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食客 第56章 鬼奴

    「小兄弟，你回來啦？我們收攤一會兒了，正等你呢。」老闆娘熱情的跟陸慎打招呼，三輪車也不知道放到哪裏去了。

    「姐姐，我回來了，你說那個電腦，我見到了。」陸慎趕忙走近，跟高月打招呼，被高價嚇得「尿遁」的事兒自然不好意思提。

    「你大哥先回去跟他爸說一聲，咱們這就走吧，去對面坐公交車。」

    灰霧中

    「鬼修？」陸逸仙看看自己的雙手，再看看對面的侯三，「我現在是鬼了啊。」

    「你能凝聚形體，最少是2級的鬼了。我們鬼修是人，人奴役鬼做鬼修，肉體是一步步變衰弱的。前3級也就是變老，後面三級逐步就脫離肉體了。」

    「隨着鬼奴的增加，鬼修的自我意識會被衝擊，開始是記憶混亂，後面是所以鬼修就是個不歸路，根本不能停下來，停了就沒了自我」

    說到這裏，侯三突然停了下來，指着陸逸仙說道：

    「你你你，你這個鬼很不對啊！你是誰的鬼奴？不對，如果是鬼奴，要麼呆傻，要麼恨意滔天，癲狂才是正常，又怎麼能如此清醒有禮？你說你剛死？你這不合理啊！」

    陸逸仙扶了扶額頭，侯三說的話，有點超出他的認知範圍。

    努力回憶了一下，自己在醒來之前，包了餃子，找到了筆記本，還和一個戴着高帽子的人站在一起，然後就睡着了，醒來看到的就是這個奇怪的人——侯三。

    「那我應該做什麼，才能從這個，這個霧裏出去？」陸逸仙看了看身周，和侯三不同，陸逸仙身周一團若隱若現的黑霧環繞，比侯三更像一個邪修。

    「出去，我還想知道怎麼出去呢。」侯三臉色幾變，差點控制不住情緒再次癲狂。

    「不如，把他變成我的鬼奴…」這個念頭一經出現，就在候三的腦子裏不斷的盤旋。

    他偷偷抬起一隻手，掐了個手訣，向陸逸仙打去，「着！」

    陸逸仙看到，眼前的侯三的眼神突然變得癲狂，他身側伸出一隻小手，一團黑霧噴了過來。

    然後，陸逸仙就看到自己身體中射出一道閃電，正中侯三伸出的小手。

    侯三的整個軀體就像被射出去的一道水柱，化成黑霧，「嗚」的痛叫着飄遠了。

    「前輩，侯三知錯了」

    天京市警察局，特殊事件處。

    「李處，昨天秦佳和新來的倆兄弟，處理朝陽區別墅案子的時候受傷了，一個腳斷了，兩個嚇傻了，暫時他們科里的人是指不上了。」身着警服的年輕人立正報告。

    李處四十歲左右年紀，臉色白白淨淨，雖然已是中年人，也能從他的眉眼之間看出年輕的時候也是個美男子。他彈了彈煙灰，又深抽了一口，捻滅了煙頭。

    「處長那邊你去匯報吧，另外，起草一份報告，報局裏，要求增加人手。」

    年輕人敬禮後走出了辦公室。

    李亮一臉鬱悶，本來以為早些年從派出所的戶籍警托關係調進局裏，可以平步青雲，沒想到快是快了，晉升副處，卻被調來了這新成立沒幾年的特事處，天天和靈異事件打交道。

    還好，處長本身也不是一般人，自己這個普通人，還是做好後勤吧。想到這裏，李亮眉頭稍緩，又點上了一支煙。

    「爸，這就是新房客，剛來BJ，年齡不大，您看看行不行？」賣煎餅的高月帶着陸慎進了一個環境挺好的小區，上到2樓。進門就看到一個六十多歲的老頭在客廳修剪一盆葉子。

    「你們就是瞎操心，我退休工資也夠花，你們也有事兒干，非要找個人和我一起住。」老頭抬起頭，看着高月，「怎麼？怕我突然死了，你們不知道？」

    「瞧您說的，哪能啊，我這不是也是看着這兄弟面善，您這邊也缺個人，等於是給您再張羅個伴嘛，您要是不肯，我改天讓居委會劉大媽給您再張羅續個弦？」

    老頭停下剪子，瞪着高月：「去去去，沒個正形，來都來了，就坐下吧，小伙子你是哪裏人啊？」

    「中原人。」

    「來天京幹什麼呀？」

    「找點事兒干吧，不想上學了。」

    老頭皺了皺眉頭，對這個回答不甚滿意。

    高月趕緊接話：「爸，你這不是查戶口嗎？我看這孩子挺好，你也知道，自從我和悅民沒了工作，現在咱們日子也確實難過，既然有一間房都先租了出去，那還有一間多的也租出去算了。」

