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皇帝離開王座行走世間,不被他允許的臣民只能俯首跪拜,它們不由自主地叩首貼地好讓自己的頸椎不至於折斷,大腦還能保有足夠的血液供應。
源稚生就是這個領域裏的皇帝,他一手持蜘蛛切一手持童子切大步向前,砍瓜切菜般的收割着俯首的死侍。
在領域裏被豁免的矢吹櫻和執行局幹部們跟在他身後,一邊幫忙清理死侍,一邊抬着重傷躺在擔架上的橘政宗和其餘幾位傷員,快速向着前方安全通道奔去。
安全通道就在前方二十米處,大廳中央被放置了足以覆蓋整層的小型煉金硫磺炸彈,炸彈上有源稚生的血。
只要他們走進安全通道,在鎖死防火安全門後便可引爆炸彈,整層的死侍都逃不過被被摻雜着煉金硫磺的火焰覆蓋的命運,炸彈里有水銀倉,那些硫磺會把水銀蒸氣吸附,屆時這些死侍不死也會遭受重創,再清理就易如反掌了。
可現在,他們必須能先逃進安全通道。
第十層匯聚了近四十隻死侍,若非源稚生趕到及時釋放了王權,橘政宗和被堵在這的七八位執行局幹部早就被死侍撕碎吞噬了。
樓下的支援被剩下的死侍堵在了第七層,好在本來要去堵截楚子航他們的執行局幹部趕到,否則防線早就被突破了,源稚生他們就更是逃無可逃了。
距離安全門只有不到十幾米了,平日裏這個距離源稚生甚至可以一步跨過,可現在他每走一步都是煎熬,每推進一米,他的臉就更白一分,青紫色的血管像是小蛇般從他脖頸處攀上清秀的臉頰,雙眼通紅,佈滿了細密的血絲。
此刻看來,這位皇,更像一個地獄裏掙扎的惡鬼。
撲通!
源稚生腳一軟跪倒在地,王權領域波動起來,最中心那個龐然大物竟緩緩抬起了頭——那是一隻直立起來接近十米的大型死侍!
「少主!」櫻和烏鴉急忙上前攙扶源稚生。
「先帶大家長——走!」源稚生嘶聲低吼。
「烏鴉夜叉,帶大家長走!」櫻回頭大吼。
「你也走!務必護着大家長離開!」源稚生吼道,隨後他以雙刀杵地,再次搖晃着起身。
王權領域被他強行穩定,身後那龐然大物發出一聲不甘的嘶鳴聲再次叩首。
「少主!我留下保護你!」櫻一手扶着源稚生,一手拔出小太刀,毅然決然的說。
「聽話!先送大家長過去你再回來聽話!我支撐不了多久了,快!」源稚生甚至已經看不清櫻的臉了,只能憑着感覺伸手輕撫。
「少主,我馬上回來!」櫻握住了源稚生的手,隨後立刻轉身跟上前方奔向安全門的烏鴉和夜叉,幫助他們攙扶着傷員快速離開。
真是奇怪,源稚生明明已經看不清她的臉了,可心裏卻能清晰的浮現出她此刻焦急的神色。
雖然現在每一個見到他的人,都會誇讚跟在他身後的櫻漂亮且辦事得力,但他總還是會下意識想起初見那個髒兮兮的小女孩,為了一口吃食答應幫他殺人。
源稚生見不得櫻把自己當成某種廉價而血腥的武器,於是他才將櫻收入麾下,說什麼缺一個漂亮的手下,其實是他想用自己悲哀血統換來的權與力,讓這個女孩能有尊嚴的活下去。
漂漂亮亮的活下去。
櫻一直很聽他的話,現在也是。
可最近源稚生總在做一個夢,夢裏的櫻太棒了,棒到騙過了他但不是要背叛他,而是要為他而死。
就像櫻的名字一樣,她最後從高塔上躍下,就像終於盛開的櫻花被暴雨打落,死侍們糾結在她身後,像是一道濃腥的墨色軌跡。
所以源稚生不讓櫻跟着自己進入神道,也故意派她去護送橘政宗離開,還把炸彈的引爆器握在了自己手中
源稚生心臟猛地緊縮,巨大恐懼從胸口蔓延到了四肢百骸——
引爆器不見了!
引爆器,在櫻手裏,就在剛剛她握住源稚生手的時候被她悄然拿走了。
不愧是受過風魔家正統忍者訓練的人,再次騙過了虛弱的皇。
原來這個姑娘一點都不傻,她聽話,但只聽源稚生的話,因為源稚生給了她尊嚴,教會了她什麼才是真正的活着。
所以她怎麼會放棄源稚生自己逃走!
