亂戰爆發的街巷。
一人身穿紅衣,腰間佩劍,滿帽皂靴,不緊不慢地來到了這處事發點,其人容貌俊朗,年紀三十出頭,掃視一周,輕輕敲了敲手裏的摺扇。
「至少兩什持兵青壯,打頭的那個着實怪哉,瞧他腳步和槍痕,長槍極重,自身卻不受影響。」紅衣男子笑道:「父皇當初便是十三鐵鎧出征,男人啊,一旦聚堆就容易搞出點動靜,劉太保苟得一命居然還不死心。」
「三十人左右。」
男子身邊,隨從穿着黃衣和鎧甲,身高超過兩米,腰系腰鈴,左手抓鼓,右手執鼓鞭,面龐完全由黑虎圖騰覆蓋,此刻給出了更為精確的答案。
紅衣男子輕輕頷首,問道:「那個自稱亂象的傢伙如何了,掌法歹毒,倒是可堪一用,再練個二三十年,比你也不差了。」
大薩滿回答,「亂象要了美姬十名,金千兩,以及一柄武庫寶兵,其人匯報說,這時城內最起碼有四名奇人,只比他稍弱一籌,此前住在西城區何家院。」
紅衣男子目光微沉,心裏想起之前關於麾下佐領的追殺事件。
「劉太保吸納了在野的奇人,能擴大就是組織,有組織就有目標,最近兩天有佐領身亡沒告訴我的麼。」
大薩滿搖頭,「沒人如此狗膽包天。」
紅衣男子自言自語道:「他們想做什麼。」
一群手持刀兵的青壯,裏面有權臣和奇人異士,絕不可能安分守己。
半晌,紅衣男子道:「派人去看看江邊,有人掘水就殺,糧倉和軍械營看住,從現在起,下令全軍不許火燒,白旗鐵騎都召回來,抓一千個揚州人,拉去中心坊空地一個個砍,砍到他們出來為止,下令城外降軍所有總兵從此刻起不許出營,本王不希望聽見推辭,大戟營和神機營待命。」
「喏。」大薩滿領命,幾隻黑鷹頓時從手鼓中飛出,凌空遠去。
城破,第二日夜。
城西區的糧倉周圍把守着整整兩支佐領,共計六百名精兵。
揚州自古繁華,經過檢查,這座糧倉的儲備足以支撐大軍三月所需。
江禾藏在一間民屋的房檐上,用短刀在牆面戳出了兩個洞,借着月色觀察對面。
他分配到的任務是製造混亂,摧毀糧倉是相對快捷的選擇之一,不過眼下白旗鐵騎不知為何都集中了起來,稍有不慎,就是失陷在戰陣中力竭身死的下場,迦樓羅模式提升巨大,但相應的,消耗也快,只適合速戰速決。
民屋房檐的另一邊,一家四口擠在一起,身上只蓋破布,各個都心驚膽戰,城破首日青兵們因為搜刮錢財還稍微顯得收斂,等弄清楚了情況,基本就是憑個人喜好動刀動槍。
民屋不遠處的空地,一名青兵羈押着上百揚州居民,全都垂首匐伏,引頸受刃,無一敢逃,至於年幼子女,百口交啼,哀鳴動地,這番慘像混雜在揚州夜色中卻毫不起眼。
江禾離開民屋繼續在周圍區域搜索,儘量不去注視青兵,免得引起獵物的本能警覺。
通常來說,古代糧倉周圍都是禁地,倒賣糧食更是剝皮充草的死罪,但利慾薰心,市面上糧食短缺的時候高價賣出,夏秋富足的時候再低價買回,一來一回,憑藉充足的儲量,就能輕易攫取可觀的利潤。
當然,這種事情不能擺在明面上。
夜色中,哀嚎縈耳。
江禾目光沉肅,顯得極為耐心,直到深夜,歷經數個小時,他終於在一間牛棚里找到了端倪。
堆積如山的雜草之下,地面裝裱着兩扇鐵門,外表鏽跡斑斑,環掛鐵鎖,而在雜草中還藏着一對沒了氣息的夫妻,兩人已死,被青兵搜查時用長槍扎死。
江禾掏出短刀對準鐵鎖,然後整個人壓在上面猛然一頓,一聲脆響之後,鐵鎖斷裂。