    陸慎大概聽明白了，這兩口子現在很着急用錢。所以把主意打到了老頭的三居室上面。

    「我早就跟你們說，要量力而行，你們非要去買那高價的房子，而且還要貸款去買大戶型。現在還錢困難了，連我也要跟着你們遭罪，過幾天是不是我也去你們早餐攤旁邊，支起來一個攤子賣豆腐腦？」

    老頭嘟囔了一會兒，又有點泄氣，坐在那裏不說話了。

    高月看他發泄完了，就帶着陸慎越過客廳去看房間。

    這間次臥房間是窗戶朝西的戶型，屋裏一米五寬的一張床，被褥和床單都挺乾淨，一套桌椅，還有一個衣櫃。

    看着窗外的鳥雀嘰嘰喳喳，陸慎覺得這地方還真不錯，心裏暗暗決定就是它了。

    「高月姐，這個怎麼付款吶？再便宜點唄，我剛來天京沒啥收入。」陸慎雖然心裏滿意，但也知道這時候一定要哭窮。

    「五百不高，你如果按月交就是五百，要是你三個月一交，那就四百八好了。」高月這時候也不肯讓太多價格。

    「行，那我先住一個月吧。」陸慎直接打開包，取出那八百多塊錢，查了五百給高月，高月接過他折的整齊的票子，趕緊去客廳找紙寫了合同和收據。

    老頭此刻已經不在家裏客廳，主臥和另一個次臥都是鎖着門，沒有動靜。

    「上完廁所要衝水，做完飯要打掃廚房，還有」高月臨走的時候。巴拉巴拉安排了一大堆，陸慎都一一應了。

    送走了高月，陸慎打開窗戶，躺在了床上，下午的春風暖暖的，太陽還沒有把光直射在窗戶上，在鳥雀的叫聲中，他進入了夢鄉。

    灰霧中。

    睜開眼睛，陸慎就看到了陸逸仙，身體射出一道閃電，把一團黑霧打成了一條長長的條狀霧氣。

    霧氣中還傳來了「前輩，侯三知錯了」的聲音。

    「爸！」陸慎下意識的叫出聲。

    「狗兒！」陸逸仙看到了陸慎，露出驚喜的表情，向着陸慎飄了過來。

    陸慎正要迎上去，卻發現自己腳是懸空在空中，想往前走也不知道怎麼走。於是他就眼睜睜看着陸逸仙飄到了自己面前，眼眶也被淚水填滿。

    「爸，我好想你啊！」陸慎伸手想要擁抱着陸逸仙，卻發現倆人隔着一臂的距離，可以觸摸，卻無法擁抱，陸逸仙伸出兩隻手，緊緊握住了陸慎的胳膊。

    「兒子，你又長高了，壯實了。」

    陸慎淚水止不住的流了下來。他激動的語無倫次，絮絮叨叨的向父親講述了自己對父親的思念，又講起了自己在縣城的經歷，特別是一拳打廢了劉偉這個光輝事跡，講的眉飛色舞。

    陸逸仙只是笑着，聽兒子訴說，卻不多評價。

    講着講着，陸慎心虛的說：「爸，我不去學校讀書了。我來天京找媽媽了。」

    陸逸仙皺了皺眉頭，「不讀書肯定不行的，不去學校，暫時也可以，先找到你媽是對的。」

    「就算你媽不在人世了，你找到她的家人，應該也很好，他們可以不認我這個女婿，不會不認你這個外甥。」

    陸慎點了點頭，伸手抹了抹眼淚，發現哪裏有什麼淚水在臉上留下？他又伸手掐了自己一下，不疼，我在做夢？！

    知道自己在做夢的陸慎徹底放開了，他笑着跟陸逸仙說道：「爸，還有個好事兒呢，我現在和縣裏的韓兵拜了把子，每個月都有兩千多塊呢，比你工資都高几倍！」

    陸逸仙瞪大眼睛，一副不可置信的表情。

    陸慎接着說：「我和小芹好了，不是做夢裏的，是真的好了哦，我們還…」

    說到這裏，他看到了剛剛那團，被閃電打飛黑霧，已經飛了回來。

    黑霧中，有一個人臉，額頭上長出一隻小手，用力舉着一塊銅腰牌：

    「勇士樓」