櫻已經回到了源稚生跟前,她背起源稚生便跑。
可王權領域已經崩潰了,死侍們重獲自由,十幾米的距離變成了無法逾越的天塹。
「再見。」櫻說,她把引爆器還給了源稚生。
她用的詞,在日語裏有永訣的意思。
鈎鎖纏住了源稚生的腰,繩子穿過樓道里的扶手,另一端則被櫻握在手裏,櫻放下源稚生,手裏握着沾有源稚生血液的紗布,背身拉着繩索奔向大廳中央。
源稚生被鈎鎖拉着滑向安全門,與櫻決然的背影越來越遠。
夢裏那渾身冰冷的感覺再次席捲了源稚生,他確實可以為了自己堅守的正義和責任付出生命、靈魂、尊嚴乃至一切。
可卻不包括這個女孩。
他握着引爆器的手僵住了,沒能第一時間關上安全門引爆炸彈。
這一瞬間的遲疑是毀滅性的,在櫻被死侍們淹沒之後,安全門附近的死侍衝進了樓道里——源稚生之前放血的傷口上亦有他血的味道。
可他也不在乎了,蜘蛛切和童子切被他以最後的力量擲了出去,雙刀穿過眾死侍精確的敲在那即將吞噬櫻的巨型死侍後頸處。
卻只是濺起了點點火星。
蜘蛛切和童子切被彈飛,恍惚間源稚生竟看到那把櫻握在雙爪里的大型死侍回頭看向了他。
「嗬嗬嗬。」
那死侍,竟然笑了!
它一邊嘲笑皇的軟弱無力,一邊把他的女孩送進了嘴裏。
源稚生雙眼殷紅如血,他開口,卻還是無法再次念誦出那古老的證言,無法再次釋放王權。
身邊死侍帶着絕望的陰影將他遮蔽之時,冷白的月光突然灑進了辦公區里,而源頭竟是本該一直緊閉着的觀光電梯。
彈飛出去的蜘蛛切沒有落地,而是被人凌空接住了!
心形刀流·四番八相·羅剎鬼骨!
那戴着惡狼面具的身影就好像憑空出現一般,他握着蜘蛛切使出了源稚生的絕殺之劍斬斷了死侍的雙臂,救下了已經昏厥的櫻。
緊接着他一個旋身來到死侍背後高高躍起,咆哮之聲宛若龍吼,蜘蛛切在他手裏竟變為了熔岩般的赤紅色!
薩摩示現流·獅子示現。
刀鋒划過的軌跡殘留在空氣里宛若一輪猩紅之月,大型死侍的頸椎在這一刀之下被完全摧毀!
如同天神下凡,執劍斬邪!
楚子航口中念誦出古奧森嚴的法令,No.84言靈·時間零,無形的領域迅速擴張覆蓋了整個大廳。
下一刻,楚子航的身影陡然消失,只有猩紅色軌跡如游龍般左衝右突,死侍們的頭顱接連高高飛起,源稚生前方的死侍也被猩紅色軌跡掠過,無力的倒地。
「芬里厄!?」本以為必死無疑的源稚生也驚詫的睜開了眼,模糊間看到那張面具時,他都以為是自己死前看到了幻覺!
已經昏厥過去的櫻被摔在源稚生的懷中。
隨後楚子航把一疊文件塞進了源稚生懷中,同時搶走引爆器準確的丟進了觀光電梯裏,轉身走進死侍橫行的大廳中。
借着月光,源稚生清晰的看到楚子航後脖頸上生長出了細密的青色鱗片!
「你真的是龍王!?可為什麼要救我?」源稚生驚駭的低呼。
即使楚子航救下了他,可他們仍舊是敵人。
如果源稚生尚有餘力,他絕不會猶豫,只會拿起槍對着楚子航後背開槍——這就是他堅持的正義,是他肩負的責任。
可惜,爆發王權後的源稚生,此刻連走路都要扶牆根,只能幹看着楚子航如龍般的背影無計可施,更何況他懷裏還有已經重傷昏厥的櫻。
「說了,我是你的救主。橘政宗,死侍來源,不要相信他。」楚子航口中說出了剛剛耶夢加得現時教他的日語,只不過發音有些僵硬,甚至有些不太準確,也不知道源稚生能不能聽懂。
隨後他背朝着安全門揮刀血振,對着源稚生做了個驅趕的手勢,大步向前。
「關門。」
源稚生抱着櫻掙紮起身,用盡最後的力氣拉起了安全門。
楚子航聽見關門聲後,將蜘蛛切橫在身前,以手拂過刀身,刀刃之上竟直接燃起了赤紅色的烈焰,隨後火刀被他藏於腋下俯身。
啊,這個角度肯定是不會燒到自己的,放心
還是心形刀流·四番八相的起手式。
安全門關閉前,源稚生回頭,只看見大廳中央一道帶着電弧的赤紅色閃滅,隨後圓弧形的音障在大廳中央接連爆開,桌椅板凳,一切的一切都被碾成碎片,飄落四散的文件紙頃刻間全被燒成飛灰!
死侍們不是被斬開,而是像被一支音速導彈蠻狠的撞開!
下一刻,安全門關閉,爆炸聲傳來,變形的安全門縫隙里噴出一尺長的火舌,險些把櫻的長髮燎着,驚的源稚生立刻抱緊了櫻轉身。
煉金炸彈也被引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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