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
撲在陸逸仙的身體上,哭了好一會兒,此時的陸慎感覺自己的腦袋已經木了,嘴巴鹹鹹的,都是自己的淚水。
陸慎費力的把陸逸仙抬到床上,又搖了搖他的肩膀,一動不動。
阿黃這時候不知道發現了什麼,衝着臥室的門口就開始「汪,汪汪」的狂叫起來。
陸慎抬頭看向臥室的門,模模糊糊中,仿佛的看到父親的身影,正站在臥室的門口,一身的黑色火焰,卻是不再波動。
旁邊還有一個人形的白色身影,比父親高了兩個頭,又像是把一個錐桶頂在了頭上。
這一刻,陸慎也不知道哪裏來的勇氣,快步衝到臥室門口,伸出雙手用力的環抱住父親。
雙手卻從父親的身體中間劃了過去,摟了一個空。
「荷荷」.
隨着陸慎的雙臂划過,此刻的陸逸仙表情從麻木,變成痛苦,發出低低的呢喃。
他的眼神也從空洞轉為慈愛,伸出右手,似乎想撫摸兒子的頭頂。
「咳」,陸慎此刻清楚的聽到,父親身邊的那個白色身影咳嗽了一聲。
陸逸仙伸出的手頓了一下,還是堅決地摸到了陸慎的頭頂,輕輕的撫過了他滿是淚痕的臉頰,最後落在了右肩上。
似乎是想說點什麼,張口卻沒有發出聲音。
陸慎此刻眼淚形成了簾幕,遮住了視線,他用右手拼命的揉着自己的眼睛,想更看清楚一點父親的樣子。
「該走了。」
白色身影的話,再次傳入陸慎的耳朵里,他不由的把目光投向那白色身影。
在他的眼裏,白色身影此刻身上環繞着微微的金色火焰,陸慎瞪大眼睛看去,卻看不清更多的細節。
陸慎向前一步,想和父親離得更近,卻發現父親和自己還是一臂的距離,父親的右手仍然放在自己的肩膀上。
他的眼淚又不爭氣的流了下來,卻又不敢閉眼,只好拼命的用右手擦着眼睛。
眼前的父親,就在他擦淚的一瞬間,消失不見了。
「爸!爸!」陸慎大聲的喊着。
此刻,白色身影還站在陸慎的面前,只見他環顧左右,「咦」了一聲,也隨即消失了。
「汪、汪、汪」
阿黃的聲音,讓陸慎驚醒了。
他發現自己沒有站在臥室的門口,而是趴在父親的床邊,挨着父親的身體暈厥了過去。
按照高家莊的規矩,大年初一死人,是不能跟親戚報喪的。
陸慎對這些不是很懂,此時的他六神無主,打開大門就跑到小芹家裏,尋求小芹爸爸的幫助。
小芹爸爸此時倒是還沒睡下,披上衣服就隨陸慎過來,小芹媽媽一臉的嫌棄,讓虎子不要亂動,自己陪着兒子睡覺。
小芹爸爸到了陸慎家臥室,探了探陸逸仙的鼻息,又摸了摸脖子的脈搏,搖了搖頭:
「你爸走了,節哀吧。」
陸慎聽到這話,眼淚又止不住的流下來,跪在陸逸仙床前,嚎啕大哭起來。
這時候小芹也披着衣服,從家裏出來到陸慎家,見門都開着,就直接走進了臥室,走進來就看到陸慎大哭的樣子。
小芹爸爸看小芹也起來了,就安排她陪陸慎先到客廳,自己跑去村裏的供銷社打電話,找人聯繫冰棺和後續喪事的處理。
小芹扶起陸慎,眼淚也流了滿臉,她想安慰陸慎,卻也不知道從何說起,就輕輕的抱住陸慎的肩膀,讓他靠着自己抽泣。
按照高家莊的規矩,初二的時候,小芹爸爸就幫着陸慎報喪,靈棚也在陸家的院子裏搭了起來。
陸慎的親戚很少,陸逸仙又沒有什麼兄弟姐妹,爺爺奶奶也都早早去世了。
過去這些年,莊裏的人們都對陸逸仙這個大學生很有好感,自己的孩子上小學時候也很得陸逸仙照顧,就陸陸續續來上香,五塊十塊的送上奠儀。
陸慎每天就呆坐在靈棚里,有人過來上香,就麻木的趴下磕頭。到了初五這天,終於是撐不住了,暈倒在了棺材前面。
等他醒來,已經是初六了,馬上到了棺材下葬的時候。
外姓人的墳地,都是靠高家莊西邊的,陸逸仙的墳地,離陸家的小樓並不遠。
在小芹的照顧下,陸慎強吃了幾口米湯,他拄着孝子棍,跟着一個老司儀,一群人吹着哀樂,燒紙、摔盆走完了一系列葬禮的流程。
陸慎此刻眼淚都哭幹了,只是呆呆的任由司儀擺佈。
忙完所有的事情,已經是初九,小芹爸爸這幾天一直沒顧上自己的藥店,就回去鎮上開業。
只有小芹,每天主動來給陸慎帶飯,給他抹臉擦手。
陸慎這幾天狀態很差,每天只呆呆的看着窗外不肯說話。
小芹怕阿黃挨餓,就把阿黃帶過去自己家裏照顧,阿黃跟小白每天和虎子玩的不亦樂乎。
又是近一周的時間過去,在正月十五的夜裏,高家莊不少人家放起了煙花。
這一天,小芹給陸慎帶來晚飯,看院子裡冷冷清清,又回去拿了幾盒小蜜蜂煙花,和虎子在院子裏放了起來。
「陸慎,出來吧,咱們一起放煙花。」小芹笑着招呼陸慎。
「哦」看着小芹和虎子的笑臉,陸慎應了一聲,走出了堂屋。
小芹把點着的煙花扔到地上,就見那煙花絢爛的旋轉着,噴射着火星,還猛地從地上跳了起來,真像一隻小蜜蜂。
過了幾秒鐘,這煙花從頭尾兩個小孔,噴射出來的紅色火焰快速的變短,然後就是留下黑黑的空洞,躺在地上不動了。
此刻,陸慎的鼻子有點發酸,小芹看他這樣,就又點了十幾個煙花扔了出去,瞬間院子裏滿是飛舞的小蜜蜂。
不一會兒,煙花燃盡,小蜜蜂也都變成了一根根焦焦黑黑的短紙棍兒。
阿黃和小白,此刻衝着這些小蜜蜂和紙棍子,不停的叫着,一會兒跳着靠近,一會兒又閃躲跳開,玩的不亦樂乎。
陸慎的心情也稍有好轉,等三人二狗放完了煙花,小芹就邀請陸慎去家裏看電視。
「我就不去了吧。有點累。」辦完父親的喪事,陸慎好像被抽掉了幾根骨頭,總感覺累、困,想睡覺。
小芹看他這樣,就帶着虎子和兩隻小狗回家去了。
陸慎走進堂屋,正中擺着陸逸仙的黑白照片,照片中的陸逸仙嘴角微微翹起,慈愛的看着陸慎。
「爸。」
陸慎喊了一聲,無人答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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