重新攏回雜草,他拉過屍體,走進前方的地道,裏面伸手不見五指,外界的慘叫聲也被隔絕,腳下零星灑落穀物,兩側專門開鑿的凹槽里停放着木車,牆壁嵌着熄滅的油燈,顯然是運送糧食的通道。
江禾在黑暗中前行,順手拿走一盞油燈,由於視覺無用,他索性閉上了眼睛,兩百步後,腳面踩上台階,伸手上舉,再經過十二次邁步,掌心陡然傳來觸感,隨着來回摩挲,鐵鎖再度出現。
又是一刀斬斷,副總兵鑲嵌着寶石的貼身短刀鋒銳難擋。
江禾打開鐵門,就此竄出地道,他靜立片刻,察覺到了通風口的存在,油燈點燃,周身四面都是穀物堆成的牆壁,木架艱難維持着穩定,他伸手一抓,直接塞進口中咀嚼。
幾次之後,某人眉頭皺緊,口感過於乾柴,以至於讓他生出了飲水的渴望,好在迦樓羅之卵快速湧出青色能量,消化穀物化作營養,最終儲存到心臟之中。
江禾雙手來回抓取穀物,反覆咀嚼下咽,半個小時後,面前的「牆壁」削減一層,他轉了個方向繼續進食。
一個小時後,鐵門附近的空間大了整整一圈,江禾開始移動,鐵胃猶如無底深淵,盡情吞食着周圍的穀物。
外界天色既明,烏雲匯聚,細雨斜落。
江禾埋頭吃個不停,這種機會相當難得,放在現實世界,海島上很難找到相似的資源點。
從深夜到清晨,再從清晨到正午。
最終,江禾的速度慢了下來,扶着木架乾嘔幾聲,咽喉一片紅腫,並且兩頰生疼,不過作為收穫,體內心臟更加強而有力,表面純青結晶顯得異常瑰麗,防禦力大增。
「貌似半輩子都不用再吃東西了。」
吃飽之後,江禾拿出硃砂鏡催眠自己,從而進入深度睡眠狀態,就地開始休息。
揚州地牢。
褚富強揮動重斧,鎖頭應聲崩裂。
最底層的兩名囚犯得到釋放,神色緊張地盯着一大群人。
揚州城陷落的消息早已傳開,起初是幾百人過來隱藏,緊接着又衝進來一夥青兵亂砍亂殺,白旗嫡系看不上這裏的囚犯兵源,因為缺少油水,導致天牢如同被外界遺忘。
「你們二位可以跟我去殺青兵,也可以自行離開,趕緊選吧。」
一名囚犯見面前眾人沉默,徑直站到了人群中,另一名囚犯心下猶豫,卻不想和如狼似虎的青兵戰鬥,當下邁步狂奔。
褚富強眼神一沉,抬手甩出重斧,斧刃砍在狂奔的囚犯背後,幾乎要透體而出,這人當即只剩下了吸氣的能力,很快失去生命。
褚富強毫無愧疚,這些都是作奸犯科之人,倘若放棄暴力,自己根本無法將他們調動起來,原始的無序環境中,唯有強大才能制定規則,建立秩序。
一群人離開地牢,剛到街上沒走幾步,就有幾人提前串通好了分頭逃跑。
褚富強轉頭說道:「王師已至城外百里,揚州青軍身陷包圍,不過是最後的瘋狂,你們跟我立功,戰後我會請示劉太保,讓你們將功折罪,恢復自由身,甚至撈個一官半職。」
事實上,沒幾個人相信這番話,但不妨礙囚犯們以此作為目標,不斷安慰自己。
半刻鐘後,地牢燃起熊熊大火。
褚富強清理掉大部分痕跡,免得青兵們發現囚犯離開了地牢,進而產生警惕,而裏面的數百具屍首足以遮掩真相。
「希望能成功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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