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間劫 第一百八十二章 入意境

    眷流年的話語溫柔動聽，可星辰大海的故事並不都是唯美的。

    「生命在不斷繁衍的過程中優勝劣汰，站在頂端的生靈控制着領地里所有生命和靈氣的比例，以確保資源最優搭配。他們最終的目的是永生，打破空間和命運的枷鎖，在浩瀚的宇宙中永存下去，哪怕最後整顆星辰只剩下一個生命，他們也在所不惜。」

    「生命最終可以修煉到什麼境界？道尊之上還有什麼？」

    解禪意有太多的疑惑，她希望能得到答案。

    眷流年在聽到「道尊」二字時沉默了一下，復又開口說道。

    「你們可知道什麼是道尊？什麼又是聖尊？」

    解禪意三人搖搖頭，他們只知道那是太虛境以上的稱謂，但具體太虛境是怎樣的境界他們不知道。解禪意曾經見過眷流年一招就擊潰了天諭境的閻王，而那時的閻王即便是現在的自己對上也是不堪一擊。

    「人境，是所有生靈修行的基礎境界，修行者必須在人境時增強體魄、化出人形、學會駕馭天地靈氣，還要懂得如何滋養神魂，讓自身達到身心合一、靈隨意動的狀態。」

    眷流年繼續說道。

    「當這一切達到瓶頸時，也就走到了人境的巔峰—道藏圓滿。你們人族與其他種族不同，可以省卻化形這一步，還會修煉出元嬰和元神，其他種族卻不會。」

    「那該如何突破這個瓶頸呢？」

    解禪意問出了秦天和玉九錫都想問的問題，這也是他們不久之後將要面對的問題。

    「改造身體，改造精神。」

    眷流年回答的簡明扼要，但幾人卻是聽得雲山霧繞。

    「怎麼改造？」

    解禪意又問。

    「首先你們要知道什麼是所謂的意境修行者。每一個生命都有七情六慾，當生靈學會操控天地靈氣之後，就開始以自己的精神意志增幅靈力從而獲得強大的力量。而強大的靈力也可以將生靈感悟深刻的情感具象化，也就是所謂的意境。當一個生靈領悟了一種意境並能夠將其加持給自身，那麼這個生靈就進入了地擘境。如果這種意境能夠外放出來並影響一定範圍內的其他生靈，那便稱為天諭境。如果自身意境範圍內能夠形成隔絕其他意境的絕對領域，就達到了太虛境。至于歸元境，需要將多種意境領域融合…然後走上成神的路。」

    「真的能成神嗎？」

    解禪意凝重的問道，她無法想像神會是多麼強大。

    「當然能，神的手段你們都見過。」

    眷流年笑笑，語氣中也不無感慨。

    「我們見過？姐姐是說…將這坤星傳送過來是一位神的手筆？」

    解禪意驚呼。

    「是的，只有神能做到，歸元境不行。」

    「這麼說這裏還有位神存在？可不是說道尊是最強的生靈嗎？」

    「關於神的事以後再說給你聽吧，現在你們先弄清楚意境之修的要點，這次靈氣大潮會有兩到三次潮汐，你們要好好把握。」

    眷流年說到這裏停頓了一下，然後神色凝重的叮囑道。

    「意境並不是自己選擇的，它是你們人生經歷的感悟，如果不能領悟意境就永遠進不了地擘，更不用說天諭境以上。所以你們要在大潮來的時候吸收靈氣攀升至道藏巔峰，然後靜下心來感悟自己的經歷，在其中找到你們理解最深的情感，那便是屬於你們的意境。不過就算失敗也無所謂，人生總有開悟的那一天，千萬別灰心。」

    「明白了眷姐姐，那我們什麼時候開始準備？」

    解禪意已經聽明白了晉入地擘境的關鍵，只要先將修為提升到道藏巔峰，然後靜心感悟人生就行，至於最終會得到什麼意境就看天意了。

    「隨我來吧。」

    眷流年說完引領着三人走出忘歲居來到了鳳棲梧桐冠。

    「這裏的樹枝末端都可用來閉關，我會給你們施放一個結界，不會有什麼打擾到你們。」

    三人點點頭，然後各自找了一處枝葉繁茂的地方盤膝坐下，眷流年隨手布下三道結界將他們籠罩了進去。

    眷流年施為之後便不知去向，解禪意盤坐在結界中閉目凝神，此刻她感知不到除了自己之外任何生靈的氣息，只有逐漸增強的靈氣從地面蒸騰而起。

    「看樣子靈氣大潮已經要開始了，現在的天地靈氣比平時高出許多，真不知道大潮汐來了會是什麼情景，這個機會必須把握住！」

    三個時辰後，子夜，半月兩輪。

    整個坤星的地面和海洋開始湧出濃郁的靈氣，眾生期待已久的靈氣大潮…開始了！

    蒼茫大地，無盡海洋，磅礴的靈氣滋潤了生靈萬物，讓眾生無不歡騰，只是有些地方靈氣異常濃郁，有些地方卻是少的可憐。

    鳳棲梧桐冠上的解禪意盤坐在結界中吐納收息，她已經做好了準備，剩下的就看自己的造化了。

    「九次大周天，乾坤印加身，吸！」

    乾坤印陰陽五行俱全，此刻如一個強大的吸極開始鯨吞靈氣。大地浩瀚，經過無數歲月的積累和大天災，無窮的靈氣讓天諭境都垂涎不已，解禪意的鯨吞不過是弱水三千中的一瓢，就算是天諭境的尊者也不過是多取了一些而已，與天地相比意境的修行者依然顯得渺小。

