位同學千萬不要自滿。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就算你們可以將拳腳功夫磨練到極致,世間仍有可以輕易打敗你們的存在。
」所以我才一而再,再而三的強調,做事務必先求自保,然後是多用腦子。打架是最後不得已的手段。要是不信,你們可以問問蘇同學,像她這麼厲害,難道就可以打遍天下無敵手了嘛。」
蘇茵很配合地搖搖頭,說:」還是有比我厲害的。譬如像是教我本事的師傅。」
眾人恍然大悟,但也沒人去問這個師傅是誰,大概是蘇家中的某個人。要是有人問起,蘇茵也只會回答是自家的燦叔公祖。反正這位老人家當擋箭牌已經當很久了。
但是蘇茵也沒算說謊,因為真的有一個比她還厲害的人在。就是那個老鬼師的老鬼,蘇家集團的總經理——林文理。
在這個時代見過的人之中,唯一一個她沒把握打贏的男人,儘管沒有真正交過手。至於其他人,也就是有沒有拼命的必要而已。
總之有蘇茵、紀麗這麼一組榜樣在前,女孩們也不在執着要怎樣才能打贏男性的問題。
她們都不是三歲小孩了,知道自己從繞着集合場跑三圈,都能跑到上氣不接下氣的人,想練到跟蘇家大小姐一樣滿場飛,究竟有多困難。
一個個都乖乖的聽從秋老師的指導,學習踢襠的招式。最終還是簡單易學最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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