    「咦，這腰牌怎麼在這兒？」陸慎一招手，腰牌聽話的落到了他手中。翻來覆去看了幾遍，還真是自己的腰牌。

    「主人，主人，您總算露面了，您最卑微的僕人，侯三聽從您的吩咐。」侯三看腰牌被招走，立刻變化了形體，趴在陸慎面前，恭恭敬敬的行大禮，抬頭一臉諂媚的看着陸慎。

    「這腰牌還會送一個僕人嗎？勇士樓這待遇有點好啊。」此刻的陸慎發現自己對夢中的事情記得特別清楚，醒來的時候發生的事情也是歷歷在目。

    「主人，我不是勇士樓的，愚蠢的侯三，也就是我，竟然想垂釣出您作為鬼奴，是我的僭越，讓自己走上了毀滅之路。」侯三一臉的虔誠，「感謝主人的寬宏大量，保住了我的智慧，只把我降為3級鬼奴。」

    看着侯三的臉，和記憶中那個演技拙劣被一刀戳破頭的演員重合在了一起，陸慎嚇了一跳，強作鎮定的說：

    「你，就是你喊我薜荔多，要帶我一起幹嘛來着，後來你被人從後面用刀捅死了！」

    陸逸仙飄到了陸慎跟前，側身好奇的打量侯三，抬起胳臂指着侯三說道：「兒子，他好像怕我，觸摸我就會受傷，你靠後點，這個人有點問題。」

    侯三連連點頭：「偉大的薜荔多主人，是我從十層地獄喚醒了您。至於被刀捅，作為5級鬼修我是不會死的，我本來是要化形鬼霧，消除刀帶來的傷害，結果剛剛靠近偉大的主人您，就被您懲罰了，請主人責罰侯三的魯莽和無知。」

    聽完了侯三的描述，陸逸仙父子大致明白了前因後果，眼前這個候三以為陸慎是薜荔多，也就是所謂的地獄第10層的餓鬼，要釣出來他做鬼奴。結果在化形免傷的時候，自己變成了3級鬼奴。

    「鬼修我不了解，我也沒想把你變成我的鬼奴。」陸慎認真的解釋一句，鬼修這個想想就覺得不好玩，樹女的媽媽高常氏不也說鬼修是雜修麼？

    侯三有點着急，忙道：「偉大的主人，鬼修就是用鬼奴修煉的修士，通過役使鬼奴，來進行戰鬥。」

    「鬼修只要有足夠多高質量的鬼奴，升級是很快的，保命能力也強，缺點就是肉體會在五六級的時候完全朽壞，據說7級可以完全擺脫肉體，只以鬼體存在，更高級據說就是可以役使萬鬼，無往不利。」

    陸慎好奇的問道：「那你現在是幾級的鬼修？」

    侯三一臉虔誠的又趴地上行禮：「主人，我已經不能算鬼修了，算是3級的鬼奴，曾經我是5級鬼修，那都是過去的事兒了。」

    「主人，3級鬼奴已經可以自保了，您什麼時候帶我一起去鬼穴或者險地修煉？這灰霧侯三是呆夠了。」

    「灰霧？」陸慎看了看四周，這夢又做的很離譜啊。有老陸，日有所思夜有所夢也就罷了，還有一個自稱是自己的鬼奴侯三。

    看着手裏的腰牌，陸慎靈光一閃。

    「我記得，勇士樓的腰牌要收進我的上九宮，因為張松掌柜說我1級後開了一宮。」陸慎拍了拍腦袋，恍然大悟，說道：

    「這麼說，這裏就是我的上九宮之一嘍？」

    侯三小心翼翼的回答：「偉大的主人，這不會是您的上九宮吧？」

    陸慎點了點頭，好像沒有別的解釋，畢竟腰牌在這裏。

    看對面的這個侯三好像很好忽悠的樣子，陸慎繼續說道：「這應該是合理的解釋吧，腰牌肯定是在我上九宮裏面。」

    「您是什麼修晉升1級？我知道控修的上九宮，特別是控物的控修，需要溫養屍體、動植物啥的，上九宮空間是很大的，好像也不像這樣，這樣。」

    侯三說着，雙手朝天畫了個大圈，指着這方空間。

    「我們鬼修的上九宮都很小，而且隨着升級，從肉身轉鬼身，是會越來越黑。因為沒有光，鬼奴就會沉睡，這對鬼修負擔小點。」侯三篤定的說。「主人的這個宮，大的有點離譜了。」