    「太陽分身，現！太陰分身，現！兩界佛血，現！」

    解禪意將兩具分身和血色彼岸花全都召喚了出來，然後又催動體內的「世界」酒一起運轉。此時她並不知道外界的情況，鳳棲梧桐樹上住着許多異族，孔雀聖尊雖然是鳳棲梧桐樹的主人，但她並沒有獨佔這棵巨木。樹上的其他異族也在吸收靈氣，不光這裏如此，整個神梧城乃至坤星都是如此，數不清的生靈就像無數個小漩渦一樣吞噬着周圍的養分，一切其他的事情全部終止，修行是此刻唯一要做的事。不過也有例外，此時的孔雀聖尊眷流年已然不見蹤影，她也在等這一刻，但卻不是為了修行。

    轉眼間星辰變換，朝陽破曉，靈氣潮汐整整持續了三個時辰還未見衰竭，而且還有越來越猛烈的趨勢。解禪意經過不間斷的全力吸納已經從道藏後期晉入到了道藏巔峰，但她明白這還遠遠不夠，地擘境才是她的目標。三個時辰的全力吸納，如果要用靈石來修煉的話恐怕已經用完了一條小型靈石礦脈，本來她的修行就比常人耗費資源，如今要想突破大境界更是消耗驚人。

    「已經到了人境巔峰，我需要感悟自己的人生經歷，找到屬於自己的意境。」

    氣勢依然在攀升，解禪意的思緒卻飄回了過去。

    「我是誰？我的父母在哪？他們為什麼丟下我？他們還活着嗎？」

    「從我記事的那一刻起，便在為填飽肚子而掙扎…多少次瀕臨餓死，多少次被凍僵昏迷。小半個丟在臭水溝里的饅頭救過自己的命，吃了之後卻又險些讓自己病死…」

    「記起來了…我曾經住在望水鎮，經常施捨飯給我的那個老人叫我木娃，他說我總是沒有表情，他不知道…每天活在絕望里的孩童…心還未長成，就已經死去…何來的表情…」

    「高陽人的戰馬…踏平瞭望水鎮，我可能是唯一的活口，也可能不是…因為根本就沒有活口…我只不過是後來萬千冤魂凝聚而成的活死人…我有他們的記憶，也有他們的怨氣，或許我早該魂歸地府，偏偏又逗留人間…」

    「我被人撿到妓院，後來一個山羊鬍老頭收留了我，還給我取了名字…解禪意。從此我成為了我，我有個爺爺，他叫解關…」

    「讀書、識字、兵法、武藝…爺爺…如今我已成人，將來或許還會走得更遠，但我始終會記得我是誰，也不會忘記你…」

    「仙師…郭…郭壽山，是了，就是這個名字，我做了他的道童，那個宗門叫…玄景門…」

    「或許孤魂野鬼就是我的宿命，玄景門也好，東武國也罷，就連之後的劫教都煙消雲散，我的人生就像是一場接一場的散劇，永遠找不到歸宿…」

    「彼岸花…竇神醫…謝謝你，教會我善良…但善良在這亂世里終究是曇花一現的美麗…嶗山關，在那破敗的城牆上我學會了用殺戮來代替救人…當我殺死第一千個人的時候…我告訴自己救了一萬個人…」

    「宗賢大人…李沐…東武…你們還好嗎…」

    「我不喜歡殺戮，臨關前我選擇了自由…然後，我遇見了你…覺心…」

    「兩界佛血…火照…覺心…那是我一生中最快樂的日子…你在哪？告訴我，無論生死，我隨你去…」

    「御龍行，御龍行…你不是…」

    「荼穆爾泰，如果我是這人間的魔鬼，你就是魔鬼的導師…」

    「十萬了吧…死在我手上的人…要用餘生來償還嗎？」

    「萬族降臨，我是女帝，一個殺人盈野的魔鬼卻成了人族的守護者，直到今天…」

    「我的這三十載，為了生…歷經萬劫，或許終將不復。起於死，焚業火於森羅，涅槃於地獄。曾得所愛，偏偏別離於蒼茫，不知音訊，九幽九泉仍未得蹤跡。亦有怨，怨恩情未報，怨眾生悲苦，怨餘生太長。有所求，求心安一處為我鄉，奈何蒼天不允終不得。放不下，心中所愛、種族存亡…都放不下！」

    「解禪意，你心中雜念如人世糾葛，怎悟得了意境？」

    「解禪意，你心中雜念正是人生悲歡離合，當修得了正果！」

    「我以身修道，天道無形以我為器。」

    「我該何以修心？命運給我佛心、佛血、佛情，既然忘不掉…只能如此…」

    「佛說生、老、病、死、愛別離、怨長久、求不得、放不下俱是人生苦難，悟了便是天堂，不悟就是地獄。我說人生就是天堂與地獄之間的路，貪嗔痴何必看透。」

    一念再走人間路，轉眼已為兩世人。此刻的解禪意心中已然明鏡止水，她找到了屬於她的意境。

    「分身歸位，佛血歸心，道身神藏，如意之境—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