    陸慎也不知道候三說的話是真是假，抬頭看了看站在兩人之間的陸逸仙，陸逸仙此時點了點頭，也不知道是什麼意思。

    「偉大的主人，如果這是你的上九宮之一，那我和這位，這位老主人就可以出去了！」

    侯三接受了此處是陸慎的上九宮這個前提，思路豁然開朗。

    「主人，只要您轉了鬼修，您就可以把我們召喚出來，這樣我們都能離開了。」

    陸慎看着激動的侯三，不明白為啥做自己的鬼奴還這麼高興。豈不知侯三隨着修為下降，本身已經處於精神錯亂的邊緣，只能靠不斷的自言自語疏解，或者用亢奮狂熱的崇拜來緩解精神雜質的影響。

    「對你們是很好，但是我不想變成鬼修啊。」陸慎有點為難，自己才十幾歲，他知道鬼修是雜修，而且隨着修為增加，肉身就沒用了。要是肉身朽壞的話，自己豈不是真要早死了？

    侯三看陸慎有點猶豫，眼珠一轉，「嘿嘿」笑了兩聲，「也有其他辦法，那就是讓卑微的侯三我做個中轉，您注入力量，不轉鬼修也可以。」

    「不轉啊，那是很好。但是你說的話，我不是很相信。」陸慎直覺侯三這個辦法有問題，更多的是直覺侯三有問題。

    「狗兒，你先對我用一下不就知道了？咱倆成不成應該都安全。」

    陸逸仙聽了半天，覺得可以一試。僵在這裏不是辦法，如果有可能，他也很想出去看看。

    陸慎聽父親這麼說，想了一會兒，一攤手說道：「好吧，我先聽聽怎麼弄。」

    侯三馬上舉手掐訣，只見他的黑霧尾部，開始扭動捲曲，最終形成了一個小小的陣盤，針盤飛到陸慎面前，微微顫動。

    侯三指着陣盤的中間說：

    「我的鬼身就是最純粹的鬼修晉升介質，偉大的主人，您把手放到這裏，然後對着老主人呼喚就行。」

    陸慎看了看父親，陸逸仙露出肯定的表情。

    他伸出手，侯三馬上把黑霧陣盤移動到他手邊，陸慎輕聲喊道：「爸爸。」

    陸逸仙看看自己周邊，沒什麼變化。

    陸慎又喊到：「陸逸仙。」

    還是沒什麼事情發生，陸慎看了看侯三，心說自己真是笨，在夢裏夢見這傢伙，還信了他的鬼話，跟着他亂搞。

    陸慎抽回伸出去的手，順口說道：「侯三，你這個辦法。」

    在他喊出「侯三」二字同時，一道閃電從陸逸仙身體中蜿蜒而出，鏈接到陸慎的肩背，爆出耀眼的白色光芒。而後光芒順手臂而下，注入手掌。

    陸慎的手掌中，噴出一個卵球形，表面紅色的光球，「啪」一聲擊碎了陣盤，最後直直的射入了侯三的額頭中央。

    立體的卵球形在侯三的額頭壓縮，光芒逐漸消失，變成了一個紅色印記，上尖下圓，九個小花瓣組成了一個整體，每個小花瓣都像活了一樣，輕輕顫動，最終歸於平靜，逐步隱去。

    侯三一臉的虔誠，黑霧散去，雙手合十跪倒在了地上，此刻他臉上表情閒適放鬆，嘴角還露出了一抹微笑。

    陸慎看得目瞪口呆，再看看自己的手掌，不明白髮生了什麼。

    侯三此時已經想明白了前因後果，再次伏在地上，「偉大的主人，侯三將終生匍匐在您的腳下。」

    陸慎一頭霧水，問道：「這就成了？我明明」

    侯三指着陸逸仙說道：「在老主人的加持下，很順利。」

    「能不能說人話，我還是不明白！」陸慎感覺自己剛剛被坑了。

    「偉大的主人修為太低，老主人修為也不高，按理說，您要轉了鬼修，這才有一絲絲機會成功。讓您轉鬼修，就可以帶我繼續修煉，這是我的私心。」侯三直言不諱，「但是偉大的主人本身就是薜荔多，地獄最深處的餓鬼，竟然只在1級修為，就藉助老主人的神奇能量，一次就成功了。」

    「至於為什麼不能對老主人用，我就不明白了，是否和能量從他那裏借來的有關？」

    陸慎大概聽明白了，這就是說，自己就像一個手電筒，老陸是電池組，侯三是被光照到的那個猴子。

    理論上，手電筒是不能照自己的電池組的。

    「那豈不是說，老陸永遠出不去了？」

    ps：特別感謝B.U。醉看落月、陸美美、仙閒三位讀者的推薦票。

    小鯨在此作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